第3章 捡了许多好枪

    王铁匠躲在青绿色的夏茅草里一动也没有动。他不知道来者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军队什么土匪，就不敢动以免惹来麻烦。一点小麻烦他是不怕的，怕的是在黑夜中被枪子打死。在这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谁保得住一有风吹草动人不会开枪，那枪子快如闪电凭你武功再好，躲不胜躲防不胜防，做个冤死鬼就太不值了。何况他还有大事要做，要去捡枪要去捡子弹，要去杀日本鬼子要去把日本鬼子赶出家乡赶出云山赶出全中国。他后来听到那伙人中有两人向“洪大哥”报告，就知道那伙伴人是洪大哥的人。有两次洪大哥的人有两个就从他身边的夏茅草边经过，他捂紧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等那两人过去了他连嗓子都干了干咳了好久。虽然早就听到了洪大哥的命令，命令弟兄们杀日本鬼子，但他不知洪大哥其人，更不知他手下人其人，也就不敢贸然暴露。贸然暴露可能立即被洪大哥的人打死，把他当日本人打死把他当汉jian打死把他当知情人打死，打死在未作解释的乱枪中。乱世多乱枪，误伤也是常有的事。他王铁匠可没有那么傻，保护自己也是铁师傅和全中大叔谆谆不忘之教诲。

    不过王铁匠对洪大哥的人还是敬佩的。单就是杀日本鬼子这一点，他就可以敬佩得五体投地。日本鬼子来了，杀日本鬼子是中国人分内之事，你杀日本鬼子，你就是我大哥，我就敬佩你，这是王铁匠的信条。早年，王铁匠听说有好些中国败类当了汉jian，帮助日本人来残害中国人，他就恨之入骨。此点深得全中大叔的赏识，所以后来全中大叔就带他去除jian除日本特务。他第一次听说全中大叔是带他去燕城除jian，也乐得摩拳擦掌心开颜开。后来除掉了汉jian刀爱锅，他在梦里都笑醒了好几回，当时不太乐意的，就是没有得到刀爱锅的那把手枪。如今不遗憾了，全中大叔后来给了他两把好枪，还教他打枪练枪，使他现在成了神枪手快枪手了。现在这里遍地是枪，要多少就捡多少，回去告诉全中大叔，不知全中大叔有多高兴呢！

    王铁匠躲在夏茅草里虽然没有现身，但对洪大哥那伙人的一举一动还是十分关心的。洪大哥那伙人在搜索日本伤兵他没有见到，但他想像得到，这下，日本鬼子死定了。他佩服洪大哥想到了这一点。日本伤兵实在也是太可恶了，他想起那个缺了一条胳膊的日本伤兵躲在背后打了柳营长一冷枪，差点要了柳营长的命，他就憎恨起日本伤兵来。柳营长虽然还有一点气，但他保不准柳营长会不会牺牲，也就为柳营长担心。洪大哥的人把日本伤兵杀了，也是为柳营长出了一口气，为他替柳营长出了一口气。洪大哥的人把日本伤兵杀了，对自己也有好处，他还要到日本死尸堆里去捡枪，没有了那放冷枪的日本伤兵，他就没有了挨冷枪的危险。一想起柳营长挨的那一枪，他还心有余悸。刚才自己在捡枪时只顾捡枪，全没有考虑到有没有危险，真是太大意了。大意失荆州，是铁师傅常常教导自己的。小心保性命，也是铁师傅屡教不鲜的。今天刚才，差不多就忘了师傅的话，置自己的危险而不防，真是犯了武学之大忌。好才那些日本伤兵还没有苏醒过来，自己才没有挨冷枪，真是万幸。也好才自己还没有到有日本伤兵的地方去捡枪，所以才没有挨冷枪。听洪大哥的人报告，那日本伤兵还不少呢。现在日本伤兵都死了，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前去捡枪了。

    但王铁匠又有点懊悔起来，怨恨起来，妒忌起来。他懊悔自己先前没有去捡那些冲锋枪和机关枪。在日间的战斗中，他亲眼看到了机关枪和冲锋枪的威力，嘎嘎嘎地火苗吐个不停，嗤嗤嗤地日兵倒下一片，那威力不知比步枪要大多少倍。他懊悔自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他骂自己是个大傻瓜。他怨恨洪大哥那伙人早不来晚不来，在自己去河边喝水的时侯来，害得自己水没有喝成好枪也没有检到。他本来打算是在喝水以后就去捡冲锋枪的。他当时就知道日本兵手中有冲锋枪还有机关枪，也知道有许多中国官兵的冲锋枪丢弃在那里，因为持冲锋枪的官兵冲在最前面，大都死在最前边，枪就丢在最前面。如果那些枪黄团长的士兵没有收走的话，肯定是在那里，他肯定可以捡到。他也肯定黄团长的士兵带不走那么多的枪，因为黄团兵的士兵已经不多了，而且伤员过半。现在那些威力大的好枪可能捡不到了，全被洪大哥那伙人捡去了。不过他决定还是要去找一找寻一寻，也许洪大哥的那伙人在黑夜里看不清还有遗漏。他忌妒洪大哥那伙人捡了那么多好枪。那些枪本来即将属于自己了，即刻间却进了洪大哥的口袋，很不忍很不舍得，几十挺机关枪冲锋枪啊，可以武装几个连啊！洪大哥还得了那么多手枪，那么多子弹，真是福死他们了！

    王铁匠一边在嗟叹洪大哥捡了那么多的好枪，同时也没忘记自己要再去捡枪。他盼望着洪大哥的人快走，他都想从茅草中冲出去了。但洪大哥又要人去搬子弹和步枪，他小心地骂了句，贪婪鬼，强忍着没跑出来。但洪大哥的人子弹一上肩，他就从草丛里溜了出来。好才洪大哥的人脚步很快，扛上子弹奋走如飞，没有人来管后面的动静。王铁匠却管着洪大哥的动静，只见他们麻利地将子弹和步枪装上船，跳下河水就将船推走了。王铁匠这才一溜烟似的跑到河谷中央来寻好枪。

    月色已好明，照得地上的死尸清晰可见，刀枪剑盔也看得很清楚。王铁匠此次的寻找十分明朗，那就是机关枪和冲锋枪。机关枪是有脚的，冲锋枪有很长的弹夹，这都很好认。王铁匠运目如神，一目三丈地在地上那些东歪西倒的枪械中搜寻。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太多，日本骑兵不久会赶到，那时他就再没机会了。他先是大步走着寻着，为了抢时间，后来就改为跑着寻枪了。十里战场够长的，两里河谷也够宽的，要想大致看个遍，也要相当的时间。王铁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就择优尽往死尸多的地方赶，并用快脚步和快目光来抢时间。他甚至展开轻功，逢坎就跳逢沟就越，上坡就蹿下坡就蹦，快脚快目在山谷中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土洞边，他捡到了第一挺机关枪。那是一挺歪把子，是日本兵的机关枪。枪手就死在洞口，脚在洞里头在洞外，两手抱着枪屁股。王铁匠一脚把日本兵踢入洞中，抱起那挺机关枪如获至宝。就是这挺枪，也许要了许多中国士兵的命，现在到了他手里，他将要用它来要更多的日本兵的命。

    王铁匠继续找机关枪。不久，王铁匠又得了第二挺机关枪。同样是一挺歪把子，同样是在土洞边找到的，同样有一具日本死尸，同样的那具死尸还抱着枪屁股。不过也有不同样的，就是那枪的枪膛上还挂着一排子弹，那就是说这个日本兵还没有打完那排子弹就被山上的神枪手给打死了。王铁匠迅速退下那排子弹插入腰间的布带里，提起那枪立即向山上飞行，他要把这两件宝贝也尽快藏到山洞里去。王铁匠用两胳膊夹着那两挺机关枪，一边跑一边用手抚模着机枪管，心里喜得想飞。

    王铁匠会打机关枪冲锋枪各式枪。十六岁那年，他有一次看到了全中大叔的手枪，就请求全中大叔教他打枪。全中大叔就教他打了第一枪，他就爱上了枪，常缠着全中大叔给他讲枪的知识。全中大叔就给他讲枪的知识，还把手枪拆给他看。他越看越听就越喜欢枪。以后就经常请求全中大叔给他讲各种枪。全中大叔就给他讲，还画图给他看。全中大叔的枪械知识真多，图也画得逼真，王铁匠越听越看越喜欢枪。全中大叔也不知哪来的有好多枪，和全中大叔相投的人也有不同的手枪，有时拿给他看，令他垂涎三尺，对枪就爱得痴迷了。但是他没有枪。后来他跟着全中大叔锄jian惩特，缴获了许多不同的枪，全中大叔就给了他两把手枪，叫他好好学，好好练，争取练成神枪手快枪手。全中大叔就是神枪手快枪手，打灯火打烟头打香尖打飞虫都百发百中。他就在心中发誓要成为和全中大叔一样的神枪手快枪手。后来年纪慢慢长大了，也在跟全中大叔锄jian惩特的行动中缴获了更多的枪，有机关枪有冲锋枪，有不同国家制造的枪，他都要全中大叔给他讲解和教他使用。全中大叔也乐意讲解和教授。前两年，全中大叔还安排他到段民生的猛虎连去学军事，以提高他的军事素养和才干，也可在那里学到各式各样的枪炮。他当然喜欢了，但是他说：“猛虎连是国民党的队伍啊？”他这时已经向住加入共产党组织了。然而全中大叔说：“猛虎连是一支特殊的军队。”他就到猛虎山猛虎连学习了半年。这半年他不但学到了军事知识，还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枪械。猛虎连中有来自各国的枪械，除中国的外还有日本的、德国的、英国的、美国的、苏联的、意大利的，他就学会了打各种枪。他在猛虎连也学会了打大炮。猛虎连的大炮也真多，小钢炮、野战炮、榴弹炮，各式炮都有，他就学会了打各种炮。猛虎连有个教导排，教各种各样的军事和作战技能智能攻能，他也学到了各种各样的军事和作战技能智能和攻能。他和猛虎连的官兵也相处亲密，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成了猛虎连的战士了，三个月后他就成了猛虎连的标兵了，四个月后他成为猛虎连的快枪手，五个月后他成了猛虎连的神炮手。六个月后他离开猛虎连很遗憾，他当时忘记向段民生要一把德国造勃朗宁手枪了。

    王铁匠把机关枪藏进山洞里，就又飞奔下山。他还像刚才一样到处寻找机关枪。但寻了许久，机关枪没有找到，他又埋怨那个洪大哥了，要不是他，他王铁匠就会多得多少条机关枪。没找到机关枪，王铁匠就迅速转移找冲锋枪。冲锋枪是用来冲锋用的，日本鬼子发动过三次冲锋，都被黄团长的军队打退了，黄团长的军队最后发动了一次大冲锋，把日本鬼子消灭了。要找冲锋枪，那就得到冲锋交锋的地方去找。王铁匠立即就想到了薜连长的冲锋枪，薜连长最先是带着十多个持冲锋枪的战士冲锋的，战士们都死了，薜连长也负了重伤，那些冲锋枪呢，应当就在那儿。

    王铁匠立即就赶到了垛子口有汽车的旁边，那儿是薜连长和战士们杀敌的战场，冲锋枪就是在那儿吐尽火苗而后枪息人亡。他最先想到的是薜连长的那杆冲锋枪。他看见薜连长平端冲锋枪横扫日军，敌人一排排倒下，霎时枪里没子弹了，薜连长就把枪丢了抽出大刀对敌。当时王铁匠正在搬子弹，他还想过，能送些子弹给薜连长多好，可惜相隔太远厮杀太快，他送不到，就是送到了薜连长也没时间装弹夹了。但他亲眼看到过薜连长丢枪的那地方，那里有深草和土沟，薜连长就是在那儿丢枪的，兴许薜连长的枪就在那些茅草里。

    王铁匠三蹦两跳赶到那里，齐腿深的茅草已被战火烧黄了，有一些轻微的夜风吹得草稍摇摆仿佛。王铁匠踏草前行，极目周遭，没有见到薜连长的冲锋枪，只见到三三两两日本兵的尸体，把软弱的茅草压了一堆又一堆。王铁匠有些沮丧，他想，也许是黄团长的人把枪捡去了，但他立即否定掉，黄团长的部队经过恶战，所剩已经无几，二百累兵三百伤兵负荷深重，已无力来收集武器了，确实也没有见过他们来收集过薜连长之处的武器。那薜连长的枪是不是被洪大哥的人捡去了呢？他想也许有可能吧。洪大哥的人个个眼尖似猫，心贪如鼠，不到一个时辰就捡了那么多好枪去，能放过薜连长的这把好枪吗？“我真熊！”他骂了句自己，“便宜了别人！”不过想起洪大哥的人杀了那么多死鬼子，也就无啥仇恨了，兴许洪大哥的人拿了枪也是去打鬼子的，都是打日本鬼子，谁得枪不是一样呢，自嘲一下也就释然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又到土沟里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却让他山穷水尽柳岸来，有一条枪竟横在土沟里。他一脚勾起那条枪用手抓住，这一下他喜饱了，正是一条冲锋枪，从柄到管完好无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薜连长用过的枪，但他可能这是薜连长用过的枪。他出声说：“薜连长，你真是有远见，你就知道我要枪，把这枪丢在土沟里，没让洪大哥那伙人捡了去！”

    王铁匠高兴之余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走向汽车去寻找其他战士的冲锋枪。他说洪大哥的人贪，他自己更贪呢，他要找到那些战士的枪好组成个冲锋排，好杀更多的日本鬼子。真还让他找到了一些。他戏说自己有点福气，草丛中找到五挺，汽车边找到六挺，从鬼子的尸体下翻出三挺。这几挺都是中国兵的，有些子弹已经打光了，有些里面还有子弹，有三挺枪身上全是血，血已经变赤了。他哀伤那些战士，他们太了不起了，用鲜血和生命来杀日本鬼子，为了谁呢，为了祖国不受欺凌与践踏。在大炮脚下，王铁匠还找到了两挺冲锋枪，那也是中国兵的，这些中国兵是冲过土沟冲过汽车冲到日军的大炮前才中弹身亡的，他们是多么勇敢。有一个中国兵的背上还插着剌刀，显然是被日本兵从背后捅死的，王铁匠帮着拔出剌刀，刀口里还涌出一团残血。王铁匠轻语说：“安息吧，亲爱的弟兄，我没有时间来掩埋你了，请你多加原谅！”

    王铁匠撕下几根柳条，把冲锋枪捆成一团，分三次扛到山腰送进山洞。第四次下来让他发了个大财。王铁匠跳上一辆汽车，车里可全是枪枝啊。立即搬。王铁匠跑了四五趟山才把车里的枪枝背完。他还想下山去检子弹，有了枪没子弹可不行。他还想去捡大炮，那大炮可是有大威力呢。突听山上有石落之声。他倾耳细听，石落之声又来。

    有人！王铁匠惊得脑门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