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侦破家仇

    这一次童志月是黑夜去牛塘镇的，一身夜行打扮。他敲开解氏牛rou馆隔壁鱼老板的门，拜见了卧病在床的鱼老伯。鱼老伯就是鱼老板鱼和龙，早年就在此卖生鱼，后来增加了卖熟鱼的门生，改店名为“鱼龙鱼馆”。童志月的父亲童子安当年和鱼老板的关系很好，童志月也和鱼老板的儿子鱼尚水女儿鱼天娥玩耍，童志月还记得很清楚。因此童志月就来找鱼老伯问信息来了。

    鱼和龙见是夜行人，几乎吓住了，他以为是强盗来敲诈他的钱财了，说：“好汉，我虽然开鱼馆，却无好生意，生病吃药，养家糊口，无剩银钱。”童志月说：“鱼老伯，我不是强盗，我是原隔壁的小童子啊。”鱼和龙睁大眼，果然认出了是二十年前的小童子，就拉住他的手问：“小童子，你父亲可好？”童志月眼睛就潮湿了，说：“我父亲在此被打伤，回老家不足一个月就去了。”鱼和龙听了也十分伤感，眼睛也潮湿了，说：“几十年的好邻居啊，多可怜。”又骂道：“遭天谴的强盗，不得好死。”童志月说：“家仇大如天，我还不知道强盗是谁呢？”鱼和龙说：“就是宋四义啊。”童志月问：“宋四义是谁？”鱼和龙说：“宋四义就是白天在军队里吃粮，晚上出来抢劫的强盗啊。”童志月也听说过旧军队里有这样的人，但还是不知道宋四义是谁，就详细地问了鱼老伯有关情况。鱼和龙就把二十年前童志月家发生的事告诉了童志月。

    原来在二十年前的一天晚上，童子安家里来了一伙蒙面强盗。童子安家的房子和鱼和龙家的房子是连墙的隔壁，楼以下是砖墙不透风，楼以上却是木板墙有缝隙，鱼和龙正在楼上存银钱，就看见了童子安家发生的那一幕。强盗共有五个，个个别着盒子枪，为首的个头不高但五大三粗，腰插两把驳壳枪。他们把童子安围在房子中央，用枪头对着他。为首的说：“童老板，识相点，把银子都交出来。”童子安说：“好汉，本小利少，生意清淡，无多银两。”一强盗一枪把就砸在童子安的肩上。为首的说：“我见你生意不错，才来打扰的，快拿出来。”童子安到柜子里拿出一方盒子，里面全是银子，一强盗用布袋装起来背在背上。为首的说：“还有吧？”童子安说：“没有了。”一强盗又是一枪把，砸在童子安的胸口。童子安顿时趔趄了几步，撞到一个强盗的身上，那强盗挥起拳头，又把童子安打回来。

    童子安站稳了，说：“真的没有了，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了。”那匪徒还要打。为首的说：“别打了，我还要和他做交易呢。”童子安不知匪徒要做什么交易。为首的说：“你拿三万两银子来买你这条命。”童子安说：“那好汉是要我死了，我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那为首的说：“我谅你也没有银子了，你还有房子啊，还有店铺啊。”童子安知道匪徒看上他的房子店铺了，就说：“好汉开恩，这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啊，全家人靠此为生啊！”一强盗一脚就踢到童子安的胯下，童子安立时就蹲了下去。为首的也踢来一脚，说：“好啊，你要那命根子就没有这命根子了。”童子安蹲在地上直哼哼，他痛得实在忍不住哼。为首的说：“我给你一锅烟的功失，想想，到时我们可没有耐心了。”说着就翘起二郎腿坐到桌子上吸起烟来。不觉得那一锅烟就吸完，他在桌角上敲敲烟锅，站起来说：“童老板，怎么样啊？”

    童子安实在是心痛祖上的家业，又担忧全家的饭碗，就哀求说：“好汉，放我家一马，日后定当厚谢。”不料惹脑了一个强盗，他一脚把童子安踢翻在地，骂说：“厚谢个屁，不报官老子才怪，老子嘣了你全家！”说着掏出枪来。为首的止住了那个强盗，把童子安从地上抓起来，说：“童老板，我有好心，我的手下可没有耐心，我再给你一分钟，不然可就撕票啦，你老婆你儿子可就没有了。”童子安这时已知道这伙强盗是志在必得，否则全家都可能完，只得先留得青山在，日后再报此仇。他颤颤抖抖地从柜子里拿出房契。为首的一把抓过，说：“早拿出来，何多吃苦！”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叠纸，那是早就拟好了的卖房契约，上书：童子安自愿以五千两银子的价格把“童记牛rou店”卖给宋老三。童子安签字画押按手印。完了，那伙强盗就走了。为首的留下一句客气话：“童老板，可记得明天搬家啊，你家里有两个儿子，我们可惦记着呢！”童子安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在拿他儿子做威胁。他又气又恨，立即昏死过去了。

    鱼和龙讲完了那晚他的所见所闻，十分地为童家伤心，说：“我当时也怕死，又怕引火上身，就不敢到你家去，第二天你父亲就走了，我也没敢送，不过现在我告诉你，那个为首的虽然蒙着头，但我认得他听得出他的声音，他就是天天在对面解老板铺子里吃牛rou的长官宋四义。”童志月也想起来了，那时他五六岁，常在街上玩，看到那宋四义挎着枪，他还很害怕呢。他也想起对过的解老二不害怕，常跟在宋四义身前身后叫大哥呢。这时他骤然觉得他家遇害与解家有关，他家的牛rou店成了解家的牛rou馆这里面一定有渊源，说不定解家就是罪魁祸首之一，他要把这事查清楚。

    不过事情很快就清楚了，解家的牛rou馆是买到宋老三的。鱼和龙说：“那年你童家搬走后不久，一个自称是宋老三的人来镇上放风卖铺子，卖的是童记牛rou店，因你家牛rou店和鱼龙鱼馆相连，我也想买，但我想到这店是强盗抢来的，就不敢买，又想把这消息告知你童家，但又不知你童家去向，只好将这事烂在心里。”鱼和龙又说：“镇上有人因见童记牛rou店是块风水宝地，想买，但宋老三不卖给他们，后来这铺子就卖给解长运了，解长运改名叫解氏牛rou馆，由解家老大解雄一经营，几年前解雄一搬去燕城了，这馆子就由他弟弟解维三经营。”

    童志月这时心里可以肯定，自家的遇难就系解长运伙同宋四义所为。他仇恨极了，他要向解家报仇。不过，他现在是军人，杀人事大，他还要弄点证据。最好的证据就是找到宋老三。但鱼和龙告诉他：“宋老三自卖了房子后，就音信全无，你到哪里去找得到他呢？”童志月也不是毛小子了，他还想到了解家的老仆人解短脚可能知道个风吹草动，就打起解家老仆人解短脚的主意来。前几天来解氏牛rou馆吃牛rou，就见到过那个老仆人解短脚老眼昏花地在后院里晒太阳。当时童志月已认出这就是他家的童记牛rou店，就以入厕名义到后院去察看，见到了那个老仆人解短脚。他问他为什么没到前台去帮忙，解短脚抱怨说他老了前台不要了，只派个守夜的差事。童志月就想夜探解氏牛rou馆。

    告别鱼和龙老伯后，童志月就翻墙进了解氏牛rou馆。熟房熟路，不一会，童志月就找到了那个解长运的老仆人解短脚，他正在前厅侧厢鼾声如雷。童志月把他耳朵提起来，说：“我是强盗，你说实话，不然要你的命！”这老东西从西天醒来，吓得半死，连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还有九十三岁老母和三岁零三月幼童，没了我，他们就没得活了。”童志月说：“那你就说实话。”解短脚答，“说实话，只说半句假话。”他本是想说，不说半句假话，这一吓就说反了，变成只说半句假话了。童志月也不打真，半句假话就半句假话吧，不妨碍他问出真话就行。童志月问道，“二十年前，这铺子叫童记牛rou店，你知道吗？”解短脚答：“知道，熟悉得很。”童志月问：“解长运伙同宋四义侵占童记牛rou店一事你知道……”老家伙还没有等童志月问完，就连连答：“知道，知道得很。”其实童志月是问他知道吗，但老家伙怕死，唯恐回答太慢惹恼强盗要了他的命，就提前回答了。

    童志月接着问：“那你知道什么？”老家伙答：“我是帮凶。”童志月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是帮凶，怒气上来了，厉声问：“你帮什么凶？”老家伙说：“我帮解长运送银子给宋四义。”童志月问：“还有呢？”老家伙答：“我帮解长运找人写契约。”童志月再问：“还有呢？”老家伙答：“我帮解长运送宋四义。”童志月知道在帮凶的事上问不出个帮凶的事来了，就重声说：“你讨死啊，净说些鸡毛蒜皮的。”老家伙一下吓崩了，连说：“不蒜皮，不蒜皮，我就是帮了这些。”童志月哭笑不得，又厉声说：“你就说你是怎样知道解长运和宋四义勾结坑害童家的。”老家伙这时才说到点子上。他说：“解长运早就眼馋了童家的牛rou店，那年宋四义来了，老东家好酒好rou的款待，又给宋四义送银子，就是想和宋四义谋害童家牛rou店，有一天他们在储藏室里密谋，我正巧去储藏室拿东西，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解长运说事成后给宋四义五千两银子，后来宋四义就以五千两的价格讹下了童家店，又以宋老三的假名卖给了解长运，不过我一两银子也没有拿过，只得了十两银子买酒喝，那是我给宋四义送银子时宋四义赏我的，我还请他喝了一壶酒呢。”

    童志月已经听老家伙把仇说清楚了，他不想再多知道些无用的东西，就又翻后墙离开，立即回了洞山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