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该来的终要来
骄阳似火,日头下的临安城和躲在阴凉中的临安城,繁华气息间完全是两种极致地对比:阳光普照的大街上很难看到有人来往,而缩在阴凉处的茶楼酒馆门庭若市。【】 此时距离京畿衙门百米处一座向阴的茶楼上,靠栏坐着两名俊朗男子,执着瓷杯慢慢地朝朱红饱满的唇间送去一口香茶,袖间那薄如纸张的青纱随涌动的风鼓胀着,衬得二人神色间闲意朗朗。 随着洛知秋的目光望了一眼京畿府衙正门前,对人唇间的笑意如被明媚春风吹皱的池水,浅浅地荡漾开了。 “该来的终是要来,静心品茶。” 执着紫砂壶,小心而文雅地为洛知秋空掉的瓷杯再次斟满香茗。极品云滇茶千金难求,值得他们花时间细细品尝一番;而看着先前洛知秋下肚的那架势,这好茶倒成了解渴俗物,未免有伤风雅。 回过注意,洛知秋知道在人前失了风度,可此时就算有再珍贵的茶他也提不起兴致来品味一番;凝着不散的蹙眉,洛知秋终是放下送到唇边的瓷杯,心中难安地说到。 “总觉自己够冷静,可在你面前一比,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沉不住气。” “我是个杀手,心本就是冷的。谁都会有第一次,放心,血是不会沾到你身上的。” nongnong的柔眉一翘,浮屠那无悲无喜的俊颜间有鲜亮之色,大概那就是杀手天生的嗜杀性,能无形中将他人的镇定从容打乱。而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洛知秋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谁能想到江湖头号公敌,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此时会坦然地坐在洛知秋对面,且以真容示人。天下间极少有人见过浮屠的真容,而即使曾经见过的,也变成了他掌下的一缕冤魂。 “洛知秋,你想那妇人来还是不来” “我不知道。” 洛知秋现下的心境。给不出任何回答,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在浮屠这样冷心的杀手眼里,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眼下即将发生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笔;而对身世清白的洛知秋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考验。它在无形中扭曲着自己的道德观,是非观。 “洛知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跃跃欲试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若不是那紧紧扣在桌案角的手在拉拽着自己摇摆的意志,恐怕他早已逃之夭夭。 可他终是动不了。如被万千丝线控制住的傀儡,cao控着自己的不过是一点点私心而已。 “你的身体已经很好地给了你答案。安心坐在这里,就当是看了一场奇妙无比的戏,虽然场面难免会有些血腥,可过了之后便是柳暗花明。” 那略显邪气的笑在他勾起的唇角间显露出,而浮屠那清寒的目光似有指引,顺势带着惶惑不定的洛知秋看向了大街另一头。 “不用再为难了,她来了。” 浮屠的一句提醒,面如死灰的洛知秋倏然间从座椅间弹起身,目光直勾勾地朝大街口望去。 烤化的大街上弥散着腾腾暑气。那透着淡淡橘黄色的强烈阳光照在沈大娘脸,却无法融化她脸上视死如归的冰寒;每一步,是抛弃生的希望步入死的寂灭,活着的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死亡的恐惧目光闪烁的洛知秋看着一步步走向京畿衙门口的沈大娘,抖动的唇瓣不断地张合着,喉咙间去发不出丝毫声响,心乱如麻的他也不知如何去阻止这场悲剧来临。 而此时立在日头的下沈大娘,在等待给她指令的人,略带惊惶的眼睛在四下搜索着她要找的人。似巧合似难避,仰首而望的沈大娘瞬间便捕捉到茶楼上洛知秋的存在。顺势挤出了一方纯实的笑靥。一高一低,一愣一笑,四目相接的两人越过这大街上无关的热闹,默默地交流着心意。 不知是那阳光太过晃眼还是本是这气氛悲情太过浓郁。一股晶亮的光点慢慢溢出了她的眼眶,染上了沈大娘此时的恣意笑靥。无怨,无悔,无恨,一切是她心甘情愿与人无关,这是此时沈大娘想传递给洛知秋的。 这一幕点滴不漏地看在浮屠眼中。而他却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一旁品茶。杀一个人不难,可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却是难于登天;面对沈大娘这将死之人最后的道别,出于尊重,浮屠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惜别。 沈大娘那大义凛然的笑脸每正视一次,都在洛知秋心中造成一次巨大的冲击。真要把一个无辜之人逼上绝路真要这样的牺牲才能化解当下危机真要如此心狠手辣......心中反反复复地质问着自己,饱受良心谴责的洛知秋终是熬不住这反复的折磨,转身便欲下楼阻止大闹京畿衙门的沈大娘。 “为了一点所谓的良心,难道就要置你家中妻儿于险境中洛知秋,你可要想清楚。” 浮屠一句提醒如当头棒喝,顿时让欲下楼阻止的洛知秋止住了脚步。良心,妻儿的安危放在洛知秋心中简单地一番较量便分出了胜负;君子小人,不过是道德观上取舍地不同,本质上都是想守护自己在意的人或道义。 明白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在意,洛知秋颓然地坐回了座椅间,他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已经给了浮屠很好的回应。 “很快便会结束。若是怕你可以把眼睛闭起来,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什么都忘了。” 话毕,浮屠便出腰间解下一块兽骨雕琢而成的骨笛,单手置于唇边,调动内息轻轻地吹奏起一首无声亡魂曲。 浮屠用内息吹奏的“春水咒”,如平湖上荡漾开的一圈圈涟漪,这无声笛曲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扩散开,传入立在大街上待命的沈大娘耳朵里。 倏然间魔音入脑,勾起了沈大娘体内的蛊虫苏醒。沈大娘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软跪在地,仰首痛苦难耐地大叫起来,这连绵不断地凄厉惊叫顿时肃清了大街上的热闹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