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村民会议
几家欢喜几家愁。 随着刘国昌被双规，义阳尤其是刘家大本营浉凌区几乎呈现塌方式垮台，一大批科级处级干部牵涉其中。据说养气功夫十分了得的省委书记郭德寿都骂娘了，避免进一步扩散，省委给调查组定下调子抓大放小。即便如此，义阳和浉凌区这一下子也空出许多位置，搞得人心躁动，很多人开始活跃起来，谋求进一步上升的空间。 田紫山也因祸得福，阴错阳差抓了假的南粤茶商“刘珍贵”，捅破了刘家兄弟的秘密，使得真相大白于天下，被地委任命为浉凌区代区长，绝对称得上一个不小的进步。 从中州市回来后，当事人刘辰反倒像没事人一样，连中阳里也没回，要么躲在家里看书，要么去区医院替换韩巧巧照顾刘婆婆。 虽然省里和地区刻意淡化刘国昌倒台的影响，甚至严厉要求相关办案人员保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国昌从地委办公室走后的第二天，消息就传到中阳里，村里顿时乱作一团，可谓是鸡飞狗跳。 村子被省里下来的公安封锁了，前两天还不允许走家串户，从昨天开始公安就没有再限制村民自由活动。 与往日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略显仓促，饭都没来得及吃，大伙又聚在村头开起了“村民大会”。 “你听说了吗？刘国昌被……定住了。” “啥叫定住了？樊老三，那叫双规，你他娘的以为是唐僧给孙猴子戴的紧箍咒呢。” “嘿嘿，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嗝屁了呗。” “还有昨晚我起夜看见刘民被省里来的公安带走了。” “我也看见了，当时好像还戴上手铐了哩。” “听说公安在后山半山腰挖出一个山洞，那里面有古墓，还有宝藏。” “有宝藏又咋地？还能分给俺们，有球用？” “会议”一开始就吵开了，一群汉子憋了好几天，都想赶紧把各自看到的听到的一股脑说给大伙。 往日讨论最活跃的刘老倌和马老四今天却罕见的没有发言，靠在柳树上抽着烟锅，愁眉不展。 “刘老倌，你今天咋那么老实呢？” “就是，马老四，你咋也不言语，你俩不是村里的小喇叭吗？” 被村民点名，刘老倌、马老四相互看了一眼，随即耷拉下脑袋，开始唉声叹气。 见到这一幕，许多村民挠挠脑袋，咋地？难不成他俩还有更劲爆的新闻？ 拗不过村民的热情和老一顿追捧，刘老倌淡淡地望了一眼马老四，接过来一个后生递来的装得满满的烟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想过没有，刘国昌是从咱村出来的最大的官，有他在，咱中阳里多少还能沾点光，不说其他的，光是这茶叶咱村的就比其他村的高，这是啥？这是实实在在的实惠。” 中阳里村在义阳地区很出名，不单是因为中阳里传说是刘邦后裔中血脉最正统的一支，更多的是因为中阳里茶叶闻名的缘故，不是说中阳里茶叶比义阳其他地方的质量高，而是中阳里的茶叶比义阳其他地方的要贵，甚至一度被称为义阳的不解之谜。 柳林镇只有中阳里村的村支书可以兼任镇党委委员，比普通副镇长还牛，过去中阳里村的人走到那里都可以挺直腰杆牛气哄哄的摆明身份，撂下一句“俺是中阳里的”，多半能引来外人羡慕的目光，这说明啥？说明中阳里不一般。 看看公鸡山半山腰那一排排红砖灰瓦的大砖房，其他村有吗？ 90年代初义阳是典型的贫困山区，义阳很多县区是国家级贫困县，年人均出收入不超过200元，很多农村地区还是几代人挤在几间茅草屋里靠天吃饭。 中阳里村能住上红砖大瓦房，在义阳甚至中州省都算得上富裕村子。 中阳里人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中阳里茶叶贵收入高的缘故，然而这一切又离不开一个人-----刘国昌。 所以现在刘国昌、刘国义进去了，刘仁刘民兄弟也被带走配合调查，刘家兄弟挎了，中阳里的茶叶还能贵吗？ 老百姓很实在，他们不关心什么骗局不骗局的，甭管南粤茶商是真是假，只要能给他们带来真金白银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拥护你。 刘老倌的话让众村民恍然大悟，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好像大醉初醒一般，再有没有刚才谈论小道消息时的兴奋，公鸡山半山腰的山洞里有宝藏不假，可那是国家的，只有自家茶上的茶叶才是实实在在的，那能决定自己是吃稠的还是喝稀的。 “那咋办？俺们去救刘国昌？” “对，咱们去要求政府放了刘国昌。” “不能没有刘老大，不能没有刘家兄弟。” 人群中炸开了锅，村民突然意识到刘家兄弟对中阳里村的重要性，先前还因霸道嚣张的刘家兄弟终于遭受惩罚而产生的一丝快感荡然无存。 “嚷嚷啥？咋救？政府的高墙大院就那么好进？再说即使刘国昌出来了，还能像以前一样，没听说吗？那以前来的南粤茶商都是假的？你以为咱中阳里村的茶叶价格还能像以前一样那么高？”之前一直没有发言的马老四霸气地摆摆手，制止了村民闹闹哄哄的局面，之前韩天柱来中阳里考察过几回，村民对这个大着舌头南粤腔的“南粤茶商”印象很深刻，只是没想到是冒牌的。 见马老四一开口就震慑众人，刘老倌颇为不服气，装作虚心请教的样子，笑着问道：“那你说咋办？穷日子大家伙都过怕了，谁都不想回到从前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是啊，是啊。” 众人赶紧附和道，纷纷把目光转向马老四，紧紧盯着他看，好像他那里有能让大伙吃饱穿暖的法宝一样。 马老四皱了皱眉头，一张马脸拉的老长，吞吞吐吐半天，“俺昨晚咂摸到天亮鸡打鸣……也没寻思出个法子，不过俺觉得事关中阳里的千秋大计，还得问支书。”好像对自己使用了一个四字成语很满意一样，马老四又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千秋大计，得问支书。” “啥？支书？” “你说那个娃娃书记？” “他能行？就凭他多度了几本书，就能给咱们带来真金白银？” 这次不用刘老倌出面，众人七嘴八舌地反驳开。 显然，这半个月，刘辰在中阳里折腾出的动静还没有彻底征服大家的心，无论是之前他从刘福贵镰刀下救下田本，还是后来他强势整治刘民，或者众人猜测到刘家兄弟倒台的背后或多或少有刘辰的影子，可是这一切还不足以让大家信服他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村民会议”进行到这里变得寡然无味，众人蹲在大树下意兴阑珊，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准备好过苦日子的打算，开始计算每顿节省多少大米多少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