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亲王盯着慧敏看了看，表情诚恳的道：“玛法知道，你既然把方子说了出来，就没有对玛法藏私的意思，如今玛法也不和你客气，不瞒你说，玛法如今确实需要这个，为咱们安亲王府谋一个好前程，若这事成了，玛法便从军中退出来，玛法年纪也大了，这军权也该交出去了。” 一听这话，慧敏脸上的喜色就有些忍不住，她前世的记忆里可清楚的知道，郭罗马法大约在康熙二十七年的时候远赴塞外高原驻守，虽最后回到了京师，却也因为长期在高原待着，身子是大不如前，于次年便死于军中，如今郭罗玛法既然现在就想要交出兵权，慧敏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忙道：“郭罗玛法这主意好的很，这样，郭罗玛法就能一直在府里陪着慧敏了。”说到这，慧敏又忙催促道：“那郭罗玛法，你快去让人试试，早一日做出来，你也好早一日在家陪着慧敏。”说着话，便推着安亲王往外走。 安亲王这下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只觉得外孙女对她孝顺的不行，连忙“哎”“哎”应了几声，这时又想起自个福晋提起的慧敏要去郭络罗家的事，忙停住了脚步，扭头对着慧敏道：“玛法刚听你玛嬷说了，你想去郭络罗家，按说你要尽孝我不该拦着，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死去的父母想一想，他们如今只留下你这一根独苗，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岂不是让他们绝了根，再者说了，万岁爷今天已经了话，不准任何人出入郭络罗家，所以你还是等天花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后，再去看望他们吧，不过他们如今也出不来，想来有些日常的物事缺的不会少，不如，你看看有什么准备的，给他们送过去，也算是你的孝心不是。” 慧敏听了，自然不会反驳，忙顺势应了下来，又催促安亲王快去忙牛痘的事，这样，若是牛痘能够早日面世，郭络罗家说不定能够直接受益呢，只是这牛痘的事，只不要提她的名字，不管说是从哪里得来的都好。 倒是安亲王对这个决定却很是不满，在他想来，虽然他想借这个，给安亲王府找个保障，但是慧敏的功劳他也不好抹灭了。 见外祖一副绝不退让的模样，慧敏只得道：“郭罗玛法，如你所说，这牛痘一旦成功，那功劳可是极大的，是个人都会眼红，若是让人知道这方子原本出自您外孙女手中，不说其他，祖父母那边可就会更恨我了。” 这话听的安亲王当下就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又是一叹，安慰的摸了摸慧敏的额头，只说：“知道了。” 而就在安亲王出去不大一会的功夫，王嬷嬷也回来了，同时带回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只说慧敏有孝心，她老人家都知道了，只孝心不是现在用在这上头的，只让慧敏准备些用的东西，给郭络罗家送过去也就是了。 慧敏听了，便彻底放下了去郭络罗家的念头，只****让人送了些东西给家里送去，如此过了一个月终于听到郭络罗家解禁的消息， 慧敏也终于松了口气，在嬷嬷的陪同下往郭络罗家走了一遭，只可惜这回又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得了祖母一句妥妥的“丧门星”。 只把慧敏气了个够呛，不过慧敏也不是好惹的，在临出门的时候再次将药粉随手扔在了一个用鼻孔看她的奴才身上，这才一脸笑意的和祖父母告辞了。 可以想见在好不容易解禁一个月后，郭络罗家又再次被封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慧敏躲在被子里笑了一夜，其他的不知道，反正一个月后，郭络罗家派人来传话说，“因家里这段时间出的事多，格格便不要往家去了，老夫人怕家里风水不好带累了格格，正请了高僧，在家里做法呢，格格的孝心老夫人已经知道了，等家里好些了，再差人来接格格回家。” 慧敏强压着笑意听完，这才将人送了出去，只听说郭络罗家将自个原本住的院子给重新摆置了一下，有的地方还贴了三天符咒，慧敏听完，除了好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慧敏很快便被牛痘实验成功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一听牛痘成功了，慧敏便匆匆跑到了安亲王面前，笑嘻嘻的问道：“郭罗玛法，您现在可是要进宫吗。” 安亲王此时也是满脸喜意，连精神都焕了不少，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了，见牛痘的大功臣来了，一下子便将人抱了起来，狠狠的往空中一掷，只吓的慧敏哇哇大叫，安亲王福晋见状，很是嗔怪的道：“爷这是干什么，慧敏可是个女娃娃，哪里能像臭小子那么对待，仔细吓着她。” 安亲王闻言，忙笑着望过去，见慧敏的脸上的确有几分苍白，这才忙将人放了下来，“爷这不是一时高兴吗，再说了，那些臭小子，哪个让爷这么对待过，这男孩子哪里能养的这么娇气。” “是是是，爷说什么都有道理，不过，爷时间也不早了，奏折你也写妥了，这事还是趁早递上去吧，免的夜长梦多，还有你那辞官的折子可也准备好了。”怕安亲王还有什么遗漏，安亲王福晋忙仔细的询问着。 可惜这番姿态只让安亲王觉得啰嗦，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吩咐道：“爷办这事什么时候出过错，行了，别在这里腻着了，快给爷准备朝服去，一会我便进宫见皇上，将这些事给办了。” 安亲王福晋没好气的瞪了安亲王一眼，又与慧敏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去准备了。 而安亲王却笑着道：“我们慧敏真是福星，放心吧，别听那些没见识的胡说，再没有比我们慧敏更有福气的。郭罗玛法这就给你做主去。” 慧敏被说的一愣，仔细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也只被祖母骂了声丧门星，当下便是满头黑线，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事外祖父咋还记着呢，怪道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小心眼，本还以为只康熙一脉是这个样子呢，没想到，自个外祖也不遑多让啊，在心中好笑了一番，难得玩笑道：“既然如此，那慧敏便等着郭罗玛法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安亲王福晋已经手捧朝服走了进来，进里屋亲自服侍安亲王换过衣服后，便和一家子人一起送了安亲王出门，看着安亲王远去的背影，安亲王福晋这才拉着慧敏的手回了屋子，又将自个陪嫁里的一套红宝，一套篮宝头面赏给了慧敏，看着头面上那几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以及其上星点般的宝石点缀，即使自认两世为人，见多识广的慧敏也忍不住暗暗咂舌，太子母族，索尼嫡女，果然不是说着玩的，只看这两样东西只怕有钱都没处买去，慧敏忙让嬷嬷收了起来，以这玩意的分量，她这辈子估计都不太可能带头上了。 且不提安亲王府这边众人是什么心情，只说安亲王一身朝服求见康熙，倒是让此时正和太子用膳的康熙给听的一愣，要知道往日里除了早朝，安亲王是很少进宫来的，更不用说求见他了，如今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当下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让人将饭食都撤了下去，太子见状，便要回避，倒是康熙却是一笑道：“保成啊，你做着就是，若说起来安亲王和你关系可是近的很，且不说他本来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只说她娶了你的姨母，你叫他一声姨夫也是使得的，这人往日里，也不大来，今日来了想来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现在是储君不妨也听听他说些什么，回去便写一篇策论交上来，也让朕看看你有没有长进。”说完便让梁九功去将人传了进来。 太子见状也忙坐直了身子，一脸凛然的神情将康熙都给逗乐了，在心中暗道：“终归还是个孩子啊”便丢开了手，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安亲王被梁九功带了进来。见对方身穿朝服，手中拿着奏章，正要行礼，康熙忙挥了挥手道：“安亲王不必多礼了，今日早朝，朕记得安亲王不是告假了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直说便是。” 安亲王闻言，忙将手中的两本奏章递给了梁九功这才开口道：“启奏万岁爷，臣今日来，主要是有两桩事禀报，这第一件便是微臣前些时日偶然间现了一张偏方，因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叨扰圣上，这才自个悄悄拿去研究了研究，今日那方子验证成了，却为不可多得的良方，这才来报送万岁爷，望万岁爷恕臣拖延之罪。” “是个什么方子啊？值得你安亲王亲自验证，朕倒是要看看。”说着康熙忙将刚刚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奏章的拿了起来，不看还好这一看康熙便惊的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维持帝王的尊严，仔细的看了半天，长出口气道：“安亲王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放心你的功劳朕记住了，至于你说的辞官以及让儿子袭爵的折子，朕也不虚诓你，一律照准了，明日朕就下旨，准你安亲王爵位，再传三代始降，就当你献上这方子的奖赏了。” 安亲王闻言，顿时大喜，立时便感激涕零的跪下谢恩道：“谢万岁爷恩典，谢万岁爷恩典。” “行了，行了，起来吧。倒是朕很好奇，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找这治天花方子了，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缘故。”反正康熙是不相信什么偶然现了本方子这种话的，若真有这事现的也该是他这个真龙天子不是。 安亲王闻言，低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意，忙打道：“说来这事和郭络罗家也有些关系，想来万岁爷也知道，当日郭络罗家生天花，我那外孙女便闹着要去，好容易给拦住了，可是慧敏那孩子整日不是郁郁寡欢便是置办些东西给郭络罗家送去，臣看着实在心疼，便想找些杂书给慧敏宽宽心，可谁知这么巧便遇上这么个方子，想是皇上皇恩浩荡，这才借着臣的手将这方子交到了万岁爷手上。” 这话说的康熙更是笑意连连，只不好夸赞自个，当下便点头“恩”了一声，直言道：“慧敏这孩子确实纯孝，要不然朕也不会将他指给老八了。” 说完，康熙便走到案前，大笔一挥，写了大大的“贤”“孝”二字，又在其上盖上了自个的私章，这才哈哈一笑，让梁九功交到了安亲王手上。 “这么纯孝的丫头，朕可是喜欢的紧，这两个字那丫头也当的起，朕就赐给她了，望她以后以这二字为准，不负朕之所望才是。”说罢一旁的梁九功，忙把桌案上的字给捧了起来，送到了安亲王面前。 安亲王见状忙又是一跪，磕头谢恩道：“臣代慧敏，谢主隆恩。”脸上更是一片激动感恩模样，心中却忍不住道：“哼，有了皇上钦赐的‘贤孝’二字，本王倒要看看，你们郭络罗家还有谁敢将这不孝的名声往慧敏身上套，真当本王这个外祖是当假的。” 见事情都办成了，安亲王在接了康熙的几样赏赐后，便告退回了安亲王府。一进府门便见一家子人竟然都在外门外等着，当下便露出了笑容，道了句“你们这也太心急了。”便领着众人回了屋子。 将慧敏叫到了自个身边，又看着家人一脸忐忑的模样，安亲王当下缓和了脸上的神情，露出了一抹笑意来，“得了，瞧你们沉不住气的模样，还没有我们慧敏沉着呢。”说了一句，到底不忍儿子们心里七上八下的，笑着道：“放心吧，这事成了，以后咱们安亲王最起码能传承三代，妥妥的三个亲王啊。”说到这，安亲王还忍不住漏出了一脸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