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故事（二）
“这.。。这算是什么意思？”叶子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徐连长问道。 “哦？什么意思？当然是继续昨晚未完的战役了。”徐连长也不看叶子，继续从桌子下面掏东西，嘴里淡淡的说道。 “昨晚？战役？额，好吧，姑且叫做战役吧，可是昨晚不是已经完事儿了吗？”叶子右手轻抚额头，有点无语道。 “小子，别跟我磨磨唧唧的，爷们点好不？”徐连长掏完东西，抬头看着叶子说道。 “好吧，既然已经关系到是不是男人的问题了，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叶子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笑着说道。 “这才对了嘛！痛快！”徐连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两人满上了一杯酒，道：“来，走一个！”说着就当先闷了下去。 “走，走一个？”叶子听到徐连长的话，微怔了一下。先不说这个杯子能装三两酒，但说这酒的酒劲儿也是很大的，直接喝一杯还是有点压力的。但叶子看到徐连长干净利落的把酒喝了下去，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皱着眉头，把酒喝了下去。 “吃点吧！”徐连长看到叶子痛快的把酒喝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扔给了叶子一包花生米。 叶子也不客气，撕开花生米，抓了一把，扔进嘴里，压下了正在上涌的酒劲儿。然后拿起酒瓶，给两人再次斟满。 叶子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徐连长喝着酒。虽然已经发现徐连长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但叶子还是把握好尺度，没有多问。 不提两人认识还没有几天，就算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有些事，还是不问为好。当朋友心情不好时，所要的不多，只要那么一个对饮的对象，不求开导，只为一番畅饮。 两人就这样的你来我往的喝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有点压抑，但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些。说实话，有人与你共饮，真的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哪怕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内心世界里，至少感觉不是那么孤独，悲伤与人共赏。 “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感觉很潇洒？”终于，五六杯酒下肚，徐连长开始发话了，话语中有着莫名的东西。 叶子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端着酒杯，看着徐连长。 “哈哈，其实吧，我以前更潇洒！”徐连长也不看叶子，兀自把杯中的酒喝掉，然后靠着椅背，抬着头，看着房顶，良久不发一语。 叶子也不着急，继续给徐连长斟满了酒，自己也小喝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学着徐连长的样子，靠着椅背，开着房顶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连长的声音才幽幽的传来，仿佛从另一个时空走来，有点空洞，有点虚无。“我吧，怎么说呢？我就是传说中的京城脚下的太子党，呵呵，很威风的一个称号吧！”徐连长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很难让人听出。 顿了顿，徐连长继续道：“咱这太子党还真不是盖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整个北京城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京中一霸。不说坏事做尽，但也没做过什么好事。虽然有点过街老鼠的味道，但也不是谁说打就能打的角色。” 徐连长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等烟圈散去，才继续说道：“在那时可以威风啊，说好听点那叫威风凛凛，说难听点那叫没心没肺。都说什么大家族的孩子要有点心机、城府什么的。这话倒也在理。现在所谓的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一天天香车美人什么的，那都是上不来台面的，咱根本看不在眼里，那都是小角色。但在京城里，没点城府什么的，还真活不下去。” 徐连长再次把酒喝干，抽了一口烟，道：“还好我的家族还算过的去，也没有哪个不上眼的角色跟我耍什么坏心眼，咱生活也过的去。虽然咱也是一个大家族的人，但咱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啥事儿也用不上我。大家族都有勾心斗角什么的，咱就当个二世祖，咱也不跟他们争什么，斗什么，就算有战火，也烧不到咱头上吧。咱虽然整天的没心没肺，但也不代表咱就是一个傻子，就能让他们玩来玩去。咱不跟他们争，咱还真看不上他们天天觊觎的那个位置，咱都是一家人，谁上还不都一样啊，真没必要来个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吧。” 徐连长说到这的时候脸色暗了下去，狠狠的喝了口酒，抽了口烟，才道：“行！你们争你们的，我不跟你们争总可以吧？我就当一个你们眼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让你们天天嘲讽。我可以忍受长辈们失望的眼神，我也可以忍受同辈们鄙夷的目光。真的，在我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他们竟然要拿我开刀。拿我开刀？可以啊！但为什么拿我最在意的一样东西开刀啊？啊？这是为什么？” 徐连长的双目已经被血丝沾满，整个脸也瞬间变红，“可恨啊！可恨我为了不争，为了所谓的逍遥自在，竟然连我最珍惜的东西也不能挽回。为什么？就因为我的一无是处？就因为我对于家族一点价值都没有？行！这些我都承认，但他们也不用做的这么决绝吧。我恨呐，恨我为什么一直不争？争，我也就不会失去了！” 徐连长的话语中有着nongnong的恨意，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恨别的什么东西。 “呵呵，然后，我就加入了军队，就是这个队伍。我来自军人世家，虽然是一个纨绔，但一些东西该学还是要学的，所以执行了一些任务，我也就当上了这个连长了。本来是打算来一个一去不复返的，但我的命还是蛮大的，稀里糊涂的就活了下来。”说着徐连长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就差一点，也就不到一厘米，但怎么就是没死呢？当时我纠结了很久呢。” “是不是很没志气？”徐连长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看叶子的反应，继续道：“当时我还真那么想的！你说当时我就是一个没有志气的小纨绔，唯一的志向就是去那么一个好媳妇，然后让他们那么一搞，媳妇没了，变成了嫂子，你让我有什么好活的？家里人看到我从军了，而且混得还不错，都以为我转性了呢。呵呵，其实他们要是知道我现在心里恨得他们要死，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气死。气死了好啊，可是他们不知道。” 徐连长快意的笑着，眼角却泛起了泪花。“这都几年过去了，我现在就期望着再来几次危险的任务，死了倒好，死不了的话咱再升几次，等什么时候咱官大了，咱再把老婆给抢回来他。” “当时她说让我去军队锻炼几年，磨磨心性，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屁的转机啊！还有几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办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呢！”徐连长说着拿起了酒瓶向着嘴里灌了进去。 叶子看着徐连长有点疯癫的样子，没有去阻止他，任由他在那里发泄。说实话，这几天跟王教官闲来无事聊天时也从王教官嘴里知道他们这个部队虽然不是一个战力较强的特种部队，但却是一个阵亡率比较高的部队，时常会去执行一些高危险的任务，这次接下给学生军训的任务倒算是徐连长通过关系搞定的。虽然说徐连长自己不怕死，但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还是可以避免一下战友的阵亡的，谁都不容易不是。 再说回徐连长。就算徐连长在家族不被看好，但也没有必要送进这么一个炮灰部队吧？主要还是徐连长自己的要求，可见那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么的大了。 徐连长把酒喝下去之后就开始了呓语，大多数都是听不清楚的，而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往嘴里灌酒，最后整个人已经倒在了桌子上面，但嘴里还是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也许大多都是悲剧。每个人都会拿着一张面具，罩在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心伤；每个人都会拿着一条绷带，把那早已经满目疮痍的心脏紧绑，害怕有一天它会散架；每个人都会拿着一块抹布，时常的把记忆擦拭，害怕那一天会重拾悲伤。 故事也许会有峰回路转，但大多数悲剧的结局从不曾改变。一路心伤，一路坎坷；一路低吟，一路徘徊；一个故事，贯彻着整个人生；一个悲剧，一生的遗憾！ 叶子把徐连长扶到了床上，替他把鞋脱了下来，掩好被子，才静悄悄的走了出去，轻轻的把门关上，叶子才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徐连长对着叶子说了这么多话，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叶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一种从金刚与小白身上得不到的感觉。 天空中的月亮一点点的移动着，一片乌云一点点的压来，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沉重的气息。要下雨了吗？ 叶子把视线收了回来，点上一根烟，轻轻地抽了起来。良久，一道亮光滑向远方，明亮的轨道，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这个故事真的很沉重..不是吗？叶子心中轻轻地问道，却已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