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苍源的抉择
苍源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他一直仰望着洞顶，斧凿的痕迹规律而整齐，如果生活也能这样，那将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情。然而异变突发，信的到访让苍源整个人变得混乱，他在洞壁上留下了蜿蜒爬行的一道道裂缝，似乎时刻在提醒着苍源必须要马上做出决定。 神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大陆上的生灵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神的存在。遥远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典籍中的记载闪烁其词，模棱两可，神是否真的曾经存在都是一个疑问。 传说中，现在的世界有半神的存在，他们是强大的生灵，修行了无尽的岁月，超越了神灵大陆上的所有生灵，与天地一体同寿，不死不灭超然物外。 但是，他们从来不在凡人前显现，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妖族传说中的英雄离炎就被描述为一位半神。 在远古，他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战死，据传留下一把妖兵——离炎，如今也不见踪影。 白弼士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骄傲的宣称自己是半神白矖的后人。白矖确在传说中出现，但白弼士的说法一直被苍源认为是杜撰，不只是苍源，妖族中几乎没有人相信，白弼士也就不再提起。 半神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位神，而且自称是神灵大陆的守护之神，他到底守护什么，为什么此时出现在此地，他真的是神吗？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是在灵池山腹之中，那些灵池与他是否有关？灵池中的淡淡的金色气息难道来自于他？他一直让我去山腹中和他谈，还要借用郎谭的身体着急的前来，难道他现在不能走出那个空间？如果他真的是自己所说的大陆的守护之神，为何被困在那个山腹之中？ 妖族与人族比起来，懵懂而心智不开，不比人族有仓颉造字，后又有李斯作《仓颉篇》，赵高作《爰厉篇》，胡毋静作《博学篇》统一文字。妖族没有自己的文字，直到借用人族的文字才开始有记载流传，难比人族卷帙浩繁，为数不多的典籍中只是提到了妖族在诸神之战后才定居到青丘山枯月崖。 对于这个自称守护之神的信，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与之相关。也许在人族那里可以找到和他有关的信息，去白石城是个不错的办法，欧阳朴那里说不定会有一些这方面的记载。 这个信一直让我去山腹中见他，难道他在所谓的诸神之战中受了伤？如果我不去，他定然还会借用别人的身体前来，又或者干脆和其他人谈，这件事将就此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果他出于恶意，以他借用郎谭身体时表现出来的强大，妖族承受不起此事带来的后果。 彤云密布，雨雪纷飞，前路难行，突然出现的一缕阳光让妖族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怎能让这幸福的场面戛然而止呢！正当大步向前的时候，不能让路途中出现任何的阻碍。 苍源决定现在就去见那个守护之神信！ 天空中仿佛一个巨大的车轮滚动，雷声由远及近，轰然作响。一道道闪电如倒挂在天空中的树木，曲折蜿蜒，肆意的生长，照亮了整个枯月崖，照亮了满山的树木，照亮了蛇行的山路，照亮了苍源阴沉的脸。 苍源踩着湿滑的台阶，一步步走向山腹的灵池空间。 经过哨位的盘查，苍源进到了空间之中。看着灵炁充裕的空间中一个个的汩汩涌动的灵池，苍源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刚想要大声喊叫，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疾不徐，“你来了！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深爱着自己族人的妖主，是一个有着强烈而沉重使命感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很好的交谈！” “好了，你不要再卖关子了！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我到这里来！”苍源心情紧张而烦躁，没有任何耐心再拖延下去，阴霾越早散去，才能见到更多的阳光。 “你太紧张了，苍源！看，这个空间内的所有灵池都是因为我而产生，你和你的族人可以继续放心大胆的使用，即使你不能帮我，我也不会做让你难做的事情！”信大度的说道。 “你曾经控制了郎谭去找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继续控制别人！” “你不用担心，我想控制你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当时告诉你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另外，你不用担心，郎谭没有什么事情，反而会有莫大的好处，今后他修行只会更顺利！”信不希望使用强硬的手段，他希望苍源能够自愿的帮自己做事情，当然，必要的时候，要使用一些手段。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苍源话音刚落，地上的所有灵池开始发光，地面变得透明，苍源忽然有一种站在空中的感觉。透明的地面上，布满了绿色的神秘符号，所有的灵池居然都在这些神秘符号的包围之中。莹润的神秘的符号中，仿佛充满生命的绿色往复流动，闪烁，随时都要冲出来的样子。 “你看到了吗？这是生命之神诺的封印！你再向下看！”信引导着苍源。 莹润鲜活的绿色之下，若隐若现的一颗巨大的头颅，火一样的头发，火一样的胡须，眼睛的地方两团的黑色的火焰，即使被生命之神所封印，仍然显得光彩熠熠。 “你看到了吧，我只有一颗头颅，还被生命之神诺封印在这里！神战之后，我就被封印到了这里，卑鄙的诺无法杀死我，就用这个阴毒的阵法剥夺我的力量，反哺神灵大陆。你觉得我对你们，有多大的威胁！” 其实，苏醒后的信完全可以破掉封印，但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破阵会消耗掉大部分的力量，只会令信更加虚弱，说不定再次沉睡。 而在妖族如此密集的地方，说不定连沉睡的机会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妖族是必须争取的力量，而且必须付出一些代价让他们帮助自己破除封印，帮助自己取回身体，否则，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目标。 苍源震惊的消化着得到的信息，“真的有神！而且还不止一位！仅仅一颗头颅就有如此的力量，仅仅一颗头颅，散发出的力量按照信的说法，反哺大陆不说，还在这个山腹中形成这样规模的灵池，这还仅仅是他力量的一部分。那神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这难道就是神！” “神的力量超乎我们这些凡人的想象，你找我又能帮你做什么！” 今夜，信展示的力量让苍源深深的沮丧，本以为妖族崛起在即，一点点的改善已经让妖族疯狂不已，没想到世上仍有更加强大的存在，而妖族所看到的希望竟然是来自残缺的神体，来自一颗已经很虚弱的神的头颅。而就是这样虚弱的神，仍然让苍源这样的妖族强者颤栗。 “你希望自己的族群变得强大，不再被不公的天地规则所限制；不想看到一个族人诞生之后，就要开始面对几乎已经既定的命运；不再让妖族悲惨的命运一代一代继续向下延续，这一点上，我很欣赏你！你和我很像！” “我和你很像？”苍源打断了信的话，“你又是因为反叛什么，才到了这种境地？” “说起来话长！” “那你就尽量长话短说，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基础！” 苍源其实早已明白，不想让妖族回到以前的状态中，就必然要和这个信有所交集，只不过是要找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而已。 “对，合作！事情要从十万年前说起，神主带领我们来到神灵大陆。 当时这里已经有了生命。按照以往的规则，神主在生灵的身上种下灵魂印记，促进他们成长。之后，将诺、冥和我留在这里，诺负责生命的管理，冥负责灵魂的轮转，而我，则守卫着这块大陆。 你们这些凡人与我以往见过的任何生灵都不同，你们表现出更多的自由意志和创造力，你们按照自己的理解改变着这个世界。我对你们很好奇，一直细心的观察，偶尔也会出现，给予你们必要的引导。 然而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生灵出现大批的死亡。按图索骥之后，发现冥和诺竟然在联手收集灵魂印记！ 原来他们发现这片大陆存在着先天一炁，而先天一炁影响了神主种下的灵魂印记。灵魂印记在先天一炁的影响下得到了进化，变得和我们身上的印记相似，从而让你们成为了最接近于神的种族。 只要给予你们足够的时间，你们将能成长为和神比肩的存在。而这个时间，就是你们所说的长生！ 冥和诺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开始疯狂收集灵魂，吞噬并获取其中凝聚的先天一炁。 后来我和他们两个冲突了起来，他们为了打败我，毁掉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之树，分食了本源果中的先天一炁。在联手打败我之后，他们将我的头颅封印在这里。 不过他们也身受重伤，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忘记了神的原因。他们两个估计和我的境地也差不了多少。” 苍源仔细思考信说到每一句话，久远的历史，让他无法分辨，也不敢轻信。 “我知道你会怀疑，这就像一场赌博，我可以给你和你的族人力量，帮我找回我的身体，而你们将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大陆上的强者！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冲突。”信清楚的知道苍源的弱点。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先天一炁是什么？和灵炁有什么区别！”在信的讲述中，先天一炁是问题的根源。 “先天一炁，就是世界尚处在混沌状态时，可以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的原始之炁，是神创世的源泉，也是不朽也就是长生的根基。”信解释说，“你知道冥和诺为什么会疯狂了吧！” 难道你就没有疯狂吗？苍源对信的态度有所怀疑，他觉得信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抢了先机的愤怒，引发了神之间的战争，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毕竟按照信的讲述，先天之炁对于神同样的重要，他讲述中也透露出这是一种很稀少的炁，那么神之间为此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很大。 “那你的身体在哪里，我们要怎么才能替你取回！”苍源问道。 “我的身体很可能被他们封印到了一个新开辟的空间里，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种族，在砍掉我的头颅之后，那个种族的人将我的身体带进了那里。” “你是说魔族，那个地方是魔界！魔族是他们创造出来的？”苍源很意外的听到这样的消息。 “魔界，现在那里被称作魔界吗？”看来那里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空间了，信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们想要把获取的灵魂印记背着我藏起来，于是他们合力开辟了一个空间。他们没有神主的力量，开辟的空间中充满了黑暗的物质，这些黑暗物质在大量灵魂中的先天一炁的作用下，诞生了黑暗生命。这些黑暗生命涌入大陆，我本想击败他们之后，净化这些生命，没想到自己却被他们砍掉了头颅，身体还被那些黑暗生命带进了那个空间，同样被封印在里面。” “打开魔界是一件很难很危险的事情，有人守护在魔界裂隙那里，还有神秘的封印存在，另外一旦打开，魔族涌入，大陆生灵涂炭，我也不允许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苍源的真实想法是，如果魔族涌入，妖族也难独善其身。 “苍源，你觉得我就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我会想办法打开封印，找回我的身体的同时，净化那些生命，如果不能净化，我会教你摧毁那个空间的方法！” “今天我接受了太多的消息，你给我点时间，我要仔细的想一想！” “好的，这是应该的！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我也需要时间考虑如何打开封印，以及如何善后！”信觉得不太可能让苍源立刻就表态，不如和蔼大度一些，不得已的时候才会采用强硬的手段。我是不是可以看一下信和冥都在做什么，是不是该看看魔族能为我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