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时汐颜和梓山
嘭的一声,一道身影远远的飞了出去,在雪地上又滑行了很远才停了下来,却再也没能站起来!是石年在族中的一位子侄,平生还算有些志向,这次随了他前来青丘山妖冢,没想到已经慢慢成长起来的一位年轻人,也许以后会成为族中的骄傲,生命的脚步却在今天戛然而止。 “煜儿,你怕吗!”石年将折断的长弓弃置在地上,将腰上的斧头拿在了手中,隐隐的将石煜挡在了身后!他发髻被贴着头皮削掉,花白的头发散乱下来,随风飞舞,身上更是沾满了血迹,他自己的,魔族的!他死死的盯着慢慢走过来的紫发魔族,说道,“我老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跟着这位族长,我们梓山一定能够重现先祖时候的荣耀,你一定记住叔公的话!” “叔公,咱们梓山一脉是肯定要复兴的,就算这些家伙再凶悍,也不能挡住了我们的脚步!今天我就跟叔公一起,给轩哥他们报仇!”石煜摸出箭囊中的最后一支羽箭,瞄准了提了巨刀,缓步走过来的高大紫发魔族。 “你比你爹要强!咱们一脉交到那些人的手里,我也不放心!你小子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跟着族长,做一番事业出来,那些人虽然不肖,我也不想他们就此沉沦下去!虽然族长大人未必就将咱们以往的过错放在心上,但咱们自己不能心安理得,过的浑浑噩噩!说起来,这也全是我的责任,我也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石年说着,周身灵炁弥漫,爆发出刺目的赤色光芒,整个人如同化成了一个火人,周遭的积雪瞬间融化,化成了阵阵的雾气。他手中的斧头却在更早之前就被他扔了出去,其后一条乌黑的锁链哗楞楞的作响,人也电射而出。 自从来到妖冢之后,时汐颜便找了个机会央求欧阳朴解开了石年身上的封印,虽然小石的这个封印除了克制他的不轨之心,对于他的修为或者其他事情都是没有任何的影响,但有这样一道禁制存在,石年就算不说,时汐颜也能想到:这应该是石年心头的块垒,虽然是当时情形下对于石年的一种禁制和警示,而现在,却是一种侮辱。 欧阳朴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早就从穆心禅等人送回来的消息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早就认识石年这个人,知道了梓山发生的事情!但对方不提出来,他也不好就找上门去,正好时汐颜找上门来,她又是梓山少主的身份,欧阳朴也就顺水推舟,解开了石年身上的封禁,同时他也看出石年本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似乎抛却了很多东西,修为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都是小徒胡闹,我也一直没能腾出空来!“这是欧阳朴的原话,也算是全了石年的面子。 石年却并不在意,反而对欧阳朴和小石再三的感谢,因为他的心里,这段时间他如同涅槃一般,认清了太多太多,也不再对于曾经的事情耿耿于怀。 “叔公!“石煜心中感觉不妙,一支被橘色的灵炁包裹的羽箭射向鄙夷的看着石年的紫发魔族之后,石煜将长弓扔到了地上,抽出了背后的双刀,抬腿就跟在石年的背后冲了过去,却又因为石年周身的热气不敢靠的太近! 紫发魔族手中的巨刀光华闪过,无数的鳞片汇聚在一起,如同一张盾牌挡在他的身前,挡住了炽热,也挡住了石煜的羽箭,然后便向着急冲而来的石年推了过去。 火花四溅,石年的利斧披在了鳞片组成的盾牌上,发处清脆的声响,便滑落到了地上,其后的锁链早已通红,随着一起落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声响。锁链的尽头,石年手中铁水流下,一路滴落过来,石年的速度不减,继续冲了过来。 石年一击不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支赤红的羽箭从他的身体中穿透出来,向着那盾牌激射而去,嗤的一声轻响候,便穿透了那盾牌,钻进了紫发魔族的身体,轰然一声之后,紫发魔族便被包裹在了一片火焰之中。 紫发魔族怒极,他没想到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这个人族修者居然还能对自己造成这样的伤害,他不顾身上的炽烈火焰,将长大的巨刀顺着盾牌的孔洞刺了出去,直接将石年串在了刀刃之上,刀头上的鬼脸不住的咬合,巨大的刀刃几乎将石年切成了两半。 而几乎就在这同时,轰的一声巨响,却原来石年自曝了刚刚生出的黄芽,刚才那赤色的羽箭乃是梓山一脉特殊功法在苦海中形成的特有印记,为的就是在族人不能苦海种金莲的情形下,一种另辟蹊径的方法! 骇人的火浪以石年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而去,不只是紫发魔族,就连附近的一些魔族也被火焰吞噬其中! 片刻之后,火焰散尽,地面上只剩下那紫发魔族烧焦的身子拄着那柄巨刀,单腿跪倒在地上! 石煜踉踉跄跄的扑到在地上,搓捧着地上的灰烬,想要找出石年的痕迹,然而终究没有任何办法。 突然,一根巨大的翎羽从高中直落下来,从那紫发魔族的头顶贯穿而下,焦黑的身体随之裂开,露出了中间一个缩小了很多倍,却俨然就是那紫发魔族,闭目凝神的身体。那巨大的翎羽就恰好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随着禾青的这致命一击,魔族面前鳞片构成的盾牌轰然散落到地上,那鬼头巨刀也变得黯淡无光! 紫发魔族的死,也让其他的魔族没了约束一般,他们不再恋战,潮水一般散去,消失在山谷的尽头。龙溪之中,山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泉水再度冲刷着浓重的血腥气,已经有细小的冰晶在无法察觉下,在岸边再度形成,用不了一夜的工夫,就会再现冰棱交错而成的晶莹框架,雪也会将所有的痕迹再度掩埋下去,然而梓山族人的悲伤却是永远的留了下来。 “石年长老死了!“时汐颜刚刚和石道应,石善瑞,石信以及其他在这次战事中成长起来,担起了自己的职责的族人碰了面,和以往一样,先是族人的伤亡统计,遇难之人的身份,功绩,以及在族中是否还有其他亲人,然后便是对今后的事务做一定的安排,并和各方联络以及获取各处的信息! 说到石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他曾经的身份,以及他的功绩,甚至他的那些亲近之人如今也几乎离他而去,只有几个不是很近的族人跟着他一起来到妖冢,而今却也只剩下了石煜一个! 他是梓山的英雄!这是时汐颜给他的盖棺定论,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妒忌。 在这一刻,时汐颜才觉得眼前这些人和时家村的那些族人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时汐颜并不是想要从禾青那里听到什么,毕竟石年的死,两个人都是亲眼得见,她不过是心中憋闷的厉害!族人连日苦战,伤亡数字每日都在攀升,刚刚熟悉起来的人正在一个个的在她的眼前消失,而今天,石年这个曾经想要谋夺梓山灵弓,后来阴差阳错反而成为自己最大的支持者的老人就这样选择了一种悲壮是死亡方式,显示了他的决绝!她疑惑的同时,心中也是被难过的情绪塞满!
战事丝毫没有向着某一方倾斜的迹象,时汐颜害怕看到更多的死亡,害怕越来越多石年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方式为胜利的天平添加砝码,不管胜利的天平偏向哪一方,那砝码都是血淋淋的,是所有人在用自己的生命,努力的去争取命运的眷顾! “也许他见不到最后的胜利,但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总该把胜利的消息告诉他!“时汐颜毕竟是个女人,又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阵仗,眼见着慢慢熟悉起来的族人就这样消逝在眼前,就算她不是梓山的族长,心中的柔软也会让她伤感不已,更何况族长这个身份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她将这些人带到了妖冢,回去的时候,该如何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族人,她不知道! “我是不是很没用!就算小石兄弟帮我解开了禁制,又有真正的功法在手边,可直到现在,除了靠着梓山灵弓,靠着你,我什么都做不了!”说到这里,时汐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连他们都保护不了,却要让他们时时保护着我!” “汐颜,你听我说!所有的梓山族人都看着你,他们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他们只是希望能随时看到你站在他们触目可及的地方!或许之前他们可能有各种的迟疑,但现在这个时候,我相信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在这里看到了梓山一脉崛起的希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少主的出现!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做了什么,他们在乎的是你能继续带领梓山这样走下去,直到恢复梓山往日的盛景,哪怕现在他们死在了这里,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后人不再是以往那样,空顶着梓山往日的荣耀!“ 说到这里,禾青想了想,将自己连日来的考虑说了出来,“也许以前梓山有着各种各样的族规,担心功法外流,给你这样的女子下了禁制,又为了保持嫡脉的强大,旁支的功法都是残缺的!我想经此一事,你也应该看到,这是不公平的,它能让梓山之人的心之间永远有一道隔阂,更是将女子天然的隔绝在了梓山之外! 也许没有这道禁令的话,也许今天梓山族人在这里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嗯,我不知道当年的祖先是怎么想的,这样即使达到了某种目的,但也隔绝了优秀族人的修行之路,也让梓山族人离心离德,也许这也是当年嫡脉被逼离梓山的一个原因!长久的不公造成了现实中的龃龉,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当年的嫡脉说话! 所以,我觉得,今后的梓山将一视同仁,不管是女人,还是旁支,都能够接触到真正的功法,没有亲疏远近,没有三六九等!“ 禾青点了点头,也许这样做的确有很大的风险,但却能让梓山更加的强大,一个强大的梓山会对自己的族人有更强的凝聚力,而族人也会自发的去维护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