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锋(一)
包氏惊觉失态,满心懊恼,顾不得再同白瑶华理论,拉起白凤娇,忿忿离去。 她们一走,那群丫鬟婆子也就走了,空余下地上的一口大铁锅。琼楼的耳房里,居然藏着这么个东西,看来包氏使这招,已经不是头一回了。白瑶华慢慢地绕着铁锅转了一圈,吩咐秀芽:“扔出去。” 秀芽焦急不已:“大小姐,您刚才顶撞了太太,太太肯定上怀安堂告状去了,您要是再扔了这锅,还不知太太怎么生气呢!” 白瑶华看了她一眼:“既然你不敢,那我自己去扔吧。” “奴婢不敢!”秀芽慌忙请罪,给她磕了个头,带人扔锅去了。 包氏一行走后,后院安静下来,白瑶华坐回躺椅,让小丫鬟们继续剥柚子皮。 一时纂儿来报:“大小姐,大少爷来了。” 一天之内来两次,多半有事,白瑶华赶忙起身,迎向前院,并嘱咐丫鬟们看茶。 白迆明显换了身衣裳,虽然还是白的,但底纹却是暗青色,走动时,一副高山流水的画卷,便在他身上隐隐绰绰。 白瑶华笑着给他行礼:“大哥这身衣裳不错。” “你还有心关心我的衣裳!”白迆上下将她打量,“我刚才在路上,碰见大太太和三meimei了,她们是不是来过琼楼?有没有为难你?” 白瑶华摇着头,将他朝厅内引:“她们只是过来坐了坐而已,并没有什么事,倒是大哥,不是去商议正事了吗,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白迆让人将一罐茶叶交给她,道:“我来向你报喜,顺路给你把龙井带来了。” “如此正好,大哥不用喝我这里的小白菊了。”白瑶华笑着把茶叶交给秀芽,让她去沏龙井,又转头问白迆,“大哥,我何喜之有?” 白迆笑道:“老太太让你明日去怀安堂,做鸡茸给她尝,这算不算是喜事?如果你做得好,就不用再拘在琼楼闭门思过了。” 白瑶华的心跳快了一拍:“老太太为何会突然让我去做鸡茸?” 白迆伸手把她的额头一弹:“明知故问!董知府菜单上的那道鸡茸雪蛤,尚无人掌勺,我向老太太推举了你,所以老太太想提前看看你的手艺。” 白迆真推举她了?!如此良机,他没有自荐,而是推举了她?!看来本尊记忆无错,这位大哥,果真是品性高洁,又很照顾她。白瑶华穿越数日,头一次心潮澎湃,起身拜倒:“瑶华多谢大哥。” “自家兄妹,客气什么。”白迆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你向来胆子小,一上场就慌,明儿去了怀安堂,可不能这样。” “不会的,大哥,放心吧。”白瑶华福了一福,重新落座。她站在万人礼堂演讲,都没有怯过场,又怎会因为当众做菜而心慌。 “我看你病了一场后,举止气度确有不同,那好,大哥明天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白迆说着,起身告辞。 白瑶华跟着起身,送他到了院中,恰跟纂儿碰上。纂儿脚步匆匆,满脸惊慌:“大小姐,不好了,怀安堂的丫鬟刚走,老太太让您去一趟,说是大太太告了您一状。” 白迆眉头一皱,马上问白瑶华:“大太太为何要告你?她们刚才来琼楼,是不是为难你了?” 白瑶华轻松笑道:“大哥,你看我像是被为难过的样子吗?没事的,只是一场误会,我去和老太太说。” 白迆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见她面带笑意,便没再问什么,只是道:“大哥陪你一起去。” 陪她去,保护她么?虽然早已有了独自战斗的觉悟,但听闻此话,心中还是暖意一片。白瑶华侧首一笑:“好。” 怀安堂院内,鸦雀无声,仆妇和丫鬟们垂手而立,埋首敛目,就连屋檐下的两串景泰蓝风铃,都一动不动,听不见半丝声响。 “看来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白迆站在院门口,远远地朝厅内张望几眼,回首叮嘱白瑶华,“待会儿见了老太太,说话当心些,但切忌一声不吭,老太太最讨厌这个。” 为什么特意嘱咐她这个?她以前是个闷葫芦么?白瑶华微微点头,让他放心。
白迆略整衣衫,带头朝厅内走去,白瑶华落后半步,跟在了他后面。 怀安堂内,廖氏肃穆而坐,唇角低垂,眉宇间满是怒气。包氏侧身坐在罗汉床沿上,手中捏着一方帕子,不住地拭泪,白凤娇则抱着她的胳膊,小声地劝解着。 白瑶华跟在白迆身后,上前行礼。 廖氏示意白迆退至一旁,叫白瑶华上前几步,毫不留情,直奔主题,口吻异常严厉:“瑶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掌掴继母的婢女!” 听得继母二字,包氏手中的帕子似乎颤了一颤。 廖氏一面说着,一面拍起了小炕桌,可见是气急了。朱公子尝过了白瑶华的手艺,鸡茸雪蛤非得她来做不可了,如果在这当口,传出些有损于她德行的消息,该让白家如何是好? 白迆压根不相信白瑶华会动手打人,毕竟包氏污蔑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站在一旁,不住地给白瑶华递眼色,希望她先低头认个错儿,等老太太气消了,再求她将此事压下去。 白瑶华可没有依着白迆,张口时腰杆笔直,声音清亮:“老太太明鉴,我是打了太太的婢女不假,但那妮子口吐恶言,污蔑太太,我实在忍不下去呀!太太待我,犹如亲生母亲,那妮子却非说,太太让我把做鸡茸雪蛤的机会,让给三meimei,这我如何能信?” 包氏一听,不由自主地就坐直了。让白瑶华把机会让给白凤娇?她最终是这个目的不假,但玉翅当时并不是这样说的吧?谁会白痴到直接把目的讲出来?玉翅只不过让她把做鸡茸的法子,教给白凤娇而已! 好jian狡的白瑶华,居然纂改玉翅的话!包氏把帕子一甩,就要说话。 但已经迟了,廖氏已是怒容满面,狠狠地将小炕桌一拍:“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为贵客做鸡茸雪蛤的机会,非同小可,岂是她说让就能让的!”她说完这话,马上转向包氏,厉声责问:“那婢子,是不是你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