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告密者
戊字班甚至其它几个班中的学员都知道，严羽跟这位金美人之间似乎有点关系。不过，这种传言都是由于那天在课堂上两人的一段交谈引起的。在那天之后，却再也没有表现出异于普通学员和教员的关系。 曾经传得风风火火的谣言，其实大多是脱胎于金美人的高傲和美貌。而另外两名学员之间的打赌又将这件小事烘托了出来，其实事后大家想想——丫不过只是跟金美人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所以那些传言在很快的时间内传播开来，又在更快的时间里消亡下去。 不过，今天在课前的小片段中，发生的这件事情，却又让戊字班的学员们想起了曾经的这一段谣言。据说……这严羽好像就是那金美人唯一对着笑过那人？ 不过，这一次露贝迦对严羽说话的时候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而说话的内容也有些歧义，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露贝迦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婉转的拒绝。 要说戊字班的学员，虽然在魔法天赋上肯定都是垫底的货色，但是身为大家族的子弟，在语言艺术上的造诣都远非常人能及。都说听话听音，对这些人而言，若非完全相熟的自己人，否则在交谈的时候，有时候潜台词要比话里的正经内容更加重要。所以，露贝迦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也就会生出好几种不同的解释来。 尤其是露贝迦最后还加了一句：“你看你根本不用来上课。”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旧带着那种冰冷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显然，表情配合着话语，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唯有身在局中的严羽并没有察觉到围观众心中的变化，事实上，他很清楚露贝迦的表情只是在撇清。因为这位美女老师早就跟他说过，为了保持老师的形象，她今后都会在人前跟严羽保持这样的表情状态。 这也是因为某些谣言从侧面传入了露贝迦耳中的原因。毕竟她可是西华大学堂内最年轻的导师，再加上明艳的相貌，如果不刻意做出一副冰冷的姿态，根本无法驾驭课堂。为了保持自己老师的形象，和严羽撇清关系也是必要的。 听到露贝迦如此一说，严羽自然点头微笑道：“那我就先在老师这里报个名了。等到适合我上课的时候，我再去好了。” 露贝迦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严羽的名字添在了报名本的最下方。 当然，在旁人看来，这又是一个明显的拒绝征兆——严羽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脸皮厚，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硬凑上来？ 严羽还不知道自己在戊字班学员们的心中已经变成了这种形象，不过他对此也并不在乎。接下来的两天，严羽也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上课之外，就是用混沌法阵积蓄魔力，然后充当褚岳阳和康奈之间交流的工具。 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褚岳阳再也没有在严羽面前露面，每次都是小雨和许念心将写好的东西传来传去。不过这也算正常，毕竟严羽当天的拒绝也算是不留情面，现在褚岳阳拉不下脸来也是应该的。 等到第三天头里，严羽终于收到了红莲教的信息——传信过来的还是易容之后的药姬。 “你找了那么多人去，究竟是想要折腾什么？”将严羽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药姬冷冷问道。 “只是挖一个矿而已。我还是红莲教的圣火尊者呢，不会这么点事情都要亲自动手吧？”严羽笑道。 药姬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福伯究竟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你弄进会来。我提醒你一声，你现在既然以教中身份自居，那么就记得要唤圣教二字，红莲乃是我教圣物，切不可随意挂在嘴边。” 见她这般模样，严羽也只能苦笑点头。 “还有，邬左使此番离开之后，一定还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着点。福伯已经去找教主，也不知能否及时请回教旨。所以西华城内的部署，你最好不要乱动。我们这一部人命运可都挂在你的身上！”药姬继续说道。 “挂在我的身上？”严羽有些诧异问道。不过药姬却避而不谈了，转而道：“反正这次你要的东西，他们已经运到了门口的大富贵店里。你记着赶快去取就是。” 说到这里，两人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语声，于是相互点了点头，分头走开。 严羽离开之后便到校门外去取东西。李乡德办事倒确实上心，找了一辆马车将严羽所要的黑色矿石径直送到了学校门口。 有护法者的徽章表明了身份，门卫也欣然放行，还分出了一名士兵跟随马车一直送到了电云楼前。 打开马车车厢后面的蒙布，严羽也微微吃了一惊。在蒙布下面摆放的是两整块巨大的黑色矿石，每一块都有一米多的大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完整地将它弄上来的。只是如何将它们从马车里抬进自己的实验室就有些成问题了。 严羽现在有二阶力脉在身，倒是能够扛起一块矿石上楼。但是他现在扮演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不要说抬起矿石的力气，就算是晃动两下都要累得喘几口粗气。 正在严羽犹豫应该如何处置的时候，却见迎面几人走来。那几人都穿着学堂二部的学员袍服，为首的一名少年脸色黝黑，却是剑眉星目，看上去颇有几分眼熟。 这电云楼地处学堂的东北角，平素不常见到二部的学员过来。是以这几人在路上走来便显得尤为扎眼。严羽本来也有些纳闷，却见对面那黑脸少年率先对他打招呼了：“严兄，好久不见！” 一听这个声音，严羽便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在雾瘴楼食堂和自己对了一招的那个二部的少年么？当时他使出一招冰狼突袭被自己用九龙控火诀暗中吞噬，还小小地吃了个暗亏。 想起了这一节，严羽心中便提起了几分小心，随意拱了拱手，却一言不发。 没想到那少年看了看严羽身旁的马车，却微笑道：“严兄可是想要将这块矿石送进这楼里？” 虽然不想跟这些二部的学员多说话，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亲近，一见面就是示好，严羽也不好意思再默不作声。当即他便冷冷说道：“正是如此，我正要找人帮我送进去。这位朋友若是有事便先请吧。” 不过那少年却在严羽跟前站住，笑道：“我虽然有事，倒也不急。不如大家一同进去。” 说着他平平举起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突的念诵声，那黄光越来越浓，终于从戒指中迸射出来，落在地上，顿时化为了一个半人大小的土人！ “土元素人？”严羽微微吃了一惊，低声说道。 “正是如此，严兄好眼力。”那少年笑道，“小弟这些日子在课业上表现得不错，所以得蒙恩师赠予了一个土元素戒指，没想到还没等到春日祭，今日便正好能够派的上用场。” 说话间那个土元素人已经成型，除了身高体积比起来小了数百倍之外，这个一米来高的小土人和那一日广场上所见的那两个土巨人一模一样。 也不见那少年如何动作，那个土元素人已经得到了指令，向马车走去。这一次严羽看得清楚，它的下本身虽然是腿，但是却没有脚，完全和大地长在一起。在它移动的时候，虽然也是在作出双脚前后移动的样子，但是却如同在地面上漂行一样，平平稳稳地便走到了马车旁。 接着便见它双臂一展，猛然暴涨了一倍的长度，直接将那两块巨大的黑色矿石卷在了手臂中，然后双手猛然缩回。 扛着两块黑色矿石，那土元素人混若无物，又缓缓地滑回了黑脸少年的身边。 “对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阿德门，莫尔翰人。在来此上学之前，我的叔叔哈拿尔曾经跟我提到过你的名字。”黑脸少年憨憨一笑，宛如邻家的农家男孩，让人心生亲近。 严羽却是一愣，旋即笑道：“那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你叔叔现在可好？” “还成，就是长期旅行颠簸，如今腿脚已经不太好了，正寻思找个风光好的地方养老呢。”阿德门笑道，“不如咱们边走边说吧。” 严羽和阿德门往电云楼中走去，与阿德门同行的那两名二部学员跟在身后。而走在最后的就是扛着两块小山一样矿石的土元素人了。 阿德门这次丝毫看不出在雾瘴楼食堂那时的戾气，只是一脸憨憨的笑容，跟严羽也多聊一些往日的怀旧话题。原来在庆典城往安定城的逃难队伍中，阿德门当时也是队伍中的一员。但是他自称当时年纪小，也没有什么本事，自然不会被介绍出来与严羽相识，但却见证过严羽柱子他们与莫尔翰的游民一同抗敌的事迹…… 时至今日，严羽已经知道哈拿尔其实就是图蒙人派出的探子，所以跟阿德门说起话来总是感觉十分古怪。他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知不知道他叔父的真实身份，只是从交谈中隐隐觉得此人对自己的了解极深，每每说话像是无心，却又似乎在要点醒什么，所以让严羽心中颇有忌惮。 好不容易走到了二楼，严羽的实验室门口，严羽连忙谢过了阿德门，两人就此别过。阿德门至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友善，就好像真的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 等到关上门后，严羽仍在寻思这黑脸少年此来究竟是做什么。电云楼中的魔法师都是本部的老师，按理说不会跟他们二部的学生有什么关联。只是严羽问起的时候，阿德门只说到这里有事，而且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到电云楼也并非第一次。 好在他的出现，确实解决了严羽运送矿石的大难题。两块矿石弄进屋里之后，严羽就有很多种办法能够加以摆布。 当然，最好用的办法还是直接用紫色火环来烧。但是严羽知道这东西还不宜光明正大地出现，所以只好利用实验室中已有的设备进行切割。 又忙活了小半天，严羽终于将这两块矿石中的一块弄下来十多块碎片。其中大的有巴掌大小，小的也只是手指粗细的结晶。 休息了一阵，之后，严羽终于将那团黄色火焰固定在实验台上，准备进行从二阶到一阶的最后冲刺。 而同一时刻，在陨石楼宿舍中的一间小屋里，几名学堂本部甲字班的学员正围坐在一起，神情肃穆。 “刚才是我的亲眼所见，那个黑脸鞑子在电云楼前面放出了一只土元素人。”其中一名少年气喘吁吁地讲到，其它的几名学员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别慌，老六，慢慢说。”俞瑞风递上一杯水，“你可看清楚他究竟是用法术召唤出来，还是打开一个什么封印？” 那少年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之后才接着说道：“这个我看得清楚。那个家伙先是举起一枚戒指，上面涌出黄光，之后，一个土元素就从戒指里面射出来。” “没有绘制法阵的过程，肯定不是施法。”坐在俞瑞风身旁的薛世峰皱眉分析道，“但是有吟唱的过程，那就分为两种可能。一种是咱们目前还不曾学过的技巧，通过吟唱的召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只是简单的封印，只是那家伙在解封的时候故弄玄虚乱念了一通。” “这些野蛮人哪有这么聪明！”顿时便有人反驳道。 “那可说不准。上次是谁吃了野蛮人的亏，连头发都被烧掉了一半？”薛世峰顿时反唇相讥。 眼看两个人就要呛起来，俞瑞风连忙居中调停道：“后一种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不太可能知道咱们的人正好看到这一幕，没必要随时都假装。老六，你把当时的场景再详细说说，那小子召唤出土元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先前的少年抿了口水之后继续说道，将当时自己所见的场景复述了出来。若是严羽在这里，肯定会惊讶，这个少年虽然貌不出众，但是不但口才伶俐，而且胜在记忆力惊人，不但将当时的场景还原出来。而且就连严羽和阿德门之间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连两人脸上的表情和语调都学得一丝不差。 不过听到其中还涉及到另一个本部的学员，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诧异。 “那个严羽……是不是就是十三名护法者中唯一剩下来那个？”有人问道。 “就是那个小子，而且据说他现在跟丁戊两班教魔法基础理论的金美人打得火热呢。”另一个人顿时笑道，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倒有七八分的嘲讽，三分的鄙夷，显然并不将传言当回事。 “这件事情我知道，传言倒并非捕风捉影。”让他意外的是，俞瑞风却微微点头，沉声说道，“至少我知道，他的手里就有一件金美人赠予的宝物。是一个装着火之精灵的火瓶。” “火之精灵？不知道是哪个等级的？”先前那人马上问道。 “能够轻松抵挡二阶的冰狼突袭，你说应该是什么等级的？”薛世峰冷冷反问道。 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至少是火元素使了！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 “我看，那个黑脸鞑子跟这严羽之间恐怕并非那么简单。两部的学员这么多，就咱们目前所知，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得到魔法宝物。像咱们能够混到的最多不过是几枚戒指。”穆奇此时就丝毫不见平素那笑嘻嘻的样子，阴沉着脸倒有几分狠意，“若是这东西能够在咱们手里，对抗的时候还多几分胜算。” “那黑脸小子上次出现的时候还没有动用这个东西，说不定就是在近期才到手。说不定就是二部的老师为了平衡严羽手中的火瓶而赐给的宝物。只可惜，严羽借口不会魔法，不肯加入咱们的队伍。这倒是件为难事。” “何必用他加入，横竖只不过是一个戊字班的学员而已，只不过狗屎运比较好。咱们直接找他去要火瓶，谅他也不会不给。”先前那少年笑道。 “还是要注意点影响。”俞瑞风瞪了他一眼，“毕竟春日祭上，咱们是要代表整个本部的。在春日祭之前，我不希望见到任何影响本部团结的事情发生。况且，严羽也曾经说过那火瓶用过一次之后就不能继续使用，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这就难办了，恐怕还要试探一下才知道……”那少年犹豫了片刻，“不过从理论上说起来，火瓶确实应该是一次性的用品。” 这时候，突然小屋的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然后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面喊道：“俞公子，外面有个人说要找你。” “我不是说不认识的人不要放进来么？。”俞瑞风稳坐在座位上，声音有些恼怒，“如果是熟人的话，报上名字来！” “我不认识这个人……”外面的女声说道，“但是他看上去，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走路都要人扶着……而且，他执意要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