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红杉子
这个金冠男子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洛惊鸿的想象，他忽然转身，怕再面对这个人他会忍不住吐出来，他边走边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刚才我并没有离开，只是你那两位朋友比你还害怕，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而已”。 金冠男子啐了一口，又气又恨足足叫了半刻，他的两个朋友才姗姗来迟，关心道：“判官，您怎么受伤了？难道是那只妖？”。 那人叫道：“混账，区区妖灵怎能伤得了本判官，是本判官本着仁者爱人之心留了他条性命，谁知道他恩将仇报偷袭了本判官”。 那二人立时肃然起敬，道：“判官英明，单身擒妖的事迹相信用不了多久必定广为流传”。 判官恨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拍什么马屁，还不赶紧带本判官去回心殿找妙手仁心大儒！”。 洛惊鸿当然不会相信判官真的会给他指出方向，他只是设计让判官带路而已，想到他的妙计，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可是到了回心殿，他却一声也笑不出了，因为这正是他带小兰逃出来的地方，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对方早已算准了他会再回来，大门也已为他敞开，他只要迈进去就有可能完全治好伤，却永远失去了自由。小兰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角，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令她本能的感到恐惧和不安。 洛惊鸿也感到不安，因为他现在处处被动，最重要的是他的敌人究竟是谁？这个敌人仿佛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却也给他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令他感到茫然无力。令他感到无力的还有脖子后面的一掌刀。 等到他醒来，眼前是一片茫然的白，这个世界里只有他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白离自己很近很近，简直就像一个茧将自己素裹。 白茧的外面忽然有了光，有许多晃动的人影。 “这又是哪里？”洛惊鸿简直快要分裂了，为什么每次他晕倒再醒来便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是人还是妖？”洛惊鸿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可是他明明听见了声音。 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只有不动声色，而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只是那人似乎有些急切，而洛惊鸿也感到了强烈的杀气，再不说怕是性命难保，便道：“我既是人也是妖”。 他看到外面的人影在躁动。 那人道：“自古人妖不两立，人是人，妖是妖，你只能选择一方”。 洛惊鸿道：“我想成为人” 外面的人影躁动的更加厉害。 “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出了他的落寞与无奈。 “人就是这样自私，明明接受的是妖族的恩惠，却时时刻刻想要成为人！”。 洛惊鸿也有些落寞，的确要不是身上妖族的力量，自己早已葬身与九华山，要不是山蒙的出现自己还是穆古身边的剑童，他有些动摇。 “妖族的一些品德也是值得钦佩的，一如山蒙”洛惊鸿脱口道出了山蒙的名字。 “山蒙？听起来像是个妖族的名字”这个名字似乎提起了他的兴趣。 洛惊鸿忽然转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那老者的眼睛里注满了惊恐和疑虑，也注满了智慧，也许是人类无时无刻的追杀令他变得敏感而脆弱。 那老者道：“我叫红杉子，是这个地下部族的统治者”。 洛惊鸿点头示意。 那老者道“妖族是不会轻易告诉一个人类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山蒙的名字”。 洛惊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顶峰，想起了实力超群的霍云天，想起了坚毅而情深的山蒙。 “因为一个人！他尊敬那个人，那个人也尊敬他”。 红杉子兴趣更浓“人和妖相互尊敬更加难以置信”。 洛惊鸿道：“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人类对妖也并不是那么憎恨，人的本质是爱，并不是恨！”。 “爱？”红杉子凝视着洛惊鸿，他的眼睛因为用力而冒出许多血丝。 “人也配谈爱？人只爱他自己，为了爱他自己，他可以毁灭任何事物”。 洛惊鸿沉默了，他是不是也被红杉子说服。 红杉子忽然抓住他的手，激动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人的爱，我们已经被屠杀了上万的族人，我们的毛皮当做他们的衣服，我们的筋rou当做他们的弓箭盾牌，我们的魂被他们练做丹药，而我们从没有主动攻击过人，我们只想活下去”。 红杉子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发现洛惊鸿眼中的挣扎和痛苦，那孩子本质是善良的。 洛惊鸿道“然后呢？妖族强大后再将人类奴役？在力量面前，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红杉子沉默，他并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而且他知道这种可能非常之大，因为妖族的爱要比人类炙热的多，但这样的爱并不稳定，它极容易走向爱的反面，恨！那正是妖族力量的源泉。 洛惊鸿道：“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的爱并不自私，他们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就像妖族的山蒙一样”。 洛惊鸿反扣住红杉子的手：“我也看出你也一样，我并不尊重力量，虽然在这个世道力量就是一切”。 红杉子怔住，这个孩子竟然已经能跳出妖和人之间去思考他们的未来。 他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一些想法从脑中甩出去。 “可你身上有着巅峰龙族的血脉，人类一旦知道，你将永远也无法再进入人类世界，而在妖族，你血脉的力量却能带给我们自由，到了那时你也能体会到真正的自由”。 洛惊鸿感到自己的血脉在膨胀，仿佛与这个老者相互呼应，他的脖颈处显出一个复杂至极的奴役术法。 这样的印记当然逃不过红杉子老辣的眼睛，可就是这样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却在剧烈的收缩，似是看到了世间极其恐怖的事物，他踉跄得退了两步。 “八门罗生！八门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