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云09
橘黄烛火,羹已残,觥筹倒! 床上一个躺着一个俯身向下,封仁云用嘴唇摸索着伍祥威的耳朵,软软的,他的唇每动一下,他的耳朵就能折转。 两人就像在完成一幅举世无双的百花图,一个细心描绘,一个努力绽放。 直到两人的呼吸粗重,封仁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如血染的耳朵。 封仁云舔舔自己的唇,像是刚刚品尝了觊觎已久的美味。 可不是觊觎已久, 第一次见伍祥威还是在回京的路上,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照顾着一群灾民,灾民中有真可怜的,也有真专营的,可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却如傻子一般,把所有人当亲人对待着。 一路上烂好人他封仁云见多了,他正真注意到伍祥威的是廖炎说了一句:“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 封仁云派人混入难民中尽可能地支走难民,可依旧还有十多位难民跟着伍祥威。他故意把杀手引到附近,不是为了逼伍祥威出手,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他犹是记得刀光剑影中他把洪小幺塞到他的怀里,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和红得发透的耳朵,像是在向他叫嚣着少年的赤胆热血! 那一刻封仁云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卑鄙,活得苟且。 所以一路上,他挖空心思去想重新给封仁云一个好的印象。 一个从来不向别人抱怨怨天地的人,开始有意无意地说出对这个时代对这个统治的不满,可又思及自己的身份,有扯着脸皮去做出无奈又无谓的表情,即便他知道这一切看起来会多么矛盾可笑,即便每每说出那言语和做出的表情都会让自己汗毛之竖……也要在那个一路上都爱低眉抿唇的人儿看自己一眼! 封仁云一路上这般小心翼翼地演着,其实他连自己到底是想要伍祥威的一个什么眼神都不知道。 直到他快要回到璃都,直到他不许要伍祥威在身边保护,直达廖炎的一声耻笑,他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的幼稚行为,着也是为什么他多月没有找过伍祥威的原因!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别人也不会让他放下这一身份。 直到伯楠“无意”劝说,他才去找伍祥威,那时是伍祥威被洪小幺拉去参加武试报名,他在惊呼中看到伍祥威的身影,两手各举着六百和八百斤的石砣,伍祥威运气导致胸膛鼓起,封仁云看出伍祥威比之前结实不少,让他觉得好笑的是,一千多斤的石砣没有让伍祥威面红脖子粗,而是让他的耳朵晕上血红在阳光的折射下,如无鱼的湖水一般透亮。 封仁云看到伍祥威因为没有贿赂考官而被轰出来,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心疼,可当他看到伍祥威说,无官不jian,不与其同流合污时那真真切切的厌恶鄙夷的神态,又让封仁云得意一把,得意的是觉得自己看对了人! 这得意就像是母亲看到自己含辛茹苦栽培的孩子终于出人头地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带伍祥威去了那个卤羊rou的巷子。 直到他知道伯府愿意成为他身后的支柱! 他,才来找伍祥威,才有如今的厮磨。 可是,他依旧是放不下自己的戒备心。 他轻轻的问:“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家人的尸骨,为什么要委托别人去找?你是如何委托别人去找,而避过我所有的眼线?” 他问得轻声细语,可每问一句都责备着自己的凉薄!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脆弱的凉薄,伍祥威此时已经呼呼睡去! 第二日伍祥威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家里只有他一人,洪小幺已经去了私塾,他捂着脑袋起床,喝了口水,才昏昏沉沉地区回忆昨天的事情,可是除了喝酒之前的事情他记得,之后的事他都不记得,他不由心悸,他第一次醉酒他不知道自己醉酒是什么德行,他见过他的几个师傅醉酒,有骂人的,打架的,调戏小寡妇的,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就是他大哥,伍祥威心中祈祷自己醉酒是呼呼大睡的,他越祈祷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么会断片断得这么彻底! 伍祥威打算披件衣裳去茅房,可小小的屋子里那里还有他的衣服,这时他才发现枕头被褥被换了,他知道迟早会被换,可这换得与这房间也实在是格格不入,他拧眉走到一个老旧的柜子上,一打开…… 果然,里面的衣服都被换了! 不过还好,不会和那一床锦绸被褥那么惹眼,布料颜色染得不怎么好,看起来很粗糙,可摸起来很滑软。 伍祥威轻叹一声,拿出一件就披上! 上完茅房后,他在小院转了一圈,连两个大水缸的旮旯缝里都看了,都找不到自己的旧被褥旧衣裳,那已经皱巴成几个川字的眉头皱得更加紧,最后他在洪小幺的房间中看到那些被封仁云替换下来的东西,眉头才舒张开来! 洪小幺的房间本来就不大,现在再乱七八糟地堆上一堆东西,更加显得拥挤,要是把这些东西放到院子外又太过糟践,只好把他自己屋里的柜子腾出来,搬到洪小幺的房间里。 他的栗子已经卖完,又要不到货,只好上街寻摸着些活儿,年关将至,杀牲口和饭馆子需要人手,可牲口他不会杀,饭馆的话虽然跑过腿,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可因为之前某人的暗箱cao作导致璃都的茶楼饭馆酒楼都不要伍祥威这个人。 他在城里逛了大半天,也寻摸不到什么伙计,到了中午便回家粗略吃了些饭,脑袋还有些疼,天气忽地有冷了几分,大风刮得他耳朵生疼,便在床上躺了! 直到院子的门被打开,洪小幺蔫头耷脑地回到家,伍祥威才起身。 伍祥威想到自己昨夜和封仁云吃了顿荤的,心中过意不去,便差使洪小幺去rou铺称了一斤多的rou。 洪小幺去到远处的酱油铺,打了五两的酱油,在拐去西街买rou。 洪小幺站在rou铺那挑肥拣瘦,一副柴米油盐我老友,精打细算着呢,你别想坑我的小模样儿,最后他挑了一处猪后臀rou。 猪rou大叔大刀刚要剁下去,那眯缝这的小眼睛撇到一袂衣角,心中暗忖这是谁家的下人,穿着也忒豪华了些。 那半月大刀没有劈下去,放下刀,搓搓手,小眼睛撇了洪小幺一眼,像是在说,小鬼你赶紧走,别妨碍我大买卖。 小眼睛定睛一看,哎呀,这不是七皇子么? 七皇子封仁云天天跑马璃都,大街小巷,那里都去,就差不扒拉小寡妇家的茅厕了。 璃都百姓给出结论就是,皇家的孩子就是那金牢笼的金丝雀儿,住的好吃得好,却摆脱不了鸟儿的天性。 这话说的还是好听的,有心的嘴巴钻的人则是如此说:就是个鸟儿。
这样不怪别人,主要是封仁云十二岁时能随便出皇宫之后,他就天天到处溜达,比牢里放出来的还留恋人间。 洪小幺原本家住的地方混杂在东璃原部族人杂居的地方,饮食多喜爱腌制的。 打算这买些rou回去用酱油腌煮,可此时被赶到一旁的洪小幺眉头不由一紧。 大叔谄媚地向前,天子脚下的猪rou佬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道:“不知公子贵临,未能好生招待,公子瞧上那些个入眼的,小的立即送到贵府!” 大冬天的封仁云摊开手中的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几下,一双秋水眸子瞟着洪小幺挑好的后臀rou,rou质嫩红,就是纹路太多不齐,这样的rou铁定不好吃! 毫无疑问,封仁云是用开书法画卷的眼光看猪rou,好在他还知道人的口味各有不同,或许就是有人喜欢吃这种纹理长得参差不齐的rou! “无事,你忙去,爷就是瞧见着小兄弟手提一个罐子,急急忙忙到你这铺子甚是有趣,便跟进来瞧瞧!” 大叔哈腰离去,内心不由感叹着封家的人都有毛病! 回到案板前,大叔的腰直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表情滑稽严肃! 就在那大刀要划拉下去的时候,封仁云有开口了! “我看我与这位小兄弟甚是有缘,本公子就送你些东西吧!” 说罢,手中的扇子一合,如指点千军万马一般说:“这里,这里,这个,我都要来!”丢下一个银锞子,大喇喇地抬脚出门! 留下一脸灰线的洪小幺! 若他没看错的话,封仁云指的三块地方加起来都有半只猪了! 大叔拿着那银锞子一脸兴奋,小眼睛瞬间放大几倍,再看向洪小幺,则是一脸的羡慕! 大叔给洪小幺绑好了一块rou之后就没动作了! 洪小幺就知道会这样:“三块!” 大叔叉腰,梗着喉咙来了一句尖锐的:“嘿!你小子不要得来便宜还买乖啊!” 洪小幺也不恼火:“得了便宜的不是我,是你,七皇子给你的银子整整值当三头大猪!” “那又如何!”大叔倒是想不到眼前这小子也知道这人是七皇子! “没如何,就是不知七皇子知道了你这样大喇喇地昧下了,会如何!” 大叔不怕洪小幺的威胁,且看洪小幺穿着能不能再次见到七皇子还不知,且说就是见到了,把这事往七皇子跟前一说,七皇子见不得会理会! 大叔哼了一声,洪小幺学着廖炎一般挑眉淡淡说道:“七皇子要替皇家做好事,你说这好事做不成,怪罪你的人有多少,赏赐你的人会有几个?” 这话一说,说给乡下老妪,老妪说定会啐你一口,骂一句失心疯,可是说给这天子脚下的生意人,成天吸收着诡风谲云的璃都百姓,这话几乎是大胆地议论他人缄口不言的话语了! 大叔这下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孩子,麻利儿地绑好几快rou,大有赶人的趋势! “别的不要,就要那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