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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报恩纪帆暗襄 落水出石慎行远游1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衡峰虽说人烟稀少,但也有几个弟子来往拜会尊长,自然都看见了跪在半山腰上的秦悦。·几人回去细一打听始末,把前因后果连了起来,隐隐猜出了究竟:宸音道君不慎害死了墨宜师祖,只好遥遥对着慎行道君的洞府,长跪不起,忏悔请罪。

    不到半天,灵宇宗上下就把这件事流传开了。既有妖婴传言在前,惹得众人唏嘘不已:宸音道君连一脉师妹都不放过,莫非真的是个妖物?

    秦悦本也不想呆呆地跪在半山腰上,只是慎行没让她起身就冷笑着走了,她想待慎行回来就解释清楚,言明白若是入魔自尽的,陨落了之后还爆了丹,险些害死一众无辜之人。为表情真意切,她决定暂且跪着,届时慎行见了也能微动恻隐之心。

    但许久之后慎行都没有出现,反倒一众弟子偷偷跑上了玉衡峰来看热闹,间或有闲言碎语飘到她耳中,大抵是“这位道君果真在向慎行师祖请罪”之类的话。

    秦悦权当没有听见,微微垂首,心神飘忽,恍然想起了白若血色深深的瞳孔,和她那被羽扇贯穿的左肩,还有她在陨落之前附在自己耳边细声说出的一句话——

    “师姐猜错了……”

    秦悦始终不明白自己猜错了什么。·

    正在垂眸深思之时,翡翠的低语把她拉回了现实:“你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悦轻轻摇了摇头。她虽然跪在这儿,但心神是放空的,所以察觉不到疲惫。看了看端端正正坐立在一旁的翡翠,秦悦柔声道:“我不累。你回去歇着吧,自己摘点果子吃。”

    此刻正是四月芳菲的日子,想来她栽在院子里的桃树已结了新鲜的桃子。

    翡翠没有动弹,猫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的:“我也不累。”

    秦悦无声地笑了笑。

    翡翠仰首看着明媚的阳光,自语道:“此间春光正好,灵气丰沛,我多多停留一会儿,兴许还能升品。”

    秦悦暗自挑眉。它这话纯属是在表明“我只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你,所以你不要内疚”,真真是善解人意。

    没过多久,听闻了消息的墨宣就赶来了,见秦悦果真跪在这儿,忙问:“师妹,墨宜师妹之死当真与你有关?”

    秦悦莞尔:“师兄觉得呢?”

    “师妹素来良善,定做不出残害同门之事。·”墨宣斩金截铁地否认。看了看远处看热闹的弟子,拉着秦悦的胳膊:“师妹快起来,你这样倒让别人信以为真,把你当成了墨宜之死的罪魁祸首。”

    秦悦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旁人的心思,我又怎能左右?如果他们认定了此事,那我若跪着,他们便当我是真凶;我若起身,他们便当我想避开罪责。哪一种都逃不过别人的指摘。”

    墨宣劝她:“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不论他们私下里传成什么样,都不会到你的面前来说那些闲言碎语,你尽管放心便是。”

    “师兄这话错了,他们不仅会说我行事不端,还会说师尊不教之过。师兄若扶我起来,那师兄也要担一条狼狈为jian的罪责。”秦悦的眸中闪过孤傲,“我墨宁自身蒙羞便可,左右我也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连累旁人声名狼藉,实非我所愿。”

    墨宣只好慨叹了一声:“师妹遂意便好。”

    “更何况,我相信万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清者自清,我自是不必为无端之尤承担罪责。”秦悦凝视着远方浮动的云朵,不紧不慢地说道。

    真相大白的这一天来得很快。

    当时,纪帆听说秦悦为了白若之事长跪玉衡峰,沉吟片刻,最后去执事殿走了一趟,缓缓启开了一个抽屉。

    这个抽屉内含乾坤,储物空间极其庞大。若门中弟子的本命玉牌碎了,玉牌碎片就会暂时封存在这儿,等几年之后再清理出去。

    纪帆大略翻了翻,取出了一个布袋子,随后便马不停蹄地朝慎行洞府走去。

    慎行自然也对秦悦久跪之事有所耳闻,只当她是做贼心虚,心存愧疚,想要借此换取自己的怜悯。心中厌恶至极,一直待在洞府里面,不想再出去见她一眼。

    纪帆到时,慎行倒也没有赶他走,只是面色冷淡地问道:“你有何事?”

    纪帆拜了拜:“弟子听闻宸音师叔长跪不起,特来替她向道君解释一二。”

    慎行立马沉下了脸:“敢情是来替她说好话的。墨宁果真好手段,执事殿主事竟会亲自为她奔走出力。”

    说完冷哼一声,正欲关门,就听纪帆喊了一句:“师祖且慢!”拿出了一个小布袋,恭恭敬敬地递了进去。

    慎行用神识扫了一眼,迟疑了一瞬,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碎掉的翠玉,尚能拼凑成一块牌子,上书“白若”二字。

    她后来才拜入了慎行门下,是以制作本命玉牌的时候还没有道号,因而玉牌上刻的是本名。

    慎行看了眼纪帆,缓缓道:“你有心了。”

    纪帆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还请师祖细细查探碎玉边缘。”

    慎行闻言,执起一块碎玉来细观,蓦地瞧见了上面透出来的红芒。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喝问道:“这事儿还有谁知晓?”

    纪帆连忙摇首:“再无人得知了。执事殿弟子只知晓玉牌碎了,不知道玉牌之内的乾坤。”

    慎行抿紧双唇,眉头蹙得深深的,最终道了一句:“此事不可外传……你退下罢。”

    纪帆思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宸音师叔……”

    “我自有决断。”慎行应道。语调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纪帆拱手行礼,却步告辞。

    待他走远了,慎行才复又拿起一块碎玉打量,上面的红光时有时无,却灼灼刺目。

    只有入魔之人,本命玉牌才会如此。

    慎行想起自己日前质问秦悦,那把羽扇为何会插在白若肩头。

    而后秦悦回答:“师妹她……自己撞上来的。”

    他原本半点不信,现下却不得不反思:“墨宁所言,兴许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