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谴
魅都，日，三杆。 已经三天了，从自己到这里，无所事事，已经三天了。赤霄苦笑着心下念道：做成天谴的情形，说得简单，天谴？不是被雷劈，就是被天降之火活活烧死，要么便是被淹死，不对，被淹死是天灾，可是这几日看起来不会是有雨的样子，不论是天谴，还是天灾，反正雷劈水淹什么的不可能了，天降之火，这个主意是不错，只是怪就怪要被天谴的这家的屋子是石头砌的，先不说点火不着，就算侥幸把稻草什么的能起火的东西运来、引燃，烧上一阵子，不过多久就会被发现，因为烧不到房子很快就会被扑灭，所以，这招根本行不通。那该怎么办呢？这家伙，害我这么苦思冥想，真是该遭天谴！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办法呢？ 赤霄一向自诩高明，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全才，断不想被一个“天谴”坏了声名。还记得前几日那单生意，说是要做成意外的样子，他办得天衣无缝。不过在那家人煎医风湿骨痛药的时候悄悄加大了钩吻的剂量，片刻之内便取了病人性命，事后正义宫来查证也未见异常，只是当做那家人无心之失处理。再说他最初接手的那单生意，事成过后大哥赞不绝口，直夸他是鬼才。那次，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求办法事，原因是那家老爷所做非人，竟然对亲生女儿下手，以致女儿未婚先孕，非但如此还屡次谋划陷阱妄图害死女儿，最终女儿蒙受不白之冤尸沉荷塘，还被人传出不洁有染之类的流言蜚语，这位夫人忍无可忍但求为女儿报仇雪恨。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暗杀就能完成，但那夫人却不愿声张，不想让这丑事公诸于众，希望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取得那老爷的性命。赤霄本来是不想接手这样的生意的，但是听闻那老爷如此这般丧尽天良，说什么也要为那可怜的女儿平冤昭雪，生生凭借在医药世家的耳濡目染，想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点子，射工。他让那夫人每日将射工置入那老爷喜饮的凉茶之中，不出半月，那老爷就得了怪病，腹大如同身怀六甲的女子般，且日夜煎熬难耐，终于在一个雷雨夜，因惊骇过度身亡，原因是那夫人将女儿生前最爱的衣物置于窗口，雷雨天本就易让人胡思乱想，加之近日闻所未闻的身为男子却怀得身孕，更是惊悚无比，一道闪电投射在已死的女儿的衣物上，吓得那老爷以为女儿索命，登时肝胆俱裂，一命呜呼。 想到这儿，赤霄更加虚荣心作祟，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只能再次冥思苦想起来。他摸了摸头发，真怕自己为了这事把头发想白了几根，毁了自己的大好形象。 魅都……赤霄无意间想到些什么，但某些思绪已经在不经意间被点燃了。 这样的话，算是天谴吧。 赤霄一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虽说不是什么新奇招数，不过为了“天谴”一事，足够了。 “公子，再来一杯吧？”叫雪娥的女子一面劝酒，一面有意无意地把袖子一撩、抹胸一扯，极尽妖娆。 “什么这么香啊？”被他手里一个打开的精致的烫金青花瓷瓶里传出来的香气吸引，雪娥问道。 “我出海带回来的，很香吧？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是涂在身上对女孩子有好处，送给你。”淡淡的几句话配上十分到位的眼神儿，却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公子真是贴心，第一次见面就送人家这么宝贵的东西。”拿过小小的瓷瓶，不用赤霄再说什么，雪娥很配合地把瓷瓶中油质的物体涂抹在身上。 “你去那边等我。”嘴上说着，眼却看着桌子上的蜡烛。 “公子真是好眼光，我们雪娥姐虽说不是花魁，但想来做下任花魁也就一两年间的事儿了，”端东西进来的丫头，放下酒菜说道，“就连这一带最有权势的左公子都喜欢雪娥喜欢的紧呢。”临出去前又不懂事地补了一句。 听了这话，赤霄心间一笑，要不是他喜欢她喜欢得紧，你以为我会看上这种货色？ 他是问清楚了，这雪娥算是大牌，只侍奉出得起钱的，想必是那左公子一手捧起来的吧，既然如此，哪有今夜不来的道理，现在是什么时候？大白天的，公子什么的，尤其是最有权势的，总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左摇右摆地来这吧？要来多半是傍晚时分。有云：人约黄昏后么？那他在做什么？他在等他来。 魅都为什么叫魅都呢？这是在一个魅字。魅？你能想到什么呢？女人。女人最多的地方在哪呢？花楼。且看这儿四处林立的花楼，就不难想出魅都二字何来了。 而赤霄就是由这两字想出来的计谋。利用别人总比自己涉险的好。 “左公子，您来了，”mama的声音传来，“雪娥啊，雪娥她还在...”在字还没接上下句，房门一开，赤霄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走出。 “呦，公子您不再玩一会了？”mama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做了恭迎左公子进屋的姿势。 赤霄自是不予理会，心下想着，天还没全黑呢？您真是迫不及待啊。赶着寻死也不必这么急啊。 他算好了，按照计划，他出这楼不满十步，必有惊喜。 出了楼，一步，两步，他走着，耐心数到第七步，果然，一声尖叫“起火啦！” 一个回眸，二楼第三间，火光四起。 这时候应该有点掌声吧？赤霄怪道。这么完美的计谋，没人知道真是可惜了。 “左狗贼遭天谴了！被火烧死了！”一个乞丐边跑边撞边喊着，手握一锭不知从何而来银子，喜笑颜开。 “什么？狗贼遭天谴了？”另一个乞丐问道。 “老天有眼呐！”一旁听到的汉子听闻此信高兴不已。 “被烧死了？”一个老婆婆问道。 “拿水浇都浇不灭？这是天降之火啊！”老婆婆身边先生模样的老伯问出结果后赞叹天意。 一下被撞开的他笑着心想，“一锭银灵而已，竟达成一呼百应的效果，果然比花一千两在花楼划算啊。” 一个华丽的转身，伴着渐黑的天，消失在城门之外。夕阳斜晖洒在他的侧脸，只能见到那高高的鼻梁，似乎能听见不屑的“嗤”声。 你以为他做了什么？点火？不是？那多没品啊。 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好像有个火字，对，对，“引火上身”，就是这个。 他只不过把这个成语诠释得淋漓尽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