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灵异小说 - 微恐怖,短篇KB鬼故事精选在线阅读 - 雨夜怪猴

雨夜怪猴

走没有四肢着地吗,身上的皮毛是什么颜色的,尾巴有多长……

    问了半天,两人惊喜的对视了一眼,赵波拿出手机,找到一张图片,给林老汉看。

    “林爷爷,是不是这种猴子?”我瞄了一眼,那是一只淡黄色皮毛的猴子,跟平常猴子不同,它的脸是雪白雪白的,两只黑色的小眼睛像玻璃珠一般,看起来十分可爱。

    老汉看了一眼,立刻说:“不是,不是这样的,那只猴子有獠牙,而且比它长得高。”

    两人对林老汉的回答十分意外:“啊?竟然不是?”然后,他们就到了院子里去,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我继续问我的问题。

    “您说它还会说话?”我看着林老汉。

    老汉点点头,道:“会说话,声音可好听了,就是大姑娘的声音,脆生的紧。不过是我第二次见它的时候它才说话,下雨见它那次,它就是在我门前的歇脚石那坐了一会儿,做了个嘘的手势就走了。”

    我跟老汉一起到了院外歇脚石边,张成和赵波也一起跟了出来。

    我蹲在那块歇脚石前细细打量。

    这块石头不小,到人膝盖高,一人宽,跟个人躺下那么长。

    这块石头不知已经在老汉门前放了多少年,被人坐了多长时间,如今表面虽然有些细微的凹凸不平,却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

    除此之外,这块石头平平无奇,并么有什么特殊的。

    我喃喃自语:“这妖怪闲的没事干?受了伤淋着雨还要到这块石头上坐坐?”

    张成听见了我的自言自语,拍了我肩膀一下,道:“嗨!什么妖怪,明明是只雪面猴嘛!”

    我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特别是陌生人。

    张成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雪面猴啊,是咱这地方独有的一种猴子,面白如纸,成年后有普通孩童那么高,喜欢吃水果啊,昆虫叶子什么的,偶尔也会猎杀小型动物。”

    我听他说得真切,不像是开玩笑,问:“你说的是真的?”

    赵波插进话来:“我们俩就是研究这个的,还能瞎说吗?“

    我笑了笑:“那林爷爷怎么说你们那的那张照片不是?”

    老汉在旁边点点头附和。

    赵波与张成面面相觑,犹豫道:“兴许天黑林爷爷看错了呢。”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第二次可是大白天,总还不能看错吧?

    就算真是个山里出来的猴子那为什么老汉会把那猴子看成个新媳妇呢?

    真的是那个什么青乌草导致的幻觉吗?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那个雨夜林老汉第一次见那个妖怪的事情。

    我在脑海中重现了当时的场景……

    雨夜中,老汉吸了夹带了青乌草的烟丝,在幻觉中看见了从山里跑出来的雪面猴,认成了新媳妇。雷光将他从幻觉中惊醒,他短暂的看见了部分现实,也就是猴子,可雷声过去他又陷入幻觉之中,又看见新媳妇。

    这或许牵强,却并非没有可能,但这怎么解释第二次见到那个妖怪?

    大白天的,一个好端端的闺女披上床单问别人她像人吗……然后留下了一块破石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次的时候林老汉可没有中青乌草毒吧?这恐怕就不是幻觉能解释清楚的了。

    我陷入了沉思。

    老汉的声音将我惊醒,“小刘啊,咱吃点东西吧。”

    我忙应道:“哎,您随便做点就行,不要太麻烦。”

    吃过午饭,我跟张成赵波两个人出去转了转,村子不大,围绕着村子的是开垦出来的农田,再走出农田就是茫茫大山。十多年前国家在这里建了个生态保护区,不再让人进山了。我们三人不认识路,自然不敢走深了,就在山脚处转了转,远看去山中落叶层层,枝桠交错,风景很好。

    我们在外面转了一下午,还顺便问了一些村民,都说这几天除了我们三个,没有见过村外人来。

    下午回来,又听老汉仔细的讲了一遍怪猴子的事,跟上午老汉说的基本一致,但这次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妖怪第三次问像人吗的时候好像很着急。

    为什么?它为什么会着急?

    还有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它没有说话?它明明就注意到了林老汉,也知道林老汉就躲在铁门后。

    整件事情迷雾重重,毫无头绪。

    我甚至突然有一个念头,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林老汉在说谎?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不会有人这么无聊的。再说老汉都六十多了,撒这个谎难道图出名吗?不会的。

    而且我也不太相信张成赵波说的雪面猴的说法。

    因为单单用一个老汉出现了幻觉的理由是解释不了第二次见到这只怪猴子的事的。而且,为什么村里这么多人它不找,偏偏找上林老汉?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碰上,那么第二次呢?

    那个找口水喝的理由绝对不是随便挑了个人的,那就是冲着林老汉来的。

    甚至它应该是专门找了个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才喊醒了林老汉,或者通过什么妖怪的方法制造出了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

    其实此时我的心里是很兴奋的,因为我预感到只要我把这件事搞清楚,回去写成报道,可能我就能摆脱实习的身份和到处采访猫猫狗狗的生活了。

    可是忙了半天,除了几张那块石头的照片,几乎没什么收获。

    吃过晚饭,在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们陪林老汉聊了会天,各自回到了老汉收拾出来的房间,忙各自的东西。

    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睡,我睡在他们隔壁。张成和赵波也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我掏出本子,翻看记录,寻找线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理了一遍,却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上网查了一下雪面猴,资料很少,只在部分动物爱好者论坛上有一些资料,但是资料上说雪面猴只是普通猴子的一个亚种,没有什么研究价值,所以研究报告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人研究。

    唉,麻烦啊,没有一点头绪,我怎么样才能摆脱现在这种采访猫狗的生活啊!

    我随意在一个论坛发了一个求雪面猴详细资料的帖子就关了手机,开始写稿件。

    其实说是写稿件,跟写小说也差不多。

    我做实习所在的报社是个路边小报,其实不在乎事件的真相如何。

    主编更关心的是报纸销量,还有报纸内容是否劲爆和足够吸引眼球,要不是大老板多少还要求点真实度,怕是我们都不用出来采访,直接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就可以了。

    那时我刚刚毕业,多少还带着些学生气和新闻工作者的职业道德cao守,所以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要查清这件事,找到真相。不然我随意的编一个“荒山老村惊现美艳妖怪,六旬老人被迷魂不守舍”的标题也就行了。

    这标题既带着点桃色,还带着点惊奇,绝对符合要求。

    可是我的心却不允许我这样做,或许今后我会有那么做的时候,但,那时我不想。

    当然,事实是我以后也没有那么做过,这也是我后来做的奇谭晚报能活二十年,而不是开张三天就倒闭的原因。

    写到夜深,有些困倦,我便熄灯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张成赵波两人的敲门声吵醒的。

    我起来睡眼惺忪的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成兴奋的摊开手,说:“看!”

    我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掌,疑惑道:“看什么?”

    赵波在旁边急切道:“哎呀,你仔细看。”

    我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他手里面的是什么,那是一根白色的毛,很细,很长,近乎透明。

    难道是雪面猴的猴毛?

    我惊奇的看着他们俩,没等我说什么,他们就一齐点头道:“对,就是雪面猴的毛!”

    我问:“在哪里发现的?”

    张成道:“在林爷爷柴垛旁的一块砖头下,漏出了一截,赵波眼尖发现的。”

    砖头?

    压住妖怪遗留的手绢的砖头吗?那个手绢后来发现是一团枯叶。

    难道真是老汉中毒后的幻觉把雪面猴看成了妖怪?

    如果那是一只雪面猴,那么老汉第二次遇见的姑娘是怎么冒出来的?何况老汉在床单的阴影下是清楚地看到那姑娘现出原形的啊。第二次他可没中毒!

    这么说的话……

    林老汉撒谎!

    第一次遇见猴子是真的,发生幻觉也是真的,但是第二次是假的!

    我在堂屋里找到了林老汉,怕多人在场老汉不承认,我单独与老汉谈话。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所以犹豫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装作在那里翻笔记本。

    老汉却看出来了我的犹豫不决,他试探道:“刘记者啊,你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就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我点点头,道:“林爷爷,虽然咱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能看出来您不是那种不实诚的人。我有个疑问,您真的亲眼见过那妖怪?”

    林老汉一拍大腿,道:“你就想问这个啊?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我又问:“两次都是真的?”

    老汉十分真挚的点点头道:“比珍珠还真。”

    “那为什么张成赵波两个人在您那块砖头底下发现了雪面猴的毛?”我紧紧盯着林老汉。

    老汉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它本身就是猴妖,有猴子毛那还不正常嘛?”

    我哑然失笑,得,昏头了,是这么个理儿啊!它本身就是猴妖,有猴毛还不正常吗?

    哎呀,我就是急糊涂了,再加上被那两个研究动物的家伙一捣乱,思路就被他们拐跑了。

    问题再一次回到原点,那真的是个妖怪?

    “那天您确实抽了夹了青乌草的烟丝了是吗?”我仍不甘心,还是想试着再问问。

    “是啊,抽了,可那不是幻觉啊,不然第二次我咋又遇上那闺女的?”老汉把我心中的疑问都问出来了,而且他的神情、答话都不像是撒慌。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我甚至就打算就这么算了,写个有头没尾的故事,故意留个悬念在那里,就在结尾写上“妖怪不知所踪,这一切是老汉的幻觉还是老汉的胡言,我们不得而知……”加上省略号让读者想去!

    可是,我也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下一次的独立采访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摆脱实习的身份啊!

    我烦躁的拿出手机瞎滑,一条提示却从通知栏里弹了出来,我打眼一看,愣住了。

    这条通知,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在看这条通知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人。

    而打开这条通知之后,我相信了世上有鬼,之后的追访,只是想,亲眼看看它们……

    那条通知来自我发帖求助雪面猴资料的那个论坛。

    “呵,小伙子,你是想求雪面猴的资料啊还是想见见孙大圣的同乡?”

    孙大圣的同乡是说的猴妖吧?

    我看着这条论坛私信,心里打了个突突。

    这人知道我们遇上了猴妖?

    我十指飞快,回了他一条私信。

    “孙大圣的同乡是什么?”

    很快,那边就回了一条过来。

    “孙大圣的同乡当然是猴子,不然还是新媳妇?”

    新媳妇?

    我干脆不跟他瞎扯,直接问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几息之后,消息回了过来:“叔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上知老天爷打嗝放屁,下知阎罗王喝酒抽烟……你说叔都知道些什么?”

    他自称“叔”看来年纪不算小,但是说话却透着股不靠谱,难道是什么人跟我逗着玩?

    我回过去一条:“你是捣乱的还是真知道什么?有话你就说,我是记者,可以给你消息费。”

    那边回过来的消息,我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语气里的不屑:“呦呵?你个实习的小屁孩子跟我摆什么大记者的架子?你能给多少消息费啊?”

    他知道我是实习的?

    那跑不了是报社同事跟我逗着玩呢。

    我干脆不理他了,抬起头来想再跟林老汉说点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被我遗漏了,手机又来了提示。

    “别问那老头了,他真就知道那点事,问了也都是那些话来回倒腾着说,有啥意思?”

    我拿着手机就出去了,知道我在跟林老汉说话的就张成赵波他们俩,肯定是他们俩跟我搞鬼呢!

    谁知我出去一看,张成和赵波正在院子里浇菜园子浇的不亦乐乎,两手泥水,根本不可能拿手机跟我逗乐。

    这真是见鬼了!

    这人是谁啊,怎么我干什么他都知道?

    手机又来了一条通知。

    “这样吧,你诚心诚意的叫我一声叔,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啊?”

    我犹豫了一会儿,心道无所谓,就算是被那个无聊的家伙耍了,也不过是被骗了一声叔嘛,小事。

    我干净利落的回了一条:“叔,您教教我?”

    那边回的很快:“哎,真乖,叔教教你。”

    好半天那边没有动静,我以为真是让哪个家伙涮了呢,手机提示一条新邮件。

    邮件发送人是“七斤叔”。

    不先说他怎么知道我的邮箱的,看邮件。

    邮件内容挺长且极其没有节cao及下限,以至于我看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腹诽。

    当然,在我后来见过了“七斤叔”的真面目后,我才知道,我的槽,吐得太早了……

    ——————————

    来,叔跟你好好唠唠。

    八十一年前,那时候叔风华正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喂,八十一年前,你确定你真的是“叔”这个辈分的?虽然你那几个成语用的很溜但真的没有人会这样形容自己吧?)

    叔是个闲不住的人,血管里流淌的着的都是自由的风。(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文艺青年啊!)

    所以叔环游了世界,曾经路过林老汉他们村。(一个三面环山进村出村只有一条路的村庄到底应该怎样路过你教教我啊!)

    叔远远望去村北的山上妖气缭绕黑云滚滚,想来必有妖孽。(你这也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练过吧……)

    于是叔就去山上转了转,发现是一只猴妖在渡劫。天雷滚滚,劈的那猴妖找不着北,浑身上下没一点好地方,呼呼的流血,看的叔心生不忍。(你真的不是在写玄幻小说吗?)

    唉,身上没带勺子,不然一会儿这猴子被劈死了叔还能趁热来一……嗯……趁热吃个猴脑。(这槽我已经不知道从何吐起了!你明明是想说趁热来一发吧?是不是想趁热来一发啊?而且你刚才说不忍是不忍浪费了猴脑啊?……)

    那猴妖渡劫失败,身受重伤,坐在山巅口吐人言,声音好听得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声音:“贼老天,我自三百年前开慧以来,就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生灵。虽说没有积德行善,但好歹没有出去伤害无辜不是?”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今天我渡劫化人却降下千年不遇的九九之劫。你是不开眼了吗?”

    那猴妖声音凄厉,夹杂着哭音,听得叔心里不忍,于是写了张纸条扔给了它,它看了纸条向叔三跪九叩后离去。

    先给你讲解一下什么是妖怪什么是渡劫。(嘿,老菊花叔叔课堂开课了,猴妖化人老不行,多半是没听课!)

    妖怪这种东西无非是万物开慧之后上悟天地之理,下寻人文之道,修炼个几百年想要化成人形,但天地至理,山川、河流、鸟虫、鱼兽……万物皆有其定数,怎么可以私自化形呢?特别还是化成万物之灵——人,那就更不行了。所以老天爷就会放雷劈人,额……劈妖。

    一般天劫劈几道意思意思就得了,但那猴妖却遇上了八十一道,关键是还没被劈的灰飞烟灭,但是道行大损,怕是再也无缘化形了。

    叔看它修行不易且未作恶,所以扔给了它那个纸条。

    知道为什么它给叔磕头不?因为叔在那张纸条上写了另一个化人之法。

    ——————

    八十一年内不得作恶,期满之后可引来二重小天劫,渡劫之后下山寻一人气充盈之地化去妖气。再八十一日后头遮衣物,找一六旬以上的老人问他“我像人吗?”只要这老人说“像”,化人这事儿就成了。如果说“不像”或说了别的,那就再等三年重复上面的步骤,但是还得去找第一次找的那老人才行。

    ——————

    背后的原理你想知道的话下次叔再告诉你。

    但是看到这里我想你也明白了,没错,林老汉看到的新媳妇,猴妖,漂亮闺女,就是当年那只渡劫失败的猴妖。它是个好孩子,没有作过恶,叔本以为这次它能顺利化作人形,但没想到它又失败了。

    所以呢,叔希望你能把这件事里的各种道道给林老汉解释清楚,让他三年后再见这猴妖的时候能说个“像”字,不要白费了叔当年难得的善心。

    这对你小子也是一份功德。

    —————————————

    邮件到这里就是结尾了。

    我震惊了。

    除了震惊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

    虽然从来采访到寻找线索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怀疑这个世上是真有妖怪的,但是我更多的怀疑却是林老汉可能出现幻觉了,或者可能撒谎了。

    我在不知不觉中所寻找证据的方向以及思维方式大都是在求证老汉是不是撒谎,或者那是不是只动物,而不是这个妖怪是不是存在。

    说白了,从小的教育以及生活常识告诉我,这个世上是没有妖怪的。哪怕我作为一个追求真相的记者,我都没有从心底真的认为这个世上有妖怪。

    可是,这封邮件如果不是这个七斤叔恶搞的话,那么,这个世上就确确实实存在一些超自然的东西了。

    不,不能这样说,如果这些妖怪、天劫、化形确实存在的话,那它们并不是超自然的东西。

    它们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跟我们一样,它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只不过我们平常人并不会接触到他们就是了。

    虽然在看邮件的时候我还用一种这是恶搞的心态欢乐的吐槽,可是当我看到邮件中提到的纸条的内容时,我就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封邮件怕是所言不虚了。

    “八十一年不得作恶,可引来二重小天劫。”

    所以林老汉第一次见那妖怪的时候是下着雨,而那妖怪受了重伤。那雨是老天为了掩盖天劫所下,那伤是被天劫所伤。

    “渡劫之后下山寻一人气充盈之地化去妖气。”

    那妖猴进村第一件事是什么?就是坐在林老汉门外的歇脚石上!那块歇脚石不知在林老汉门前放了多少年岁,又被多少人坐过、接触过,自然是人气聚集!

    而老汉在门后偷看那妖猴时,它坐在歇脚石上,眼里的凶光慢慢转化成浅浅的笑意,那是因为她的妖气在慢慢被化去,所以没有了煞意。

    “再八十一日后正午时分头遮衣物,找一六旬以上的老人问他“我像人吗?””

    老汉第二次见那妖猴,正是两个多月后,我翻出笔记本,算了算林老汉前后两次见它的日期,正好不多不少,八十一天!

    它蒙上老汉的床单,还有那句焦急的“我像人吗”也有了解释。

    六旬老人,老汉六十二岁,完全符合要求!

    但是老汉那句“你像你丨奶奶丨个丨逼”却断送了这妖怪等了八十一年的机会……

    所有的事情,都与那份纸条的内容一一印证,分毫不差!

    这个七斤叔,是个高人啊!

    此时我已经基本相信了这封邮件的内容,也尽量从思想上转变过来,尝试从这个世上是有妖怪的这个观点上来思考问题。

    一封邮件,三观颠覆。

    可是我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林老汉。

    老汉看我表情奇怪,说是难受不像难受,说是想笑又不是想笑,有点是要哭,但又有点像憋气,他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小刘啊,你吃坏肚子了?”

    我……

    我突然不知道该跟林老汉说些什么好……林老汉不识字,没什么文化,所有对妖怪的这一概念都建立在评书和梆子戏上。

    评书和梆子戏里的妖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形象,老汉听这些东西听了一辈子,脑袋里的那个观念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转变不过来。

    想想当时他初见那个妖怪的时候吓的那个样子,还有后来在院子里鼓起勇气对妖怪的那当头一板凳,就可以知道在老汉的心里,“妖怪”这个词是个什么形象。

    让老汉在面对一个白面獠牙的妖怪时说出个“像”字来?

    难啊!

    我支吾了一声,道:“哎,林爷爷,您说那妖怪怎么就没伤害您来着,您给了它一板凳,它就跑了,也没说还个手什么的。”

    老汉咧嘴一笑,道:“嘿,这你们年轻人就不懂了吧,遇到脏东西要是他想害你,第一个办法是骂,第二个办法是打。只要你不怕,直接上!人有阳气,可以驱邪。”

    我无奈的抿了抿嘴,得,他自己还有一套办法呢,这可咋办?

    此时院子里传来张成赵波两个人嬉闹的声音,我顺势就说出去看看,走出了堂屋,林老汉并没有跟出来。

    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那封邮件,想着邮件那头的“七斤叔”是个什么样的高人。

    八十一年前他就到处游历了,如今得有百岁高龄了吧?想来是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

    不看他说话的语气和不羁的做派,很有可能是个老顽童!戴着墨镜,扎个小花辫子,跟周伯通似的。

    想了一会儿,我自己都笑出声来,前辈高人,不可以胡乱揣度,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

    到底该怎么给林老汉解释猴妖的事呢?

    想了半天,没什么好办法,我咬咬牙,干脆就跟林老汉直说了吧!

    以林老汉耿直老实的庄稼人秉性,在知道这妖怪不曾为恶的情况下未必就会不帮这个忙!

    正好,林老汉喊我过来吃午饭,我便过去了。

    吃过午饭,张成赵波两个人早晨起得早,有些困了,于是回去午睡。我瞅着这个机会拉着林老汉到了院门前,指着院门外的歇脚石,说:“林爷爷,你这块大石头可是个好宝贝。”

    老汉用一种这孩子傻了吧的表情看着我:“刘记者,你咋咧,这是块石头,山上到处都是咧,咋就成了宝贝?”

    我挠了挠头,坐在歇脚石上道:“下雨那天,那妖怪就是冲着您这块歇脚石来的。”

    老汉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就是冲着块石头来的?”

    他绕着石头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是会为这块石头来的啊?”

    我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种种事情统统告诉了他。

    老汉听完两眼发直,整个人愣住了,就像卡住了的电脑一样,反应不过来了……

    好半天,他一屁股坐在了歇脚石上,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啊……”

    林老汉坐在歇脚石上愣了好久,突然问了我一句:“刘记者,你是个文化人,有见识,你觉得我应该说像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苍老而且浑浊,不是年轻人那样的闪亮和有神,但是我却能从眼底看到一种现在很多人早已经丢掉了的东西——善良。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知道在老汉的心中,他是想说像的。

    不过妖怪这个词在他心里的印象是画皮里掏人心肺的残暴,是妖狐传记里吸人精魄的妖邪,所以他不敢说,甚至不敢想。

    可是他却被这猴妖打动了,打动这位老人的或许是那猴妖百年不曾伤天害理的良行,也或许是那猴妖无论如何险阻,哪怕雷劈身死也要化身为人的坚持……

    不管是哪样,他是想让那个坚持修炼了几百年,又等一个化人机会等了八十一年的妖怪,变成一个人的。

    他问我应不应该,其实只是想找一个支持他的人吧,这是人天生带来的无助,与年龄无关。

    我郑重的点点头:“应该,毕竟前辈高人给了那猴妖化人之法,也是想助它的吧,我们又何必阻拦呢?”

    老汉抿了抿嘴,脸上的皱纹皱在一起,又舒展开来,沉沉道:“好。”

    我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

    事件已了,当天下午村里有拖拉机出村,去镇上买冬天盖在地里的薄膜,我正好随着拖拉机到镇上坐车回城,也就告别了林老汉和张成赵波。

    这俩研究动物的觉得村子这边风景好,要多住几日,正好林雀也拜托了他们照顾照顾林老汉,于是他们就留了下来。

    我没有告诉他们猴妖事件的真相,就让他们去研究雪面猴吧!

    临行时我还跟张成赵波两个人开玩笑,说小心山上下来个妖怪把你们捉回去用香油煎着吃,可是当我坐着上下颠簸的拖拉机出了村子,看着不远处的群山,心里很明白——其实这里山上的那个妖怪,她是不害人的……

    远远的离开了村子,远望去这山村静静的,毫不起眼,可是联想起这几天我知道的事情,还有我那被颠覆的三观,却恍如隔世。

    来的时候,我只是个懵懂的普通人,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个普通人,但却知道了些秘密,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秘密。

    手机叮咚一声,这次是一条短信。

    “小伙子,叔告诉你的事,可不能往报纸上写,不然后果自负。”

    我按照号码打回去,但响铃响了好久没人接。

    我回过去一条短信,“那我的稿件怎么办?”

    那边却没有再回复。

    我坐在拖拉机车斗里,呆呆的看着手机,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吹过,分外凌乱,分外萧瑟……

    残念啊,我的稿件该怎么写?

    ——————————

    三年后的一个正午,又是深秋,可是阳光却十分的耀眼,我坐在办公室里在审几份实习记者交上来的稿件。

    这些家伙写的乱七八糟,比我当年实习的时候差远了,看得我一阵气闷。

    突然手机响了,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道:“你好,我是围观报社六两。”

    那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诶,是刘记者吧?我是林雀的爷爷。”

    林老汉!

    我的思绪飘回三年前的那个中午,还有那封邮件,心突然提了起来。

    “啊,林爷爷啊,是我。”

    电话那头是老汉急促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再说话。

    “那个,刚才她来过了,我说的像。”老汉的声音有些激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我舒了一口气,跟老汉随意问候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倒了杯茶,松了松领带,站在窗前往外面看去。

    阳光普照,楼下车水马龙,一派人间烟火景象。

    阳光穿过玻璃照在我身上,暖暖的,照的我从心里有些发懒。

    真是个适合晒太阳的日子啊……

    突然,我看到街角处有个年轻姑娘穿着身水蓝色的运动卫衣笑着向着我这边招手,此时整个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她跟谁打招呼呢?

    我好像不认识她啊,这姑娘可真好看,我要是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可能是向其他楼层招手的吧。

    我无动于衷。

    那姑娘还是不停的摆手,摆了半天,我试着也向她招了招手。

    真的是跟我打招呼,她看我回应了她,向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也转过身去,开始回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

    身为一个正常男青年,有一个这样的陌生姑娘打招呼,不浮想联翩那是不可能的……

    我美滋滋的想了半天,心里一惊,妈的,办公室的玻璃贴着单透膜啊!

    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我再回到窗前寻找那姑娘的身影,但早已找不到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此时,在远方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里,一位老人拿着小马扎,端着老烟杆走到墙根儿坐了下来,太阳照得他懒洋洋的。

    他在烟锅里装满烟丝,点着了火,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这锅烟将要抽尽的时候,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片,折了折,放在烟锅上,把纸片烤成了灰烬。

    那张纸片是一张发票,上面写着“水蓝色卫衣,181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