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瑶池之行

    她猛然转头，有些心虚和不确定的问道：“大师兄，我在藏书楼待了几天了？三天了对吧？”

    “嗯……我上来之前问了裕羽仙尊的小徒弟，他说你在上面待了三天一直没下去，确切的说的话，现在是第四天早上了。”

    清羽沉吟一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师妹的脸，他很想看看那平日里一成不变的脸上，会涌现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然而再多的期待，也注定了失望。

    君怨雪闻言，只是责怪的瞥了他一眼，旁若无人的说了句：“完蛋了。”转身一溜烟儿跑下了楼。

    清羽被看得一愣，随即苦笑的想，小师妹这是在责怪他没早点来找她呢！

    等到清羽回过神追下去，藏书楼的地界上，哪里还有小师妹半个身影，不由得一阵气馁。

    御剑向门派大殿束咒殿飞去，君怨雪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的，她不是故意迟到的，师傅一定会原谅她的，一定会！

    怀着忐忑的心情，君怨雪落在束咒殿外面的青石地面上，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将那颗跳动的心平复下去，她以为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做到平静面对，却不曾想事到临头还是会紧张。

    “小师妹，磨蹭什么呢？师傅和圣尊他们可等了你很久了。”君怨雪正打算硬着头皮进去，清羽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君怨雪感觉救命稻草到了，紧张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她退后一步，将路让给清羽，皮笑rou不笑地道：“大师兄，你先请，我跟在你身后。”

    清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明白小师妹这么做目的，感情小师妹拿他做挡箭牌呢，不过他也乐得帮她一把，便也不拆穿她，拿出一把折扇打开，一步一摇进了束咒殿。

    那气度，那气质，若是换了其他小师妹看见，指不定两眼冒星星，想要扑上去抱大腿，求怜惜。

    可她是君怨雪，对他除了有点利用的愧疚，再也掀不起其他情绪，更妄谈爱慕。

    随即苦笑着，跟在清羽身后，迈进束咒殿。

    束咒殿，宏伟大气，装演更不是紫薇阁，执事殿一类小宫殿可媲美的。

    雕梁画栋，玉石为基，精美的窗柩壁画，金顶镂空，有着与紫薇阁里一样星空图，却又比之更大更精细，星空图下方，矗立着一面窥天镜，据说这面镜子可观天下，亦可测吉凶险兆。

    正对大门，三道阶梯之上，设有五张镶金大椅，一张较大的矗立中央，四张略小的分居两侧。旁边两树七十二盏琉璃灯，灯光闪烁，将整个大殿照亮，入目一片金碧辉煌。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被其所震撼，表面看似金碧辉煌的大殿，却透着让人透不过气来，不可抗拒的，莫大威严。

    君怨雪随着清羽走到三道阶梯下站定，站直了腰背，低头恭敬的抱拳行礼：“弟子君怨雪(清羽)见过师傅(圣尊)两位仙尊(师傅师叔)。”

    “免了！”

    一声特赦，君怨雪以及清羽这才垂手站到一边，抬头向阶梯之上看去。

    主位之上羽灵圣尊面无表情地坐着，白色的宫服纤尘不染，花白的长发用一只紫玉冲天冠竖起，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精神。

    他目光悠长，看人不达眼底，仿佛他看得不是人，而是透过那个人或物看向遥远的虚空。

    羽灵圣尊右手边，裕华仙尊斜卧在椅子上，白色的酒葫芦挂在手指间，浓郁的酒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熏得人昏昏欲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懒散，却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左手边坐的是裕临仙尊，他面上带着浅笑，目光扫过大殿上所有人，落在身前横呈的九弦琴上，素白的指尖轻挑琴弦，琴音“筝”的一声打破沉静的气氛。

    “二师弟，小师弟莫不是又出宫去了？”羽灵圣尊看了眼右手边空出来的位置，神情淡然，似乎对于这个小师弟缺席，已是司空见惯。

    “前一阵子，他一时失手，毁了三师弟的琴。”简单的一句话，陈述了事情始末，裕华再度沉默下来。

    羽灵圣尊无奈的看向裕临：“三师弟，近千年的师兄弟情分，你就包容些吧。”

    裕临抬了下眼皮子，继续抚琴，没有说话的意思。很多事情即便大师兄不说，他也明白，不然心爱的琴被毁了无数次，又岂是只让那人去找材料那么简单。

    羽灵圣尊讨了个没趣，将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在清羽二人身上，继续说道：“眼下蟠桃盛会在即，本尊准备带你二人前去，想必你二人也早已收到消息，不知可否准备妥当？”

    君怨雪与清羽对视一眼，暗地里眼神交流，最后决定由清羽来回答：“回禀圣尊，弟子二人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随圣尊出发。”

    “如此甚好。”羽灵圣尊颔首，转而看向裕华：“二师弟，此次去瑶池，归期不定，宫内大小事宜，就烦请费心了。”

    “师兄切莫再如此说，作为师弟替师兄分忧解难，实属分内之事，师兄且放快心，他日师兄回来，宫内必然如现在这般，万事井然有序。”第一次裕华在羽灵圣尊面前做足了姿态，只为他出门在外无后顾之忧。

    羽灵圣尊目光复又回到裕临身上，迫于他的威压，裕临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表态：“大师兄放心，师弟我定当全力辅佐二师兄。”

    说完，裕临经不住微微侧目，这种迫于无奈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如果可以，他真想学小师弟，有大事的时候就躲在外面不回来。

    想到这他突然一愣，似乎……这真的是个好办法，看来他有必要借鉴一下。

    “呵呵…”

    想到了好法子，心里就忍不住高兴，他概不擅长压抑情绪，故想着想着便喜形于色，站了起来。

    对此，裕华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摇摇头坐在一边，不说话。倒是羽灵圣尊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师弟，你笑什么？”

    在君怨雪看来，裕临仙尊莫名其妙的发笑，完全是精神错乱导致的，又听羽灵圣尊发话，猜想他一定会推说没笑什么，打哈哈蒙混过去，遂对这件事情没了兴趣。

    果不其然，裕临回过神来，面色一整，说道：“没……没笑什么，此去瑶池路途遥远，大师兄还是早些启程的好，省得错过蟠桃盛会开启的时间。”

    羽灵圣尊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向大殿外而去，路过君怨雪身旁，突然出声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跟我来！”

    “是。”两人恭敬地作答，旋即跟了出去。

    君怨雪暗地里重新打量裕临仙尊一番，突然发觉这位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琴仙，其实也是有些小心思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很浅，很淡，却令裕临仙尊有种被抓包的错觉，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自在。

    出了束咒殿，羽灵圣尊招来一片祥云，当先踏了上去，遂命令君怨雪二人跟上。

    “上来！”

    君怨雪与清羽自然不敢违背，踏惯飞剑的他们突然要踏云而行，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好歹还是有惊无险的坐了上去，遂开始长达一个月的赴宴之行。

    ……

    神界。

    沉浸千年，方寸仙山，寸草，寸缕，丝毫不曾改变，那屋，那人，那些事，却早已时过境迁。

    方寸仙山，虚无之难后，神界唯一留下的一座神山。

    虚无之难下，皇天崩碎，厚土消散，六界尚存，唯神界化作虚无，众神尽皆泯灭陨落。

    没人知道那一场灾难因何而起，又为何而结束，谁背负什么，谁又付出了什么，一切都无法追究，仿佛都成为了迷，唯一知道的两个人，一个选择遗忘，一个选择闭口不谈。

    “父神！”

    方寸金顶，有风吹过掀起无数白梨花瓣，一道苍老的身影席地而坐，他闭着眼，宝蓝色的华服上，尊贵尽显，梨花筱筱而落，洒在他华服之上，青丝之中，却是浑然不在意。

    身侧一颗婴儿拳头大的七彩珠子，绕着他飞着，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线，显得极为欢快，跳脱。

    梨花树后，男子素白长衫垅地，踩着细碎铺满地面的梨花瓣，款款行来。他光洁的额上隆起一道深深沟壑，让人看了心疼地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一双深邃的眼睛布满忧伤，一如这满地散落的梨花，似是还在对枝头流年忘返，依依不舍。

    “父神。”男子一声呼唤未被应承，忍不住再一次脱口而出。

    终于，那苍老的背影有了反应，紧闭的眼睛徒然睁开，犀利的目光穿透满目飘扬的梨花，看向结界外一片漆黑的虚无。

    “即便遗忘了过去，还是忘不了她，是吗？”父神的声音，穿透时间与空间的阻碍，炸响在男子耳边。

    男子浑身一阵，惊愕的抬起头来，他的心思被父神猜透，原本在意料之中，仍然还是忍不住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