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百尺危楼 步步惊心
自长春宫出来,苏城扶未央上撵之时,似乎牵动什么伤口,忍不住低呼一声。 一路无话,回到青鸾殿。坤极宫正在修缮,未央暂住一旁青鸾殿。 屏退左右宫女太监,仅留下苏城一人。 “央哥儿,遵照本朝礼制,每月仅初五、十五、二十五三日拜见太后即可。 缘何要天天去拜见太后?咱家不愿见她。”屋内没有旁人,苏城放松不少。 未央已然登基,不过苏城不想改口,依旧称他央哥儿。 “此事无关紧要。解开衣服,让朕看看你伤在何处。”未央发话,苏城不敢不听。 慢慢解开衣服,苏城胸口还有两腿上面满是紫青鞭痕,触目惊心。 未央脸色铁青,咬牙问道:“是何人所为?” 于未央而言,偌大禁宫之中,苏城是他唯一在意之人。 “央哥儿!若咱家说是偶尔摔碰,您可不能怪咱家欺君。此中隐情,央哥儿还是莫问为好。 咱家只要在这禁宫一天,便护得央哥儿一日平安。若哪天咱家先行一步去追寻陈娘娘,央哥儿勿怪就是。” 苏城强作欢颜,却难掩伤痛。 缓缓穿好衣物,神情恢复如常。 未央十分平静,屋内落针可闻。 “贤弟,这几句话你且谨记。下次她问你什么,你便一五一十讲与她。 她想你做她眼线,你便作。万万不要触怒于她。 对她而言,贤弟死不足惜。宫内太监多得是,随便派谁前来服侍朕均可。 切记,她问你什么,都要说与她,不可藏私,更不可意图欺骗。朕这里,对她无秘密可言。” 听未央说完,苏城瞠目结舌。 “央哥儿!咱家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不会冲她吐露半句实话。你这是在讥讽咱家么?” 见苏城神情激愤,未央低声安抚:“朕已失去娘亲,已失去紫灵,莫非你也要离朕而去? 你尽管照做便是,朕自有打算。”苏城虽然疑惑,却不再追问,他深信眼前这位冷宫天子。 入夜,禁宫一角,太监总管王元酒桌之前端坐,正在等人。 不多时,副总管高明疾步而入。 “惭愧!承蒙王总管见召,咱家琐事缠身,让总管久候,还请公公原谅咱家。”高明边说边躬身施礼。 “高公公说哪里话来,晚上无事,咱家多等片刻无妨。 公公请入座,今晚咱家略备薄酒,请公公一叙。” 王元皮笑rou不笑,为高明倒酒。 高明诚惶诚恐,入宫二十余年,他深知这位总管之威。 如今这大内之中,除去太后,王元乃是他唯一惧怕之人。 至于那个布偶皇帝,高明根本未放在眼里。 “公公客气,细说起来,咱家与公公颇有一段时日未曾小聚。咱家借花献佛,这第一杯谢公公盛情款待。” 高明举杯与王元对饮。 “好酒!上好竹叶青。唉!自打进宫,山西老家唯有在梦中相见。 多谢公公,咱家有十余年未曾尝过故乡佳酿。”高明放下酒杯,满怀感慨。 “公公喜欢就好,这酒咱家还有几坛,也是偶然得来。 咱家做个顺水人情,赶明差人给公公送去,以解公公思乡之苦。”王元淡淡说道。 酒过三巡,宾主言谈见欢。 高明趁机问道:“敢问公公,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公公今日见召,是否有事吩咐?” 见高明挑开话题,王元低声回应:“紫灵那丫头在陛下面前自尽,公公可知否?” 高明老脸一阵青红不白,无奈答道:“谁曾想那丫头性子如此刚烈,敢抗拒陛下见召? 陛下也是少年心性太急,竟然想着霸王硬上弓。 可见原本身居冷宫,饥渴难耐。”高明心里涌起一股惧意,难道王元要因为一个宫女对自己发难? “公公巧舌如簧,咱家佩服。陛下可不这么想,咱家多多少少也是偏袒陛下。 听闻陛下怀抱紫灵尸体,用紫灵之血连写六遍公公大名。
公公现在还能谈笑风生,这沉稳让人佩服。”王元步步紧逼。 高明有些承受不住,推开酒杯苦笑道:“公公不必冷嘲热讽。 咱家与公公相交二十余年,莫非公公不顾这份情谊,要去偏袒那个冷宫罪人? 若公公愿意,可现在差人把咱家捆上,给那冷宫罪人送去。咱家预祝公公高升一步。” “公公不必激动,咱家若是真有此意,何须浪费这竹叶青佳酿? 咱家今日与你相见,便是指点你一条生路。你与当今陛下水火不容,必有一死。 你若要生,便需向他夺命。” 王元此言一出,高明一阵慌乱,把酒杯碰落地上。 虽说瞧不起那布偶皇帝,若是杀人,高明却没有那个胆量。 “这个,公公,莫要把咱家往绝路上送。公公手下留情,公公开恩。” 见高明苦苦哀求,王元不动声色,继续紧逼:“公公此言差矣,区区一个布偶而已,死掉又有何妨? 咱家有一计,只需公公稍动手脚,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咱家可是一心为你,若你不愿出手也可。回去准备后事,静等引颈受戮便是。 若是哪天这布偶向太后哭闹,咱家以为太后必会赏他一分薄面。区区一个太监,太后陛下有何心疼之处?” 王元最后一击,高明心里彻底崩溃。 高明心一横,低声问道:“敬请公公赐教,咱家照做便是。正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王元取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高明。低声嘱咐:“此间药粉分成十份,每隔三日给他服下一份。 公公掌管御膳房,该如何做,不需咱家多嘴饶舌。 药粉用尽,咱家自会派人给你送去。如此下来,半年之后必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