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疾风知劲草 板荡识诚臣

    一日后，长沙城破消息传至武陵。

    武陵守将莫林骑马来到知府衙门，莫林与武陵知府胡楠相处多年，私交不错。

    “胡兄，大事危矣！长沙城破。此地距长沙不过三百余里，却是通往荆州必经之路。

    据说岭南国发兵七十余万，大将军何三虎战死，十万长沙卫全军覆没。

    胡兄，武陵不比长沙。长沙城高十二丈，武陵城高仅有八丈。

    长沙守军十万，武陵才两万。区区两万军士，如何与七十万大军相抗？

    胡兄，早作安排。”莫林一见胡楠，便急匆匆说道。

    啪！胡楠手中茶碗落地，摔个粉碎。

    胡楠冷汗直冒，半晌方才说道：“贤弟身为将军，可有良策？”

    胡楠在武陵任职十余年，从来都是平安无事。

    如今突遭这等惊天霹雳，一时六神无主。“胡兄，小弟明言，武陵守不得。

    你我还是逃命要紧，走为上策。兄可发布告示，让武陵百姓四散逃命，以免被敌军烧杀。

    也算吾等临走之时，做件好事。”

    胡楠此时渐渐镇定下来，听闻莫林逃命之言，心下不悦。

    吾等食朝廷俸禄，镇守一方。若是弃城逃命，岂不留下一世骂名？

    “贤弟之言，愚兄难以苟同。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奉命镇守武陵。

    若是弃城，身败名裂不说，即便逃到他乡，也逃不过朝廷追捕。

    弃城如同叛国，依大晋律法，斩首号令在劫难逃。

    左右都是一死，如同何大将军那般，战死城中方是上策。”莫林一听，当时愣住。

    他与胡楠不同，莫林家室富庶，当初他花费八千银两捞到杭州守将一职。

    任上三年，他克扣军饷，索贿受贿，贪下十余万两银子。

    后被下属部将检举，其又花费数万银两调到武陵任职。武陵这些年，他暗中慢慢贪腐，也积攒下十余万白银。

    让他战死武陵，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不敢当面反驳胡楠，半晌方才说道：“胡兄所言极是，小弟一时惊慌，自乱阵脚。

    既然这样，小弟先回军营布置一番。大敌来临，不能引颈受戮。”

    莫林说罢，告辞离开知府衙门。一路快马加鞭，并未回转军营，而是直奔家中。

    一进家门，便把全家老小召集起来，开始收拾细软，备马套车。

    一个时辰之后，莫林带领家人护院连同四辆大车匆匆出武陵北门，朝荆州方向逃去。

    胡楠并不知莫林潜逃，送走莫林之后，胡楠叫过师爷，两人写下二十余张告示。

    命衙役捕快四处张贴，同时派人骑快马去附近十余个村镇通知。

    告示一出，武陵城内人心惶惶，大部分百姓收拾细软，纷纷出门往荆州逃去。

    胡楠将知府衙门上下统统召集起来，命人把大牢内犯人也统统带过来。

    衙门大院之中，连同犯人，将近千人在此聚集。

    胡楠站到高处，朗声说道：“岭南贼兵将至，武陵小城，难以抵抗。

    然本官奉朝廷之命，守土有责。汝等皆是有家小之人，不必留在此处同本官赴死。

    汝等回去收拾细软，速速逃命去吧。

    牢中犯人，尔等皆非死罪，如今贼军将至。

    尔等可自行离去，日后可要重新做人，万万不可再度为恶。”

    胡楠话音一落，便有数十人急匆匆离去。

    有人带头，便有更多人跟随。呼啦一下，场内仅剩一百余人，其中一半皆是犯人。

    这些人跪到胡楠面前，为首一名捕快说道：“大人，我等皆是无家无业之人。

    大人慷慨赴死，舍生取义。我等愿跟随大人，一同赴死。”

    犯人中一名中年汉子开口：“知府大人坐镇武陵，秉公执法。

    小人虽触犯刑律，却心服口服。小人并无家小拖累，愿跟随大人守城。

    武陵亦是忠义之乡，并非贪生怕死之地。”

    胡楠连连点头，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起，且在知府衙门等候，待本官安排完家事，便来与诸位汇合。”

    胡楠来到衙门后院，发妻张氏，两子两女，妻弟张望一家，六名下人全在等他。

    胡楠对发妻言道：“为夫愧对贤妻，贤妻恩情，唯有来生再报。

    望贤妻好好抚养子女，为夫应可含笑九泉。”

    妻子张氏泪流满面，率两子两女跪在胡楠面前。

    胡楠将他们扶起，长子胡毅今年十六。胡楠叮嘱长子：“汝身为长子，为父不在，要担起家中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