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书生意气 指点江山
窗外大雨滂沱,正是帝都夏日。临窗望去,楼下街道空旷,甚少有行人披蓑衣经过,亦是步履匆匆。龙吟阁中,皇帝依旧坐在那处角落。谢长歌同苏城在一旁陪伴,茶楼主人陈日飞并未出现。龙吟阁掌柜以及部分伙计知晓未央身份,却无一人敢说漏。掌柜亲自送上香茶,弯腰陪笑说道:“公子,您请慢用,有事尽管吩咐小人。”未央点点头,掌柜如获大赦弯腰退到一旁。 这时另一处桌案传来声音:“掌柜,因何看人分高低?鄙人乃是陈东家之贵客,怎不见掌柜对鄙人这般客气招待?叫伙计放下一壶茶便走,连果盘点心也无一个。”这声音十分懒散,字字入耳,听得十分清楚。 未央循声望去,不远茶桌旁坐有一个青年文士。那人一身团花袍,上面多是油渍补丁,如同破落户一般。文士双目精光四射,如同利刃,让人不敢直视。未央远观此人,顿觉一股不平之气油然而生。 “掌柜,那位先生是谁?”见皇帝发问,掌柜连忙过来,低声答道:“公子不必理会此人。此人月前从长安来此,来茶楼骗吃骗喝。刚巧那日东家在此,上前询问,也不知他和东家说过何等言语。东家竟然吩咐小人,让他在茶楼住下,终日品茶饮酒用饭,半文钱不用给。这话也无有一个期限,他便赖到今日。”掌柜说到末了,故意提高声调,在说给那人听。于掌柜而言,平生最恨吃白食之人。 皇帝一笑,让苏城去把那人请来。苏城一愣,起身去将那人请到这里。掌柜虽然不解,却不敢过问皇帝之事。连忙给那人拿过茶碗,斟上香茶。 那人端起茶碗品茶,放下说道:“茶分三六九等,人亦分上中下品。这茶同鄙人那碗茶相比,如同天子与百姓,相差悬殊,难望向背。” 皇帝笑道:“茶如人,虽有品级,却各有其味。王孙贵族锦衣玉食,华屋美车,妻妾相伴,酒色常随。然一朝落难,却死无葬身之处。况且终日纵情声色,亦不过冢中枯骨,枉来人世一遭。寻常百姓,贩夫走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柴米油盐奔波,因明日生计伤神。若平平安安一生,亦是人生一种滋味。敢问先生姓名?陈东家能让先生在此白吃白住,先生必非寻常之人。” “鄙人裴赫,长安人氏。陈东家曾有言在先,若有贵公子问起鄙人姓名,鄙人便要老实作答。若有一言不合,便可回转长安故里,放荡形骸,于花街酒肆中度过平生。”裴赫似乎知晓皇帝身份,依旧那副放荡不羁神态。 “陈东家之言太过,先生无需自嘲。先生自长安来此,可是为寻一官职,一展平生所学,报效朝廷,造福苍生?”皇帝眼中,裴赫与朝中群臣不同,颇为另类。 “当今天子胸怀大志,欲创百年盛世。鄙人若不趁此机会出山,定然抱憾终身。鄙人非那等清高之士,耻于谈及功名利禄。功名利禄有何不可谈?若心正,功名利禄亦可造福天下。若心邪,故作清高亦不过衣冠禽兽耳。”裴赫傲然说道,锐气溢于言表。
“哦?依先生之言,本朝该如何施政,方能打造一番盛世?”这是皇帝最为关心之事。裴赫闻言答道:“鄙人看来,当今天子若要成为千古明君,仅需两步即可。其一、天子重视农耕,鼓励垦荒。尤其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乃开创历代之先河,不出数年,府库必然充盈。若能同时开放海路关口,许外国前来通商,亦许本国商人前往外邦。公平课税,自会百业兴旺。如此以来,国力必然强盛。久而久之,必有不少外邦羡慕大晋国力而自行归附。其二、对于四邻,远交近攻,守土开疆。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若将四邻制服,其疆土臣民国库,皆是我朝之物。” 皇帝听后笑问:“先生,屡屡兴兵,天子穷兵黩武。岂不闻国家虽强,好战必亡?” 裴赫傲然回应:“若天子以私心出兵,于国无利,自是穷兵黩武。晋国幅员辽阔,占据中原富庶之地。自古便是四邻虎视眈眈,皆欲裂土瓜分。于国而言,并无良善之分。我无伤人之意,然人有谋我之心。是战是和,皆为利益。又何必拘泥于教条,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