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严阵以待 兵临城下
生起营火，苏元彪把纪灵叫到面前。他仔细端详纪灵，见其相貌大体与晋国之人一样，然举手投足却是不折不扣胡人做派。“纪灵，说说汝因何逃来此处？”苏元彪开口问道。待纪灵详述父亲纪虎经历之后，解衣露出前胸，见上面刻有数行文字：余昔年九原被俘，流落草原。生子纪灵，勿忘故园。太原城东三十里纪家堡。苏元彪不禁黯然，让纪灵穿好衣物。叹道：“可惜汝父为追兵所害，未能回到故乡，实乃一生憾事。” “请问将军尊姓大名，小人蒙将军搭救，日后也好报答此救命之恩。”纪灵并未直接透漏羊皮地图之事，他亦怕所托非人，枉费父亲心血和性命。“本将苏元彪，九原城守将。此为本将官印，汝可验之。”苏元彪说罢，取出官印交给纪灵。他亦是要亮出身份，取得纪灵信任。这父子不远数千里自乌罗牙帐逃到此处，能劳动乌罗派遣精锐亲卫追击，绝非等闲人物。若用刑拷打，恐难以问出实情。 苏元彪这姓名对纪灵来说如雷贯耳，他在金狼部内听人无数次提起此人。当年乌罗可汗率军猛攻幽州，正是为此人所重伤，不得不饮恨败北。他识得晋国文字，借助火光仔细验看那官印，官印正面四个大字：九原城守。侧面一行小字：九原守将苏元彪。他恭恭敬敬归还官印，倒身便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将军恕罪。大将军之名，小人在金狼部中亦曾多次听闻。晋人之中，北遒所惧者，将军屈一指。” 苏元彪将他扶起，低声言道：“纪灵，汝父子不远数千里逃来此处，能招惹乌罗亲卫追袭，个中缘由可否告知本将。”纪灵打开行囊，小心取出那份羊皮地图，在苏元彪面前慢慢展开。苏元彪一见那地图上所标山川河流，大漠戈壁，草原湖泊，面露惊骇之色。 “大将军之意无差，乌罗可汗便是为此图追杀我父子。此图所记载描述，便是北疆数万里地形，包括各部牙帐所在。小人父亲再三叮嘱小人，要将这幅地图献于当今天子。他不止一次对小人说过，当今天子不畏北遒，乃是数百年中唯一可灭北遒者。天子若得此图，势必如虎添翼。”苏元彪做出噤声手势，不让纪灵再说下去。 他小心将此图折起交给纪灵，让其贴身携带。然后起身，大声吩咐道：“熄灭营火，连夜返回九原城。”苏元彪部下军兵闻言皆是一愣，不知主将为何这般急切返城。然将令不可违，故而人人起身，收拾行囊拉起战马，熄灭营火，连夜朝九原城方向进。待天将破晓之时，苏元彪带领纪灵进入九原城，他长出一口气。回到府中，便命人找来城中最好画工，同时请来俞睿。足有两个时辰，画工终于临摹下那张地图。苏元彪仔细审视，确实一般无二，方才放心。 他命人将纪灵唤来，对他言道：“纪灵，汝换上我军盔甲，从现在起，汝便是本将麾下校尉。本将派遣五百精锐，护送汝途径云中，幽州前往洛阳帝都。汝莫要耽搁，快快启程。汝路上谨记，务必昼夜兼程。本将给汝等每人三匹战马，轮番换乘。”纪灵连声答应，贴身收好那份地图。外面五百精骑已然集合，就等他出。城楼之上，苏元彪目送纪灵一行远去。 俞睿对苏元彪言道：“将军，传令下去召回四周游骑，命归附我方部落返回云中城南，命城中百姓离去前往云中躲避。派信使通知五原，云中，幽州。北地烽火将燃，此番乌罗可汗盛怒而来，我九原城前途未卜。”“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一触即。本将同九原城生死皆是小事，不值一提。若纪灵平安抵达洛阳，本将死而无憾。先生可前往幽州，离开此城。先生切不可同本将玉石俱焚，有先生在，日后方有人为本将及九原军士报仇雪恨。”苏元彪淡淡言道，他面色平静，早已看穿生死。 “将军莫要说笑，在下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在下同九原城，同将军，同九原军士，同生共死。”俞睿面露坚毅之色，他无意远避。苏元彪取出那张画工所临摹地图，交给俞睿。“先生非是为我，请将此图带往幽州，面呈李大人。先生要为朝廷保住此图，若是纪灵中途有失，此图需被送往朝廷面呈天子。此图万万不可有失，我朝对草原地形了解甚少，从来不知可汗及各部领牙帐所在之地。若有此图，行军可事半功倍。此图可扭转百年敌我形势，绝非虚言。本将及九原城比起此图，微不足道。”俞睿收好地图，这次他未有反驳。 他亦深知此图重要，抱拳说道：“将军保重。”俞睿下城，带领一百护卫骑快马出城，并未取道云中，而是抄小路直奔幽州而去。俞睿一走，苏元彪回到营房之中，连续下令。各路信使纷纷出城，城内百姓商户亦得到消息，纷纷整理行囊，拖家带口出城朝云中进。在九原城居住，百姓商户早有此准备，并未过于慌乱。 军士出城，在城墙外洒下无数铁蒺藜，以水浇之。苏元彪此时来到城外巡视，突奇想，命令军卒取水泼洒城墙周围地面。待到次日天明，一夜冰封。城墙周围一里之内光滑如镜，靠近城墙处更有铁蒺藜半埋冰中，露出尖刺。苏元彪一见效果颇佳，便令人自城墙往下泼水。待到第三日天明，浓云密布，大雪纷飞。城墙外表面皆被冰封，难以攀爬。军卒往来极为忙碌，各式守城器械皆以搬运到城墙之上，严阵以待。待到中午时分，游骑探马纷纷回报。北遒金狼部，白狼部联军三十余万，距离九原城四十里。苏元彪闻讯，命人宰牛杀羊，大锅炖rou，犒劳军卒。苏元彪麾下之军，平日经常外出同北遒部落厮杀。个个对敌军到来，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