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章 帝心盛怒 尽皆惩处
“从卿，曹友全之事，其毕竟有错在先。然礼部主事桓岩松之案，从卿处置可是太过不当。桓岩松有女，姿色上佳。礼部尚书于娶之为妾，桓岩松不允。礼部尚书恼羞成怒，寻隙诬陷桓岩松贪污朝廷银两一万。将其送到大理寺，交予从卿。从卿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顿大刑伺候。桓岩松挺刑不过，冤死大理寺。桓岩松妻子李氏喊冤告状无门，最后无奈携妙龄女儿出家西郊静心庵。至今已三年之久，从卿，此事如何解释？”皇帝脸色阴沉，从瑞一时哑口无言。他那时审理桓岩松，对其用过四种大刑。最后便是竹搓，桓岩松皮rou尽落，已见白骨，却依旧不肯招供认罪。他一怒之下，命人将桓岩松折磨致死。从瑞想不通，皇帝是如何得知这些事。 从瑞扑通跪倒在皇帝面前，开口说道：“陛下，臣并无私心。臣之所以这般处置，皆是因臣嫉恶如仇之故。臣自执掌大理寺以来，见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痛恨其所作所为之时，便心生惩戒之念。桓岩松一案，是臣疏忽，一时不察，铸成大错。请陛下惩处，臣绝无怨言。” 皇帝叹息一声：“从瑞，卿本是安国公当年一手举荐。卿不畏权贵，执法如山，朕并非不知。然卿近几年偏执过重，已然走火入魔。在卿看来，但凡来到大理寺之人，绝无清白之身。卿审理之案，十桩案件之中，七桩皆是死罪。枭首已是慈心之举，腰斩车裂凌迟屡见不鲜。似卿这等残暴，与十殿阎君无异。卿亦是有功之人，朕念在卿昔日功劳，故而网开一面。削去卿官职，卿即刻起入龙居寺出家。****修行佛法，悔过去吧。” 从瑞叩头说道：“臣谢陛下隆恩。”皇帝对从瑞，并非如对林槃那般严苛。皆因从瑞虽是酷吏，却从未以权谋私，做出任何徇情枉法之事。从瑞之错，在于戾气太重，走火入魔。故而皇帝网开一面，让其奉旨在龙居寺出家，以后半生忏悔所作所为。皇帝从大理寺出来，一路到达侍中李子方府邸。 李子方听闻皇帝驾到，吓得魂飞魄散。阖府上下三百余口，皆跪在院中，迎接圣驾。皇帝进入李子方府中，左右顾视，心中怒火上升。李子方府中所有门柱，皆是贴金箔装饰。这等奢靡，皇宫也不敢。“卿之府邸，远胜朕之坤极宫。与卿府邸相比，朕坤极宫不过一处茅屋。”金吾卫进入府中，四处查抄。不多时，便将许多金银器皿，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见，冷笑不止：“卿之日常，以金银器皿用餐。朕亦是粗陶所制器皿，同卿相比，朕连寻常百姓亦不如。听闻卿执掌御史台，皆已自己好恶行事。若御史弹劾某位官员，卿便事先送去奏折。若那官员识相，便会送来厚礼。若是不识相，卿便附一篇奏折，重重弹劾此人。当初御史弹劾户部侍郎姚迪抢纳民女为妾，不过御史一时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耳。卿将弹劾奏章送去姚迪处，姚迪一笑置之。于姚迪而言，身正何惧影斜？可惜他未想到，卿另附一篇添油加醋之文。让朕一时勿信，将姚迪罢免。在卿看来，朕所设御史言官，便是为卿牟利工具。天子威严，亦是卿手中兵刃，可杀人于无形。朕登基以来，见过贪官无数。然似卿这般大胆之人，尚是初见。卿当初大胆弹劾陈卿，让朕以为卿是一心为国，不为权贵之人。谁知朕一时眼拙，竟然看错卿为人。” 皇帝痛斥之时，又有金吾卫送来十余箱纹银，足有十万两之多。皇帝拿起一块纹银，在手中把玩。“卿日进斗金，可谓胆大至极。侍中一年俸禄有八千两，加上赐予田产收入，一年将近一万五千两纹银收入。足以保证卿丰衣足食，然在卿看来。那点俸禄微不足道，卿眼前这十万两雪花银，足可抵七八年俸禄。卿在洛阳四郊，买下九万亩良田，可谓豪气。如今卿有何话说？”皇帝所说一桩桩，一件件，让李子方心惊胆战。 李子方叩头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老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皇帝仰天长叹：“朕之御史台，本应尽言官之责，为朕守护朝纲。然朕所托非人，让堂堂御史台变成恶棍，为人牟利。此事朕之过也，朕今日务必拨乱反正。来人，将李子方贬职为民，送去刑部关押审理。查抄其家产，没收充公。” 皇帝盛怒之下，甚至想将李子方夷三族。林槃，从瑞，李子方三人中，皇帝最恨者便是李子方。然皇帝思索再三，还是放过其家属。皇帝想起从瑞，不可入魔。皇帝将霍卿叫到近前，语重心长言道：“霍卿，今日起，卿便是侍中，为朕执掌御史台。卿可去崇文馆，选拔廉洁之士，补充言官御史。御史台身负重任，李子方之事，便是前车之鉴。望卿好自为之，若是明知故犯，休怪朕翻脸无情。” 霍卿连忙跪倒在地，朗声说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日飞在一旁心中感叹，霍卿当真是一招走对，占尽先机。其身为御史，已是平步青云。不过多久，便是侍中，朝廷重臣，更是一步登天。林槃，从瑞，李子方三人犯案，震惊朝野。一时间，朝中群臣风声鹤唳。群臣皆知，此事是新任侍中霍卿所为。以致群臣私下，给霍卿起个绰号，霍阎君。 天顺十年三月，皇帝在坤极宫看罢奏折。对苏燕说道：“燕儿，自从霍卿执掌御史台，御史奏折与日俱增。朝中群臣多有被其弹劾者，一时间，群臣皆自惊醒，暗中收敛。此正是朕期望御史台应做之事，朕十分欣慰。”“陛下，妾身愚见。当初李子方那般胆大，也是其独掌御史台之故，可谓一手遮天。陛下可将御史台一分为二，分为东西两部，分设侍中管之。东西御史台互补统帅，亦可互相弹劾监督彼此。如此一来，便可断绝一人独大之过。”苏燕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