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转变
就在秦晓川还留在傲峰十三巅的时候，不二做答应帮忙运作的谣言也已经开始。不二做直接买通了公开亭一个消息贩子，编造了一个故事将消息传扬出去。听起来还有几分靠谱，大致上就是，关于当年为祸一时但却无端失踪的黑暗魔人以及所留下的宝物，已被中原一名小子所继承。 但就在不二做带着夜愁雨告别了师九如离开中原之后，这名被委托办事的消息贩子突然在一个深夜被杀身亡。所有关于这个谣言的相关者在几天内消失无踪。唯有一个人还细心留意着，正是秦晓川的好朋友，那位不知名姓的玩鹰老者。不过秦晓川正处于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每天旁观箫中剑和冷霜城的“叔侄情深”，也顾不上武林中已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天。大概是一天清晨，秦晓川感觉整个人突然变得轻松，知道属于牧神对他的改造已经彻底完成。其实有一点忘残年和猫大人并不知情。这种改造并不单纯与属性有关，而是通过这个过程，牧神已将秦晓川的体质转为更接近天疆一族的本质存在。这样秦晓川才有可能对天疆产生更多归属感，并且真正开始学习牧神一族之武功。 属性，有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种对外的表象。一如秦晓川自己悟出的剑法会遇到瓶颈的实质原因，和金木水火土关系不大。反倒是箫中剑说的有几分靠谱，缺乏攻击性。 ‘我不适合学剑吗？’秦晓川扪心自问，直接无视了这种想法：‘那这三年来败在我手下人，都是一群吃菜不带干货的？开什么玩笑。’ 他可以无视忘残年的说法，却不能忽视织剑师冷滟的意见。就在秦晓川感觉自己体内的改造已经完成的那一日，平时一直有意无意无视掉他的冷霜城忽然站了过来：“今日你随吾一起上山。” 当时，秦晓川正坐在雪地里画格子。 冷霜城表面没有任何异常，只简单地丢过来一件斗篷：“冷滟要见你。” 雪地上的格子横七竖八，类似棋盘。 这其实是秦晓川对于自己存在和意义的一种分析。他在修正自己已经定下的方向，以及再度确认未来要走的路。这个武林永远都不会是单纯的武者世界。南武林萧振岳身上所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不知来历的一封信，萧振岳为武林之安定自愿放弃余下的生命。信是关键，隐藏在信函背后的人，同样已预知了这种结果。紫宫世家当家人紫宫彤麟将会用她接下来的岁月，印证何为当家人的手段，在诡谲难辨的武林局势中，将紫宫世家一直延续下去。 而远在傲峰的这段时间，荒城剑师萧振岳又用自己的死亡，以及三封书信，间接影响到箫中剑、冷霜城、乃至于冷醉三个人未来的命运。当秦晓川真正站在傲峰十三巅，已经可以看出未来之改变。至少他能够确定，只要箫中剑自己不出漏子，比如说出爱上冷滟之类傻话，他家二哥在傲峰十三巅的修行将会是如鱼得水。至于冷霜城和冷滟之间关系又会如何，这本来就与箫中剑没有任何关系。 落一子，影响天下局！单纯的武力争斗，永远都不会是隐藏在暗处的主旋律，哪怕剑法天下无敌又如何？只要看不清，分不明，照样容易变成别人手中的棋子。秦晓川一开始并不愿意和素还真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在任何层面上失去自由。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秦晓川不愿意就能逃得开！牧神能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他整个人的存在向着他所愿意的方向去调整，也会有其他人乐意这样做。毕竟秦晓川资质不差，未来总会有些成就引人注意。而秦晓川本身又有那些筹码可以利用呢？ 人脉尚早，武功未成，势力全靠文熙载留下的一本名薄，还非必要不能轻易动用。秦晓川有一些着急。而傲峰的冰雪则很好地让他的理智保持清醒。他承认，牧神在他身上做出的改变，有一点让他失去平常心。但改变完成之后，秦晓川站在傲峰第六峰的入口出，却发现世界仍然是那样清晰。他仍旧是他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真要有哪里不同，也就是对于傲峰冰雪的抗寒度稍微有所增加，那种莫名其妙的虚弱感一扫而空，对于体内如同紫雾般在经脉内穿梭的灵力的cao控程度更上一层。总之，秦晓川用斗篷彻底掩盖住了自己。跟在冷霜城和箫中剑身后，挨到第十二峰应该没问题。 冷霜城表示刮目相看，但仍旧对秦晓川不冷不热，顺便多了一点点警惕。 这是冷滟的锅。秦晓川认为自己无意中帮箫中剑分担了一把仇恨值。他家二哥未来傲峰生存记，一定会更加安全了。 “从这里下去，便能看到掌印之全貌。”箫中剑指向第十峰白雪朦胧中一处山谷：“可惜，武痴前辈所留之奥秘，一时太过难懂。” “你是剑者，而武痴不是。萧家所传天之剑法本身便为超卓一流之剑招。你大可不必为其他事物所分心。”冷霜城走在前方，回头教训：“专心一志，方能登峰造极！如今荒城既然已不存在，萧家便只剩你一人支撑门楣了！” “是。”箫中剑收敛神情，聆听教诲。秦晓川慢慢跟在后面咳嗽两声。他相信武痴绝学要领悟出什么，确实很难，但不相信他家二哥真正一无所得。至于冷霜城是不是真的对武痴绝学一点也不心动，还是说真正什么也看不明白，那就很难说了。 武痴绝学，本就是有缘人可得，要心性悟性性情缺一不可。不然掌印就存在傲峰，而傲峰山崖下又没有冰雪，怎么就听过某某樵夫上山砍柴一夜之间变身武林高手这种传闻呢。 不知不觉，风雪渐消，四周只留下极冷极寒的低温。这种温度如果不是本身体质为冰属性，单纯拼功体完全无法抗衡。当秦晓川越过第十峰以后，每走一步都错觉自己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冰渣，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在这时，秦晓川就能体会改变属性的好处了。目前他的五行偏土，仅在最核心处保留一点蓬勃木之生机，根据推测那应该是体内妖心所在。在那一夜交流过后，牧神终究还是替他保留了一点点最初之存在，没有完全下黑手。但就这样，秦晓川已经能够隐约体会到何为山之神韵。 土为基石，傲峰十三巅哪怕冰雪覆盖，只要不是第十三峰，其根基都还是山石。走在雪地中，透过坚硬的冰层，下方有一股绵绵不绝来自大地的灵气涌入体内，让秦晓川能在满目冰雪中坚持下去！这里已经再无绿色生命，但苦境大地无论经过多久，却始终存在着。而这将是秦晓川未来最强的后盾。他是山川之灵，本该是与山川大地最为贴近的存在。没准日后神州骤变，还能代替息壤去修补一个神柱。 “到了。”冷霜城停下脚步。 这是第十一峰与第十二峰的交界处。冷霜寒舍是位于第十峰，足以证明哪怕是在傲峰一连生活好几十年的冷霜城，也无法在超过十峰往上的地方多做停留。 秦晓川已经冷得连话都不想多说。如果不是一口气撑着，他真想转身就走。这根本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妖怪也一样！ “你先进去。” 冷霜城藏好目中情绪，抬手示意秦晓川。冷滟指名要见的人不是萧家后裔箫中剑，不是朝夕相处的他与养子冷醉，而是一个一进来就倒在第四峰，看上去体质弱不禁风的陌生人。这让冷霜城无论怎样想，都感觉很不愉快。难道有他，有冷醉两人，对冷艳而言还不够吗？ “如果支撑不住，就退回来。”箫中剑提醒一句。他看着秦晓川那张冻成青紫的脸，如果不是冷霜城有意挡在他身前，有一瞬是想上去扶他进去。 “没事。”秦晓川勉强动唇，裹紧披风：“我进去就出来。”他确实也很想见冷滟，也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要对谁提起。他是真的不想放弃此时此刻已走出的路，关于剑道，关于被带走的小铁剑，关于自己存在的本身！ 一步向前，踏出边界，第十二峰之寒意以无可抵御让人眼前一白的架势猛地冲了过来！嘎吱嘎吱，不是脚踩着白雪的声音，而是冰雪顺着脚踝一路向上蔓延，渐渐将小腿以下的衣物全部冻结成冰！ 秦晓川猛地运气，身周紫雾一现。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流逝，这个流失的速度要远比能从外界所得到的补充更快。但幸好再往前走几步，漫天白雪突然上扬遮掩了回去的路，而风中再度传来的纺车摇动的咯吱声。 朦胧的冰雪，朦胧的雪中仙灵，冷滟飘渺如同雪中一团粉色的梦。她抬起头，素手扬起白纱，将全身冻僵已再也无法迈出一步的秦晓川扯到自己身前。“你做的，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她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