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剑法与枕头
一场突发事件。 大概是同在北域的缘故，这感应来得非常猛烈！在这一刻秦晓川看来，就类似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催促赶快行动的直觉，告诉他在北域更北的区域，正向外辐射一股类似火焰的能量。秦晓川体内的妖心突突地跳了起来，那股能量属火，对木灵而言相当的敏感。 更敏感的是剑！ 小铁剑先经过织剑师冷滟的手改头换面，又在瀚海森林这种木之灵气充沛的地方，被充满生机的圣水源泡了十年，已彻彻底底成为一柄诞生自秦晓川妖力中的灵剑。目前铁剑有了新名字，妖剑不传。 名字是秦晓川起的，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两个字。他的起名水准也就那样，可以从渡白川、葬北川这两化身看出一二。当北方天空灵气异变的时候，为纯正木属性的妖剑首先有了反应。在楚王孙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秦晓川缓缓起身，抬手安抚剑柄。 他现在是一身“瀚海神”的打扮，麻布长袍，披着黑发，手持木杖。木杖取材自瀚海森林一棵最有灵性的古木，里面蕴养了一枚古木之心。秦晓川体质改变之后就不再那么受植物欢迎了，虽然妖心仍在，要发挥以前控制植物的能力，必须要借助外物来增强本身的木属性。妖剑虽然属木，外表特征性太明显，平时外出并不适合随身携带。 “是火吗？”天人交感，秦晓川隐约可以判断有一团火光自天外而来。 这里是圣水源附近，以木块圈出一片泉水，地上绿草成荫，古木树冠上隐约可见几座木屋。绿草上有用木桩为凳，青石为桌，楚王孙就坐在木桩上，与秦晓川相对。 “恩公，可是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楚王孙目中闪过精明。他与秦晓川相处几年，虽然出于理智没有和瀚海森林周边那些四族之人一样，将这位彻底当做神灵。但秦晓川身上的特异之处是瞒不了人的。楚王孙多少知道，眼前这位瀚海神并不是普通的凡人。 “在北域更北的地方，那些国度，近期内你的生意就不要过去了。” 天降异火，有不祥之预感，会是什么事？秦晓川一边应付楚王孙，一边思考。如果是跟剧情有关的，在北武林他只能想起一个乱世狂刀，另外就是“剑踪”。没听过乱世狂刀和火有什么关系。而剑踪么，比如“有一个人，火烧三百剑客，只为一剑招”，“有一个人，杀尽三千王酋，只为一口气”！好吧，前者还不够格让苍天向秦晓川示警，后者如今就在瀚海森林里做客。那么难道是……“赤红火焰印记？” 吞佛童子！ “你听说过道境吗？”秦晓川从思绪中回神。 楚王孙略微迟疑：“是与中原道门相关的地方吗？” 四境六界，苦集灭道。与苦境地位相等的道境，已经差不多走遍整个北域，甚至将生意向南发展的第一富豪楚王孙也不知道这个名词，差不多道境应该已经被封印了。 在武道一途走得越远，秦晓川越发能够理解当初傲峰之上织剑师冷滟所给予的建议。他的剑法完全是建立在他对于世间万物的理解上，这要多亏他物理学得不错。在需要时间来磨练心境的同时，五行归一既是万物！是最直观能让他的剑法更加完美的办法。 秦晓川目前只洞悉了土木之道。圣水源勉强能帮助他进一步透彻水之灵性。对于金、火两道，他是一丁点也没办法着手，自己点燃木柴生更多火也没有用。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想到了要不要去投奔资源最多的三教。 所以一直在苦思五行之道，不管北方上空所产生的异变到底是什么，秦晓川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过去看一看的。既然已经有感应，代表北方上空出现的那股能量相当精纯。天命有感，焉能不取？ 是个机会！ 秦晓川一袖子将震成了筛子的铁剑不传扫进圣水源的泉眼里让它冷静冷静。他再看向仍旧在等待的楚王孙，心态又有不同。如果要离开瀚海，必须保证这段时间北隅皇城以及边疆四族不至于出现太大变故，那就必须要让邓九五留下，帮他看顾。所以……牧神爹反正已经“死了”，应该不会突然蹦起来清理门户吧？ “我有三式剑法，境界内涵各自不同。”秦晓川扶着木杖站起身，一派高人风范：“这样吧。你随我来，我给你演示一二，看你愿意去学哪一种。”但是小子，不管你选什么，在心法上我都只会教你天疆牧神那一派的！ 楚王孙眼神一喜，连忙起身：“多谢前辈！此恩情，九五没齿难忘！” 秦晓川转身向后。 瀚海原始林要比当初的鬼没河流域更加阴森可怖，土壤总是潮湿的，仿佛处处可能是沼泽。 能吞噬血rou之躯的奇异藤蔓不断在树干上摩擦缠绕，发出索索声响。老实说，秦晓川很怀疑在鬼没河做出那种布置的一笔千秋卧龙行是不是有来过瀚海原始林。实际上一直认为秦晓川就是卧龙行传人身份的尹秋君也是这样想的。 “阿川仔，你又带人进来喂藤条，坏人啊！”不知道藏在那处厚积落叶底下的暗河里哗啦一声水响，蠹鱼孙顶开叶片，露出一个黑黝黝类似电鳐的脑袋：“哦，是邓好人……吾要吃包子！rou馅的！” 秦晓川冷酷无情一杖子将鱼头给摁下去：“乖，吃泥。”这鱼要减肥。不然在林子里素久了，他迟早想将蠹鱼孙捞起来烤熟加餐。 楚王孙落后一步，偷偷袖口一扬，咕咚一个白白的东西滚进水里。蠹鱼孙哗啦扬了秦晓川一脚水，潇洒离去。 “别对它太好。”秦晓川有时真是看不懂邓九五这个人。 “红叶最近也想养鱼。”楚王孙神情温和，似有怀念。 整个瀚海林到处盘虬了树根，几乎终年不见天日，只有一个地方会有一片空地，有阳光直射下来，晒干了一片土地。 那就是秦晓川当年发现古木的地方。古木被砍掉取出木心之后，剩下的大坑像是遭遇诅咒，寸草不生。对秦晓川来说，瀚海神这个身份和瀚海原始林一样，只是一个过程。他不会怜惜一株古木，未来，也许也不会顾惜整个瀚海林！ “剑意，无生长河！” 不需要过多动作，秦晓川整个人气息一变，以木杖为剑，以意志为引！长河浩瀚，贯穿星汉！锐利的风以他落足之地为起点，无声无息扫遍整个土坑。这是“长河”，却又不是长河。融合了无形剑之奥义，凛利无匹的“风”更为隐蔽，直到临身一刻才会骤然引爆全部杀意。 站在浅坑之外观看的楚王孙最初不解其意。但是突然，他的衣襟所有盘扣同时断裂，外衫哗啦坠地。一股寒意由其肩头擦过，在一株古木上留下三寸深痕！楚王孙倒吸一口气，眼神已是炽热。 变招！同样是剑法，但接下来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如果说第一招是凛利，第二招就该是诡异。秦晓川看了楚王孙一眼，反手握起木杖，就像是握住一柄剑，同时左手并指，在空气中缓慢划开一道紫色光芒。 “这是剑骨。”秦晓川道。何者为剑法之骨？有神无力，剑招无用；有力无神，不成剑意。但这一招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花哨，真正来讲，是脱胎自牧神之双剑运法。 秦晓川动作缓慢，但他只是将力气意志凝聚为一，杖风一动，紫芒入土，简简单单，但四周已掀起三丈尘木！尖啸之音爆震动铜铃，叮地一声让人难以忍受，“紫霞落日。” 这一招除了看上去效果震撼，反倒没怎么被楚王孙看出些奥妙。紫霞明显……落日在哪儿？ 但秦晓川明显不会解释。他看了楚王孙一眼，说了一个字： “圆。” 什么是圆？无缺。完美。极限的控制！一字落定，万物空濛，所有感觉全部消失，若非大地仍在，简直如同身在虚空。 秦晓川切断了大地磁力。 最简单的一招，做起来却也是最困难的一式。“这是剑魂。”他收手，扶着木杖站在坑中，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经变得凹凸不平。地磁的改变，会影响大地上生长的一切植物。楚王孙恍恍惚惚回过神，耳边仿佛听到了来自瀚海原始林抗议的风啸…… “我要学这个！”楚王孙立刻开口。要学当然是要学威力最强的那招！ “可以。”秦晓川一点也不觉得为难。 他拄着木杖走向楚王孙，长袍不沾尘埃，随风衣角飘扬，宛如仙人归来。先是抬手一指点中眉心渡入一缕元气，教不会武功的人如何内息运转，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册子秦晓川将当年凛若梅写给他的“基础教材”交给楚王孙的手里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好好学。”这是一本多么舒适的枕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