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潜伏
一条河流过天荒山，绕着外围转了一个圈，向东南方向去，直接汇入碧江。 忽然哗啦一声，河水里湿淋淋爬上来一条人影。秦晓川一身白袍，黑发披面犹如水鬼，扛着一根木杖蹲在岸边，对着河水照着自己的影子。判断失误，这河特么太绕了，一掉进去半天找不到方向感，这还要怎么去偶遇长生殿的人！ 秦晓川叹了口气，目视太阳，来决定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 打扮得很像玉阳君的现任“不老城太丞”，实际上是通过天华老者所联系上的一位来自南武林的密探。昨天被秦晓川和太丞联手算计死的那个“白袍人”，是一名亲近人形师、能力足以竞逐太丞之位的一名疑似者。为了以防万一，现任“太丞”枉幽兰在帮助识能龙建立不老城，成为“四能”之一后，就列出了这个名单。不能把别人挤掉之后，还不知道被挤掉的那个人是谁吧？ 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剧情或者天命又有个什么鸟性呢！ 秦晓川运气不错。但也可以归功于密探的功课做得不错。离开天荒山后，绕着长生殿附近转了几圈，就见到带着一群黑衣异服看似莫名宗教人士的长生殿魔法使莎罗曼。根据太丞枉幽兰之前的说法，因为不老城频繁施压，长生殿人员一再损失，最近莎罗曼正带着一批人四处搜寻合适的平民百姓，带回长生殿作为兵源补充。 不老城对长生殿的动作，有一部分是枉幽兰刻意挑拨的。 但在黑夜月下，小舟之上两人会晤，都觉得长生殿带平民回去补充兵源这件事十分可疑。平民百姓一不会武功，训练起来也很麻烦，怎么能对抗基础六祸苍龙大半势力底蕴的不老城呢。正好秦晓川来南武林，目的除了针对人形师之外，还要设法得到长生殿的不死渊源来替不二做治病。枉幽兰当时就建议，秦晓川假装平民设法混入长生殿，顺带查清楚长生殿兵力源源不绝之秘密。 秦晓川蹲在树顶上，拨开枝叶向下偷窥莎罗曼。 长生殿的魔法使莎罗曼是一名身披彩衣以白纱覆面的年轻女子。她在外面行走，用使者的名义向附近村落降下福祉，以神药救治垂死之人，再带走那些自愿加入长生殿并且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秦晓川想起了一件事，立刻改变了原本混在平民百姓中进入长生殿的打算。 他想起来，长生殿的人之所以能够长生不老，是用活人的器官来代替自己人受损器官的缘故，真要这样来卧底，没准会变成药人被圈禁。不死渊源的秘密在于这是一种具有独特活性的细胞，能感染人体使一个人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并不再受血液不同之排斥作用。这也是秦晓川最终决定冒险潜入长生殿的原因。不死渊源的特性，恰好能解决不二做枯血症换血限制的麻烦。这一行，他势在必得！ “嗯……”走到一处荒郊野外，莎罗曼微微抬眸，总觉得今日的树林少了一些鸟鸣。 她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侍从停下脚步。莎罗曼右手衣袖一动，手中出现一颗水晶球。水晶球在意念作用下散发微光，代替她的双眼来观察四周不妥之处。 一路不作声跟到这里，藏在树梢上的秦晓川决定改变第二个主意。 他本来想趁着昨天刚刚和不老城打了一架，撕烂衣服伪装成被人形师追杀的无辜群众，重伤垂死偶遇善良的魔法使莎罗曼，再趁机发展一段浪漫生死恋最后成功卧底长生殿——莎罗曼不像白莲花。秦晓川也实在做不来这种下作的事。 很好，那就不用再思考，干净利落点直接下手吧！ 水晶球内画面突然定格。 莎罗曼面纱之后，长长睫毛一颤，一双美眸不动声色，透过水晶球锁定绿树枝叶上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白袍青年。 绿树丛中，晶莹如玉的白木杖蓦然一动，铃声随风轻扬！ 莎罗曼衣袖一动，水晶球突然显出漩涡，让四周天穹星日变幻！ 秦晓川如大鹏蔽日，猛然一跃而下！ 但在半空，术法之波动已经抢先一步偷天换日。几乎刹那间，视野由白昼转为黑夜，满天星辰在水晶球的cao纵下发出炫目的光芒。 秦晓川心知不妙。 莎罗曼一声娇喝：“拿下！”手持长棍的黑衣侍从衣袂舞动，瞬间结阵，在术法空间的掩护之下，七柄长棍齐齐捣向空中受星光迷惑看不清下方方位的秦晓川。 但是白袍青年突然起手一掌，轰然一声，他藏身的大树从根部折断。秦晓川看不清四周，却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 这一掌击在树根上，同时也产生一个反方向的推动力，延迟了下坠的时间。一串木质佛珠缠绕在指间，秦晓川人向下倒悬合掌，骤然指间拉开一道更为炫目的金色佛光： “光明照大千！” 极为纯粹的佛光，照亮虚空大地，让一切隐藏在黑夜之物无从遁形。莎罗曼一声急促惊呼。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劲由佛光向下排开，凡是功体不及秦晓川的黑衣侍从连人带棍，被掀飞七尺开外，生死不知。几乎瞬间，情况逆转，莎罗曼独自一人落入空门。一根白色木杖横在她颈脖之间，隐隐带来冷冽的寒意，而赤色铜铃在杖头微微摇晃，无形夺走全部视线。 秦晓川黑色僧鞋稳稳落地。他的功体远胜莎罗曼，又以佛门功法为主邪不胜正，不需要太过精妙的招式，直接以势压人！ 木杖迫使莎罗曼仰头露出脆弱的咽喉。四周奇幻星空被佛光一扫而光，碎裂成细微光尘。 阳光骤然强烈，环境恢复到最初的绿树疏林。 “带我去长生殿。” 秦晓川在后方诚恳念了一声佛号：“我没有恶意，也不想伤你。” 直来直往，这才是他的风格。 莎罗曼看起来还算镇静，只是右手衣袖不引人注意轻轻一动。但是她神情一变，感觉手中一空。后方那个以木杖迫使她不能动的人就慢慢由肩膀后伸来一只手，修长手指间除了佛珠之外，正捏着她失去的水晶球。 秦晓川拿着水晶球在莎罗曼眼前晃了晃，“阿弥陀佛。”不小心露了底，这就干脆扮演一位好和尚：“女施主，我只是有一桩生意需要面见贵殿之主。事关……不老神泉。”他放轻了声音，企图传递内心并不存在的真诚：“不打诳语。我真的并无恶意！” 不老神泉吗？ 莎罗曼忽然想起几天前所听说的，有外来者前往挑战不老城太宰地狱人形师。但是那个人不是一名剑者么？ “呵。” 心中有了主意。轻笑一声，莎罗曼柔柔开口：“大师，你这样的对待，我又该怎样带你前去面见匃皇？” 有戏！ 秦晓川不怕莎罗曼能从自己手中跑掉，撤掉木杖。他站在那里白袍曳地，黑发垂肩，练了佛门功法之后皮肤光润越发像个小白脸。对面莎罗曼目光隐晦，不由亮了一亮。 “请施主带路。” 和一莲托生一脉相承的温和语调，秦晓川一无所觉，努力刷好感。 莎罗曼身材妙曼，白纱遮掩容貌，秀发被裹在黄色锦缎内。但是光看外表，这已经是一个美人。 和美人一起行走在林间的感受，很不错。 莎罗曼果然履行了诺言，走在前方带路。秦晓川手持木杖，落后半步。两人一前一后，不觉离开了这处树林。长生殿四周地形复杂，不似不老城那样居高临下，但山石磊砌，荒草树丛，小路一环套一环，就像是一个迷宫。 等人察觉不对的时候，秦晓川已经被带进了沟里。他骤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头顶上不知不觉再度覆盖上的绿荫，转身一看，就看到一棵大树只剩半截，几乎连根断裂，树冠倒在地上。 莎罗曼停步，在前方向后转身，屈膝向秦晓川身后行礼：“祖祭司。” 秦晓川慢慢转身。 四周沙沙声响，忽然围过来不少黑衣蒙面侍从，有几个人脸颊青肿，眼冒凶光带着恨意。后方，几十名沉默寡言的侍从中间，缓缓走来一名裹在墨蓝长袍中的年迈女性，形容枯槁，双眼深邃，手持白色骷颅长杖……这是个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