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独鬼流
黑市毕竟还是市场，物资一旦流入，去向天南地北极难追踪。但如果本身是黑市里的人就不同了，最为珍贵的那部分交易总是会有账单留下，东西在谁手里一目了然。 原本秦晓川和铁笛公合作，谋求黑市的独立性和向外扩展之事，在内部肃清一部分棋子之后，又重新拉来绿林御龙天和天下封刀两地做后台。他本来的想法很好，由铁笛公做明面上的黑市之主，自己在幕后cao纵物资流动。不管是在那个世界，市场平衡着经济。 黑市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成为抑制黑道大部分中小势力喉咙的存在的潜力。这样一来，最珍贵的那部分物资总可以有各种不正当的方式弄到手，日后也能通过黑市来控制黑道部分势力，给魔吞不动城制衡黑道之策略先拟定一个基础。 前提是，黑市要可信。可是到头来秦晓川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完全肃清黑市中各势力的棋子。他彻头彻尾就无视了铁笛公这方的人，将全部信任都压在此人身上。但铁笛公和枉幽兰终究不同。前者入收尸人组织之前另有来历，后者来历身家在文熙载的那本册子里全有记载。 素还真一句话便让秦晓川对铁笛公产生怀疑。他自己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也明白黑市那边一定还存在素还真可用的棋子。同理类推，那么是不是如同铁笛公所说，已彻底肃清一切别家势力，还真是两说的事。或许这也是一份来自清香白莲的善意提醒，但秦晓川表示他生受不起。在这种情况下，再将黑市作为日后魔吞不动城的一部分完全不可行。只要黑市稍有动静，其他势力就能顺藤摸瓜了解魔吞底细，完全失去了神秘性。没逼格，不好做事，行动受到牵制，怎能制衡黑道。 黑市这个存在，就有点鸡肋了。更别提这次行动秦三不在场，功劳势必全部划归铁笛公。行动成功之后，铁笛公将真正坐稳黑市之主的位置，而这里没他秦三什么事儿，黑市中参与行动的人也势必不会对他真正有服从的意愿。 功劳没得到，苦劳一大堆。 秦晓川一郁闷，决定独吞夜摩市的这批物资。他建城要钱，发展势力培养人才需要大量武学。钱哪里来，武学秘籍哪里来？打劫！ 漩涡之岸附近确实有存在着夜摩市替宗主国东瀛所储藏的大量珍宝秘籍与物资。 每隔一段时间，这批物资都会被秘密运送往东瀛。 中原年年都有战乱，从八分仪建立夜摩市以来，所覆灭的大小组织不计其数，流失的秘笈宝物也不计其数，其中赫然也有三六金言、九本真经这类级数的武功秘笈，这就不比秦假仙赫赫有名的千邪洞差了。 铁笛公一面利用从凤无首处所得到的天晶易通进入夜摩市，里通外和暴露武学来历下手将夜摩市之主性命收割。另一方面，他又派出擅长易容的人化妆成落荒而逃的八分仪和忍者，沿漩涡之岸前行，试图诱使东瀛之人出面接应，从而找到藏宝地。 中间被化光而来的秦晓川给截了胡。 秦三放开手脚之后，一个时辰内差不多就已经理清漩涡之岸附近的地形，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东瀛那边和夜摩市接应运货的地点。他和铁笛公不同。铁笛公要谨慎得多，也许还会思考漩涡之岸这个情报的真实性。但秦晓川是真正确定，接头地点就在漩涡之岸。以他目前的武学修为，以及对自然之环境之敏感，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绝对逃不出他的眼界。 这么一来，逆行而上，找到夜摩市在漩涡之岸附近的布置顺利成章。但其实秦晓川也是在赌。他赌有八成机会，夜摩市不会将最珍贵的东西藏在市场之中。八分仪没那么逞能，赶着交易点一次性将所有东西从夜摩市出发运往漩涡之岸，那太打眼。 当秦晓川发现一个忍者的踪迹，就差不多已快来到忍者窝。一窝忍者纷拥而至，黑剑看似出鞘半寸，实际上无形之剑光已遍布风中！只是因为剑出鞘的速度太快，远超过风速和人眼能够反应出的速度，而在脑海神经中留下了假象。 几乎刹那，风过雨洒。黑剑甚至并没有真正划破肌肤，但剑气已从内往外侵入身躯，继而爆开！这就是爆体而亡，漫天洒落小纸片，最不留痕迹最难追踪出凶手身份的做法。 一片惨呼之中，没有任何一名忍者能活着离开秦晓川的视线。在他对于四周自然的感知中，那些地方有潜伏了人，那些地方或许存有陷阱，用感知比用双眼更来得靠谱。 这里看似是一处普通村庄。 实际上，正是夜摩市的据点之一，藏宝地。这里有一部分人是八分仪来到中原之后，在武林中所招揽的武者。这些武者并不知情，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埋伏有这么多东瀛忍者。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有人索索发抖，放下武器。 在秦晓川所踏过的地方，血rou铺满大地。他这人有一个好处，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很少会有半途而废的时候。可能是体内妖性作祟，杀人不会给他留下阴影，但也并不会具有多大的快感。 这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行动。 黑剑所指，不留活口。直到一名银衣蒙面忍者沙遁而来，刀芒一瞬，从后方发起攻击。 秦晓川前进的脚步始才遭遇阻碍。夜摩市二副，为东瀛前来的辅助八分仪之人，名为北野真，刀法承自高手神鹤佐木，为东瀛派往中原之人的压轴好手。 然而正如八分仪与北野真之间的武学修为具有差距。铁笛公与秦晓川之间的修为差距，甚至更可怕一些。从封剑塔再度前往中原之后，秦晓川从未真正完整地展现过他在杀人上的天赋，以及所学到的上乘剑招。哪怕是与风之痕那一次，也只是切磋的意味更浓一些，单纯以剑术修为应战。 北野真身形沙化，刀出如雪芒！ 秦晓川并未回头，人赫然已拔空而起。这一刹，黑剑出鞘，仿佛提前迎来夜色之缭绕，妖芒出手，一式紫芒幻化无数羽形之剑气： “独鬼流，煞羽邪漫！”太过于邪气的剑招，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将北野真轰成一团渣滓！ 这是学自异乡人孤独客的独门剑意。封剑塔十年中，两人多次交手，对于彼此的独门剑法皆有部分交流。 如果说，黑剑出鞘若携带有半丝五行剑意，日后还能有人从留下的痕迹中猜测他之身份。那么从未现世的独鬼流所凝聚的世间血邪之气，已将残留的一星半点佛门气息冲淡到几乎没有的地步。 再落地，秦晓川还剑入鞘，轻描淡写。 “还剩一个人。” 他的目光直直注视向某处水缸附近。那里正藏着一名索索发抖的蒙面忍者，手持十字剑，不知道是该出现还是该逃跑： “搜魂大法，怎样呢？” 一记搜魂大法，了解全部机关。 秦晓川高高坐在一处茅草屋的屋顶上，守株待兔，等着看会不会有人来。 与此同时，带着人里应外合已干翻整个夜摩市的铁笛公接收到了漩涡之岸所排出的人手失踪的消息，铁笛一抬，示意再派出人手。 但秦晓川已下定决心要消灭证据。他不会去管来的人究竟是谁。但凡踏入漩涡之岸方圆一里内的所有活物，全数在至极剑意的催动下化为血雨。 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就不信还有人能够从中认出杀招来历！ 铁笛公：“再派！” 一天时间过去后，漩涡之岸附近一里彻底变成能吞没一切的黑洞。人进不去，消息出不来。没有人知道哪里就见发生了什么，只能嗅到风里越来越浓厚的不祥血腥气。 夜摩市内，将所有人扣住不放，并在宣布交易继续，从此这里归属黑市一部分的铁笛公总算能够喘口气。他摩挲着铁笛，完全不能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计划到了自己手中，最后一部分竟是突生障碍呢？ 有那么一瞬间，铁笛公不禁想到了素还真。 素还真人还在云尘盦里休养，漩涡之岸的异状一时半会传不到太远的地方。 但秦晓川也无法撑太久。 一旦时间拖得太长，来的武林人越多，消息就有可能会泄露。他在这里做的这些事，被传扬出去的话，定然会被打入邪道。从此别提佛门了，一页书完全有可能先冲过来清理门户。 “再探！”铁笛公心里升起一股狠劲。他已经查看过夜摩市内部资源，大头果然还是应该在漩涡之岸那边。这笔财富如果放弃，那什么去犒赏跟随他身边行动的人？这一刻，春虫花枝铁笛公的心中也不免对半途闹失踪的秦晓川产生一点埋怨，也坚定了要继续与素还真合作的信念。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人之心就是这样有趣。 到了夜间。 秦晓川坐在屋顶上看着头顶星光闪烁。他今日杀了个痛快，也杀了个冷静，现在想着不能这样啊，要设法搞一个家养智者，不然这就要混不下去了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等到的默契。 夜色中，一只蝴蝶慢慢地飞了过来，幽蓝双翅宛如天际星光一般神秘莫测。 在之前，秦晓川曾经邀请了两人过来帮忙。一个是去封灵岛取走阴阳双册的圣踪，一个是在对付凤无首时暗中策应的玉阳君。这一次首先收到消息到来的人，赫然正是玉阳君。 “山岚兴，绕云端；芳芽沐泉冷，落叶融枯光。无人识，枉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