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天上的鸟儿飞，地上的虫儿爬！飞到何处是家乡，爬到哪里把窝藏·····”教室里，紫衫弹着木琴，孩子们依稀的随着琴声让动听的歌儿不停地在乡间回荡。

    十二月的中旬，草地上、田野中就早已蒙上了一层雪皑皑的白霜。每至清晨，黑不溜秋的房瓦上就会填上一层镶满了细小珍珠的白裳，屋檐上也到处挂满了水晶冰刃。雾气笼罩着整个核桃湾，依稀有苍龙来回穿梭，携着霜雾不停的荡漾，偶尔掉下几滴甘露，犹如仙境一般。

    冬天到了，为了保暖，紫衫把所有孩子挤到了一间教室，另一间教室就一直空着。紫衫穿着一身黄色的羽绒大衣，披着一条镶满着花边的红色围巾，扎着两根小辫耷拉在耳朵的两侧，端正的坐在讲台边欢快的弹着木琴。教室里坐满了四十三个孩子，从四岁一直到十岁，全部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倚着桌子，跟着琴声欢快的唱着。刘老师便站在讲台上，拍着手，摇着头引领着孩子们。

    虽然孩子们的脸上冻得红彤彤的，还有的甚至冻得发紫，还没到腊冬时节双手早已生满了冻疮，但是一个比一个精神焕发的。寒风不停地从破烂的窗户上吹了进来，渗的人心俱裂着。霜雾不停地打在孩子们的脸上，冻得一个个娃娃们抖着身子还在不停地歌唱，似乎他们相信欢快的歌声是充满能量的，足以赶跑寒冷，抵御寒风。让它吹吧！就让它不停地吹吧！它越吹我们就越有气力跟它一博到底，我们充满了气力。它会败的，终究会败得，到时候就会又夹着它那白茫茫的尾巴跑回它的北方去的。孩子们就在这样的安慰中不停地唱着，跟着小衫老师的音乐，抢着小刘老师的节奏不停的抖动着嘴巴！让这充满着能量的歌声赶跑那耸人心扉的北风吧！

    中午的时候，按往常的话孩子们是要在吃完自己带的午饭之后集体在教室午睡的。但由于天气原因，紫衫和刘老师商量让离家近的孩子们自行回家休息，以防感冒。离家远的孩子就在教室里午睡，紫衫和刘老师在教室中烧了两盆火放在了后面靠墙处。

    放学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五个孩子了。一个个冼着鼻涕，把流入嘴里的鼻涕又缩了回去，虽然趴在桌子上但怎么也睡不着。紫衫把刘老师支回了村委会的临时住处，她自己在教室里守着，趴在讲台上，又时而在教室里来回的转转。

    玉珠也睡在了教室里，穿着以前玉叶给她买的红色棉衣，但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了，经奶奶一洗，红色也慢慢变成了灰色。但玉珠已经睡着了，是教室里唯一一个睡着的，可能是很早起来帮奶奶割猪草给累的忘记了寒冷，抿着小嘴微微的笑着，好像做着一个美梦。

    紫衫看着玉珠不断抿动的小嘴巴，微微的笑着。脱下了黄色羽绒大衣给玉珠轻轻的盖着，自己穿着雪白色的毛衫静静的坐在后面的火堆旁，靠着墙上，望着眼前的孩子们，微微的笑着。

    当紫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躺在了镇卫生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挂着吊瓶。刘老师一直在旁边坐着，玉珠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像个野猫子。

    紫衫奋力的缓缓睁开了双眼，躺在床上向四周不停地扫视着。刘老师抓着紫衫的手，急切地道：“赵老师，哎呦！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死了，都睡了半天了知道吗？”紫衫吃力的问道：“玉梅姐，我这是在哪啊？”“在卫生院呢！医生说你都烧到四十度了，可得亏了张书记，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又指着趴在床边的玉珠，道：“瞧！把玉珠也给吓得够呛！你也是，我赶到的时候你的脸都冻紫了，不知道你是怎么睡着的，自己冷还非得把衣服给玉珠·····”躺在床上的紫衫瞧着玉珠微微的笑着，紫衫问道：“玉梅姐，现在几点了啊！”“已经晚上七点了，张书记吃过晚饭会来换我，你好好休息吧！要不让玉珠到外面给你买瓶罐头吧！”紫衫道：“不用了玉梅姐！我不饿，让玉珠睡睡吧！”不一会儿，张书记来了，还给紫衫盛了一碗热粥用盒子装着揣在了怀里。

    张书记几年已经五十出头了，为了想在核桃湾这个穷山沟里干出一番事业，帮着村民们早日脱贫致富早已忙白了头发。但上天似乎就是不怎么眷念这些可怜人，但现在张书记也没干出什么大事儿，便把心陇靠着孩子们。

    张书记穿着几年前儿子给他寄回来的旧棉袄，手里还拿着一把浑黄黄的电筒，一进门便从怀里掏出那还热腾腾的粥，赶紧放到了紫衫的床边，道：“小···小赵啊！这是王婶给你熬得粥，还特···特意加了几颗红豆。她猜着你也该饿了，吃完饭就···就立马给你送了过来，赶紧吃，待会儿没了热气儿就没吃头了。啊！”紫衫见着张书记不停地喘着气，知道张书记肯定是一路跑过来的，心头就像灌满了热汤，眼里含着一丝热泪，道：“谢谢张叔叔！”又吃力的拿起粥，含着泪但带着笑，道：“王婶煮的粥肯定好吃！”张书记笑道：“哎！这有啥谢的，你和刘老师可不仅仅是我的救星啊！也是咱们核桃湾的福气！该我谢你们啊！”刘老师道：“张书记，瞧您说的！这是我们的义务嘛！”张书记拿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这时玉珠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紫衫正靠在床上喝着热粥，欢快的道：“小衫老师，你终于醒了，同学们可担心你啦！都吵着要来看您！但刘老师不准！嘿嘿！”紫衫看玉珠，笑着道：“小衫老师这不好好的嘛！你快点和刘老师回家！奶奶该担心了！”玉珠倔强的道：“不，小衫老师是给我衣服才发烧的，我要陪着小衫老师。”刘老师和紫衫都笑着，看见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

    张书记道：“你奶奶都急成什么样了！赶快回去，要不然你奶奶又得找我了，张伯伯陪小衫老师，你放心吧啊！现在和刘老师回去。”刘老师拉着玉珠的手，亲切的道：“玉珠都八岁了还不听话啊！和我回去，别把奶奶急坏了。”玉珠犹豫了一会儿，鼓了鼓小嘴，道：“那好吧！”又上前对紫衫说：“小衫老师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张书记道：“你想小衫老师一直住医院啊！明天小衫老师就能出院了。”紫衫冲着玉珠点了点头，亲切的道：“嗯！路上小心点，听刘老师的话！”刘老师牵着玉珠，大手拉着小手，拿着张书记那昏黄的不能再暗的手电消失在了寒冷又寂静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