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世人不见神龙啸
赵若颜坐在布满鳞片的巨茧旁，她轻轻抚摸着巨茧，却发现这茧上的鳞片出奇的硬。她记得一开始时，那鳞片还是软的，如今已经坚硬如铁。 李然早就躲在一旁喝的大醉，他醉醺醺道：“他就要出来了www.shukeba.com。” 赵若颜点了点头，“你少喝那么多酒，若是以后执剑的手抖了起来，那可怎办？” “哈哈，我这手能否用剑，蜀山也不在乎。”李然唏嘘道：“有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师兄就够了。” 正当赵若颜刚欲反驳，却见那金色麟卵自内冒出淡淡金光来。只听咔嚓一声，金卵宛如蛋壳碎裂一般，裂出一道缝隙。 赵若颜赶紧扑了过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连烂醉如泥的李然都为之精神抖擞，亦是凑了过来。 金卵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渐渐密布了细小的裂痕，而每一道细小的裂痕，都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只见金卵突然又是“咔嚓”一声，那细小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猛然之间，一只手臂自那缝隙之中伸出，那手臂使劲儿一扯，便将那坚若钢铁的金鳞豁然撕开。缺口越来越大，直至一到人影自残破的卵中站了出来，这人不是李幽若又是何人？ 此刻的李幽若，浑身都散发着微弱的金光，而心脏处那巨大的伤痕竟然再也难寻，不仅未留下伤痕，更连血迹也不留一分。 李幽若突然一愣，眉头紧皱道：“赵姑娘，李公子？” “啊！”赵若颜赶紧捂上了双眼，怒吼道：“李幽若，你的衣服！” 李幽若这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竟然连一片布都没有了。他惊恐道：“我衣服呢？” 李然嘿嘿一笑，从符印之中顺手取出一套衣服来，便道：“蜀山派的衣服，你凑合穿吧。” 李幽若顾不了许多，毕竟这里还有个女人，便急忙将衣服囫囵套上。待他穿完衣服，他才道：“赵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李公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然幽幽道：“这位赵姑娘是假装成你们匿龙阁的人混进来的，至于为什么，还是她来告诉你吧。” “这……”李幽若突然想到，自己的七星龙渊剑放在了哪里。 “我的龙渊宝剑在哪？”李幽若突然急切道。 李然指了指不远处，“诺，在那。” 李幽若走了过去，赫然看见了折为两截的七星龙渊剑。他噗嗤一笑，猛然跪在地上。他想起来了，自己与蒙面人那一战时，龙渊宝剑竟然被其折断，这他一生视若性命之物就这样毁于一旦。 “哈哈哈，刚才我还以为那是一场梦，没想到却是真的啊。”他癫狂道：“龙渊剑……龙渊剑……” 赵若颜走到他的身边，安慰到：“李幽若，既然还活着，剑断了又能如何？” 李幽若转过身来，望着赵若颜绝美的容颜，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幻夜坊素来与我匿龙阁相争，你是在这里看我的笑话的吗？” “你！”赵若颜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伪装成我匿龙阁的手下混进来，难道你还敢说你没有所图？如今我龙渊宝剑已折，便再也对你们幻夜坊没有威胁了哈哈！”他悲戚道：“一个失去了剑的剑客，跟一个断了臂的拳师有什么不同呢？” “李幽若！”赵若颜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凭什么？”李幽若冷冷笑道：“你以为你美的不可一世，天底下的所有男人就都要爱你吗？纵然是这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李幽若也断然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你！”赵若颜听着李幽若如此狠辣的话，竟然险些哭了出来。她强忍着委屈，辩解道：“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哦？那你倒是说说，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装扮成我匿龙阁的人，进入到这天机真境，莫不是为了看看这里的景色？” 李幽若哈哈大笑道：“不要以为我是傻子，你们的勾当我清楚的很。你看，你身后这位蜀山派的李公子，亦不过是你手下的棋子罢了。像你们幻夜坊之人，男人不过是尔等之工具，用完皆可抛弃罢了。” 这时李然却是走到了赵若颜身旁，一把搂住赵若颜的肩膀。赵若颜像是小兔子一般受到了惊吓，本想本能的躲开，却是躲不过李然的手臂。 “如此美人，再加如此美酒，就算是利用我又当如何。人生在世，寻欢而已，我倒是愿意被这美人儿欺骗。” 说罢李然搂住赵若颜，喃喃道：“我们走吧。” 赵若颜紧咬嘴唇，点了点头，“嗯。” 两人转身离去，连头也没回。李幽若望着两人的背景，怅然若失。他拿起折成两段的七星龙渊剑，久久无言。 自出生时起，此剑便陪伴在他襁褓左右，年长些时，他虽然以木剑练习，却也会将此剑携带，从未离身。二十余年，终有今朝。 他哭过了，也累了；疯过了，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 二十年间，强敌无数，中州数道，长安内外，所有的年轻子弟都败在他的剑下。可他从未想到，这半年之间，他先后败给陆离与那蒙面人。甚至连那个自己曾经未曾瞧得起的韩少倾，都与他斗个不相上下。时至今日，陆离之功已令他望尘莫及，而龙渊剑被折断了的他，还凭什么与诸雄相争。 “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他收起断剑，兀自道：“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在那里，为什么？” 想及此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皮肤光滑，曾经那个碗口大的血洞俨然不见。 “我记得，我已经死了……” “剑断，人亡。”他抚摸着手中七星龙渊剑的残片，不胜唏嘘。 “是他们救了我吗？”李幽若疑惑道：“为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自己救了一个被恶奴欺负的小叫花子。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孩子的眼睛，那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纯净的东西。就像是一汪深潭，幽邃而美丽，清澈而透明。 虽然那个女孩儿穿着破旧的单衣，脸上也被污泥与尘埃弄得看不清长相，但他透过那一双眼睛，就知道了那是一个女孩儿，一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女孩儿。 可他是匿龙阁的少主，将来的主人，那女孩儿不过是个叫花子罢了…… 自那一日起，他看透了这个世界的原则，正是这种原则掌控了这个世界，并使其井然有序的运转。他想要打破这无情的铁律，可却没有能打破规则的力量。 十年之间，他疯狂修行，不断接受挑战，战胜站在他眼前的一切敌人。可是还不够，他还必须更强，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什么都无法改变。就这样，他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丢却了初衷，成为了一只孤魂野鬼。 “力量？呵，可笑。”李幽若呆呆道：“究竟需要多强的力量，才能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他看着眼前的断剑，还有自己的一双手，“就凭我，是做不到的……” “我变了呢。”李幽若自言自语道：“若是十年前，我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当初太天真了吧，世界之大，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匿龙阁少主？哈哈哈哈，我更愿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走到自己脱体而出的金色麟卵前，心中疑惑，自己为何会从这里出来，又为何会伤势痊愈。只见他目光一闪，顿时便发现了金卵旁地面上写下的两行字来。 若得九天真名姓， 甘愿堕落下幽冥。 字体娟秀，俨然是女子手笔。 “赵若颜？”李幽若冷哼道：“什么意思……” “若得九天……”李幽若脑中猛然一震，宛若雷霆劈脑，更似巨锤凿击，呆立在原地。 九天之上，居住神龙。 他恍然捂住双眼，却竟止不住倏然掉落的眼泪。是她救了她他，也是她在他身边守候…… 所谓龙者，不过隐指李幽若，所谓名姓，其实也不过是虚指。赵若颜此诗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是在李幽若眼中自然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愿以其性命，换取李幽若剑指苍穹。 “为什么？”李幽若痴痴道：“我与她不过见面数次，更是死敌，谈不上交情，彼此更无好感，她为什么写下如此诗句？” 他晃了晃脑子，才发现自己除了败给了蒙面人，其他的竟然一无所知，甚至自己如何死而复活的也不甚了解，只感觉好像自己睡了一觉，睡梦中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滋润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必须要问赵若颜和李然才可。 他收起断剑，便打定了主意寻找赵若颜两人。无论如何，无论他们有何企图，自己总要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幽若低下身子，轻轻将那两句诗抹去，写下了这样四句。 世人不见神龙啸， 只因深居高天中。 若得一日降凡尘， 恩威并泽万物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