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舞台（上）
在圣路易斯度假村里，小库恩和秦伊莎已经和最主要的近一百位客人打了招呼，现在正在酒店的化妆间里，让化妆师们给他们补妆，婚礼的时候千万不能出错，否则就将成为全美国的笑柄了。 两人的态度现在都很和气，缺少了正常新婚夫妇婚礼之前的那种紧张感，让化妆师们都感到惊奇不已。小库恩不知道秦伊莎在想着什么，他的心里却绝不平静，带着点期冀，也带着点不甘。 今天的客人中，声名显赫的人很多，红遍全球的明星导演、手握重权的政客、成功至极的商人、显赫百年的家族、受人尊敬的各国外交官，这些人在他和伊莎面前并不傲慢，在他们面前都露出亲切、和善的笑容，对待他和伊莎，就像众星捧月一样。 按理说，此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当你面前的宝库大门被打开了，你首先应该是冲进去，而不是寻问门打开的原因”，这是好莱坞流传很广的一句话，也是奉行实用主义的小库恩的座右铭。 但是，当他想起两周之前秦老爷子对他说的话，当他看到今天的客人中，就有他的杀母仇人——乔治威尔斯时，他就从眼前这虚幻的瑰丽幻象中清醒过来。 …… 两周之前，秦文博书房。 “马克，我们先谈谈73年的那场车祸吧。”秦文博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和之前在餐桌上没多大变化，但他的话却像一柄巨锤一样，击中了小库恩心中最薄弱之处。 小库恩久久无语，他能想象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不是畏惧，只是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被揭穿后的自然反应。 “伊莎是我最疼爱的孙女，也是我最优秀的儿子的唯一的女儿，她同居的对象，我怎么会不调查得清清楚楚呢？相信我，如果我想，这个世界上对我不存在多少秘密。”秦文博的语气很平淡，没有炫耀，也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一种事实。 “这和伊莎无关，她还不知道这些，我也从未想过把她拖进这件事里。”小库恩道，他的语气也很稳，既然秘密被揭穿，那也没什么需要提心吊胆的了。 “当然是这样，否则我怎么会同意你的婚事。你要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男人渴望着伊莎丈夫，秦家女婿的身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马克，在我眼里，你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秦文博心里倒是对小库恩有了点欣赏，但是口中的话依旧残酷，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每天都面对着世界上最残酷的真相。 小库恩眼神复杂地看了秦文博一眼，这位老人真的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小库恩担负的仇恨，他知道这段婚姻的部分本质，他更清楚秦氏财团的能量，如果小库恩真的利用秦伊莎的特殊身份做些什么的话，没准会对财团本身产生不好的结果。 想明白这些，小库恩就自信地笑了，复仇，是很私人的事情，是不能假手他人的，他道：“温斯顿，我和伊莎的婚姻，还是建立在感情上基础上的，我不会损害伊莎的利益。” 尽管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小库恩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他相信秦文博肯定明白，只是双方都不需要挑明这些，虽然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文博笑了，这是他和小库恩单独相处时首次露出笑容，一个人可以在小事上糊涂，但在本质问题上一定不能看错，他发现小库恩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笑道：“其实，财团是很欢迎别人和它对话的，只是对话的语言应该是利益，而不是感情，因为财团没有感情，财团厌恶感情。所以，要想改变财团的意志，让它看到足够的利益就行了。” “我明白。”小库恩点点头，话并不多。 秦文博也点点头，知道小库恩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但还是略微详细地解释道：“其实，美国的大财团和古老家族们，几乎没有人喜欢乔治威尔斯的，他的黑道家族私生子身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大家还是容忍他渐渐做大，一方面限制他的规模，一方面也全方位的保护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给大家带来了不容拒绝的利益和前瞻性的优势。” “我明白。”小库恩又点了点头，秦文博是在警告他，不要妄想动用秦家的力量去报仇，甚至他本人的复仇行为都会被秦家阻止，但是秦老爷子并没有把话说死，解决的办法就是利益，“除非有人能带给财团更大的利益，或者乔治威尔斯对财团不再有用的时候，他才会被财团抛弃。” “就是这样。”秦文博淡漠地看了小库恩一眼，双眼不含任何情感，“对了，乔治威尔斯并不知道有你这个仇人，我的人抹去了一些痕迹。而且，你的母亲根本不是他的目标，只是附带伤害。” 小库恩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中有一团愤怒的火焰被点燃了，但很快就被秦老爷子神色中的淡漠给浇熄了，他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父子，没人在意他们母亲的死，甚至是害死她的凶手，都不知道还有这桩仇恨存在。但是他的心也坚定起来了，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做依靠的对象，复仇的事只能自己来，财团不过是个可以谈判和交易的对象罢了。 …… 秦伊莎的表兄克劳德易走了化妆间，这是一个气度沉稳、相貌俊逸的人，三十几岁的年纪，脸上挂着优雅又矜持的笑，气派不像是一位商人，倒像是欧洲的那种老牌贵族。 最近纳斯达克指数在上升，迈克尔艾斯纳又向他靠拢了一些，事业顺遂，当然让克劳德显得神采奕奕。 “伊莎，恭喜你。”克劳德给了秦伊莎一个兄长式的拥抱，脸上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雍容表情，“我真的很为你开心，我的小表妹。你知道的，咱们家族的这些人，都把太多精力放在事业上，而忽视了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怜的我也只能这样。但你跳出了这种桎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克劳德，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女性充满偏见。”秦伊莎脸上的笑容不变，可口中的话却很尖刻，“谁说我要放弃自己的事业了？我只是在竞争中暂时落后而已，又不是退出了竞争，不要得意太早，克劳德，我的表兄。” 或许是这段时间，秦伊莎在股票市场上的动作，还有通过某些家族成员放出去的消息，让克劳德产生误判了吧，小库恩默默想着。 克劳德又笑了笑，就像是大度的兄长纵容顽劣又嘴硬的小meimei一样，他可不会在秦伊莎婚礼的日子和她斗嘴，赢了会被人笑，输了就更丢人，他转向了小库恩。 象征性地同小库恩握了握手，身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世家子弟的高傲气息，偏偏他的表情还故作平易近人，“马克，能娶到伊莎，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这话听着就像是一位兄长嘱咐自己的妹婿，但是化妆间的人，包括那些化妆师在内，所有人都知道克劳德话中的真实含义——你马克库恩就是一个想利用裙带关系，挤进秦氏家族和美国顶层阶级的掘金男孩，化妆间内的气氛顿时就冷飕飕的。 小库恩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也没感觉到多受侮辱，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在预料之中的，虽然他的身家也有几十亿美金，但在那些幕后掌握美国的真正权势人物眼中，他依旧算不上什么，不必反驳，也无须反驳，因为语言在此刻是软弱无力的，只有事实才能教训那些高傲的混蛋。 “能娶到伊莎，当然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小库恩笑眯眯地说着，仿佛根本没听懂克劳德的意思。 克劳德又笑了，状似欣慰，实则轻蔑。 秦伊莎走了过来，握住了小库恩的手，对克劳德说道：“能嫁给马克，才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她在小库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在他耳边轻语道：“被在意克劳德这个混蛋的话，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也知道你能在任何一个群体立足。” 小库恩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微到只有和他亲密接触的秦伊莎感觉到了。 …… “马克，我知道你的潜能。”秦老爷子看了小库恩一眼，眼神似乎能够洞悉一切，充满了智慧和压迫力。 小库恩当时就心中一突，仇恨，并不是他最大的秘密，系统才是。他干笑了一声，道：“秦老先生谬赞了，不过是在好莱坞小打小闹罢了，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秦文博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让小库恩的心理压力变得更加大了，他笑道：“年轻人何必太谦虚呢，若不是看重你的潜力，我又怎么会把最看重的孙女嫁给你？” 小库恩不知道秦老爷子知道什么、知道多少，唯有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