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金球（中）
当朱莉刚念出他名字的第一个音节时，小库恩就意识到了自己获了奖——金球奖最佳导演，这算是他职业生涯中目前为止最有分量的一个奖项，他仔细地体悟着自己的心情，以为会比获得最佳编剧时高兴一些，但是并没有。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和落寞，仿佛这个金球奖不值一提，虽然金球奖实质上就是不值一提。完全没有任何“成绩受到肯定”后的激动，但也不能说是心中古井无波、静如止水……而是进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显得是那样的虚幻。 本质上来说，这次金球奖的得奖，不过就是一次利益交换而已，HFPA利用他的名声和噱头提升金球奖的关注度，他利用金球奖来为将来的奥斯卡造势，花了不少钱，用了不少公关手段，最终实现了目标，只是水到渠成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兴奋呢？ 现场那些疯狂鼓掌和欢呼的人，又有几个人真的为他兴奋呢？和他没有交情的，只是单纯地尽典礼客人的义务罢了，就像他不愿在摄像头前失礼一样；他的亲朋好友们，都知道金球奖的分量，不过是一场娱乐仪式罢了；或许那些买票参加金球奖的普通观众们，他们的真情实感会更多一些，可也不过是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罢了，他们更多的只是来这里寻求一种参与感，找乐子，心里又有几分真的看重金球呢？ 小库恩站起身，和身旁的秦伊莎、金和凯特分别拥抱了一下，就走向了颁奖台。此刻，大银幕上剩余几位提名人的影像还没有淡去，他能够看清，或者说可以从他们的表情里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大卫林奇和巴兹鲁曼就是陪跑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为金球投入多少公关费，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都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轻轻地鼓着掌，既不失落、也不谄媚。 罗伯特奥特曼就不像两位同行那样淡然，他嘴角微微上翘，挤出一丝嘲讽来，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高清的摄影机捕捉了下来，讥讽的表情消失之后，脸上就没有任何表情，那种不满之意，他连掩饰都懒得做。可以理解，据小库恩得到的消息，尽管外界都不看好他，可这位老资格的导演，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公关呢，奥斯卡他不指望，但对金球奖的荣誉，他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心思，却被小库恩破坏了。 朗霍华德的表情最让小库恩玩味，他脸上也带着笑，表情似与大卫和巴兹仿佛，但笑容中却潜藏着复杂的心思，或许是因为小库恩同样心情复杂的缘故吧，朗的心情被他一瞬间get到了，不屑、不甘还有一些旷达…… 如果要在好莱坞选出十位最好的导演的话，朗霍华德的名字一定好出现在任何人评选的榜单上，这就是他的地位——大导演，和小库恩一样，现在的朗，当然也不会把金球放在心上，只是缺少一尊奥斯卡，这让他的职业生涯显得不完满。对奥斯卡，他的心中充满了渴望，可本届金球奖，似乎就是对未来奥斯卡的预言，在人脉和公关力度上，他都比不上小库恩，他的心里当然也充满了由极度渴望转换而来的极度不甘，而大导演的身份以及他对各种奖项的本质理解，又让他心中生出一些豁达大度的想法。 看着几人各异的表情，小库恩心中的感觉才鲜活了起来，才感受到了世界的真实！ 这就是金球奖存在的意义，尽管它一直有着各种各样的缺憾，但它是美国影响力第二大的电影奖项，这点却是实实在在的，还有人在乎它，还有人争夺它，还有人关注它，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他是通过一番争夺之后，击败其他人才拿到这个奖项的，他应该高兴，不是因为金球奖有多少含金量，为了失败者们的失落和不甘，他也该高兴起来！ 这是对失败者的尊重！ 争夺的过程比奖项的含金量更重要，哪怕经过激烈争夺之后，你获得的只是一件无用之物，那么这件无用之物也代表着所有参与竞争者的期盼与汗水，这就是它的价值。 小库恩迅速压下了不合时宜的感慨，还有更不适合流露的得意和挑衅——这种太好斗的心思可不能表露出来，他按照事先团队安排好的基调，步履沉稳地走上舞台，客气地同朱莉拥抱了一下，然后作势要分开，却被朱莉紧紧抱住，继续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让摄影师们多拍几张。”朱莉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然后在小库恩的脸颊上用力吻了一下，拿着话筒道，“抱歉，伊丽莎白，我实在情难自禁——这可是金球奖最佳导演！” 这样搞笑而大胆的场景，当然反响极佳，让场中的掌声与欢呼又高了几个分贝，秦伊莎也带着笑，对着镜头做出了并不在意的动作。 小库恩拍了拍朱莉的后背，凑到了她手中的麦克风边上，道：“这是我的荣幸，谁让抱着我的只是世界上第二性感、第二美丽的女人呢？” “只是第二？”在一片爆笑声中，朱莉迅速放开了小库恩，用一种极尽夸张的、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 小库恩在颁奖台上耸了耸肩，挤了挤眼睛，说道：“排第一的当然是伊丽莎白，难道还有其他答案么？” 然后，他又小声地说道，“她可坐在台下呢！” 这话当然也被麦克风传了出去，希尔顿酒店内的气氛又炸裂了一次，就连朱莉都笑弯了腰。 玩笑过后，小库恩才同朱莉握了握手，显示出两人不错的私交：朱莉本来就是库恩帮的大将，从三线蹿入一线、超一线根本就是小库恩捧起来的，否则她也不会主动向举办方提出由她颁发这个奖项，并且配合金球奖玩了一出夺人眼球的娱乐互动。——小库恩是超一线导演，她是超一线女星，两个人的互动，又扯上了美国第一名媛伊丽莎白秦，过几十年，都会有人津津乐道。 “恭喜你，马克。”拿开了话筒，朱莉真诚地对小库恩说道，“如果你要举行什么派对之类的，千万别忘了我。” “只是我的派对太无聊了些，不过欢迎之至。”小库恩也笑道。 结束了与朱莉的寒暄，小库恩接过了沉甸甸的奖杯，转身面对颁奖现场成千上万道目光的注视，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重新绽放在他的脸上。 “首先，我还是要感谢我的观众和影迷，我知道刚才感谢过了，那就再次感谢一遍，因为他们是好莱坞存在的基石，没有他们，我拍出电影来又给谁来看呢？他们配的上我的感谢。”小库恩语调从容又饱含真情地道，“还有各位在影片中贡献了自己120%的智慧与汗水的剧组成员，无论是演员还是幕后工作人员，没有你们就没有这部电影；我的妻子伊莎，每一位获奖导演背后，都有一位支持他的妻子，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我就是如此幸运——” 小库恩的表情有些炫耀，但并不令人反感，这就是年轻的优势了，秀恩爱和重视家庭，放到哪里都通行无阻。 “接下来，我还要感谢哈维，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支持，感谢阿里，我的经纪人，感谢赛琳娜和玛利亚，我的PR，感谢派迪格鲁太太，我的经理人，感谢艾米小姐，我的助理，感谢马库斯，我的父亲，感谢鲍勃，我的教父……最后，我要感谢电影，这个行业让我的人生充满了激情与乐趣——我是如此的幸运，方能投身到这一行业之中。” 他做了一个很绅士的鞠躬礼，然后，就和朱莉一起走下舞台，拿着奖杯走到后边的采访区接受采访。 “马克，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马克，你今晚赢得了职业生涯第一尊重要奖杯，感受如何？” “马克，你打算如何庆祝自己的胜利？” 在不断放光的闪光灯的刺激下，小库恩努力睁着双眼，摆出适合拍照的姿势，幸好有阿里伊曼纽尔和派迪格鲁太太、赛琳娜等人帮忙挡驾，小库恩才能用一通通套话，回应着记者们连珠炮般的采访。然后，他又抱着奖杯，带着微笑和各式各样的得奖者合影，这都是颁奖礼的规矩，他也没想要免俗。 折腾了十几分钟，小库恩总算应付完了这一波麻烦，把奖杯交给派迪格鲁太太收着，然后又回到颁奖现场自己的那一桌，自然又要接受一番恭喜。 “马克，你刚才好像忘记感谢了HFPA。”秦伊莎道，得奖感谢一下主办方，这个惯例她还是知道的。 “HFPA有什么好感激的？”小库恩一边为台上嘉宾的玩笑鼓掌，一边嘴唇不动地小声道，“这两尊金球是我交换来的，可不是HFPA施舍给我的。” 接下来，还有剧情类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影片要颁奖，这些也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