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冰火两重天
艾伦格林斯潘，这位已经年过8旬的老人，当然是一位重要人物，在2006年之前，他一直都是美联储的主席，在那个职位上差不多待了20年，若论对于美国经济在宏观上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人们管他叫做“经济沙皇”、“美元总统”，在他当美联储主席的那些年，他的公文包在重要性上甚至于美国总统手中的核按钮相提并论。 而“次贷危机”的爆发，在某种程度上，也和他在美联储主席任上的一些具体举措有关——贷款违约率的上升，与美联储几次联邦基金利率有关，因为到了2005年的时候，有75%的贷款采取的是浮动利率。 而浮动利率坑爹在哪里呢？举个例子，某人贷款100万美元买一套房，利率是1%，为期20年的话一共要还122万，每个月还5000美元，如果是固定利率贷款的话，那么贷款人只用每个月还5000美元，还20年就行了。 但是，银行以及新世纪这种发放贷款的公司，觉得固定利率很不划算，如果20年都只让贷款人每月还5000美元的话，那他们的利润就太低了，所以他们更喜欢和客户签订浮动利率合同，这个利率可能是美联储的联邦基金利率 1%。 假设现在的联邦基金利率是0%，那么针对贷款人这笔贷款的利率就是1%，贷款人依然每个月还5000美元。然而当美联储开始在2004年加息！联邦基金利率变成了1%，那么针对你这笔贷款的利率就会变成2%！此时你就不是每个月还5000了，而是变成还6200！更不用说格林斯潘一路把利率从1%提高到了5%了！猜猜在6%的利率水平下贷款人要还多少？每月13363美元！几乎是每月5000美元的三倍。 当利率为1%的时候，贷款100万买房，20年内只需要还122万；而当利率为6%的时候，贷款100万买房，20年之内要还322万。在利率不断上升的时候，别说那些本来还款资质就不好的“次级贷”客户了，就是优质贷款的借款人都有可能惊讶的发现自己还不起贷款了。 而且，利率上升，还贷压力变大，这就更加打击买房者的购房欲望了，再加上因为贷款人无法履行还贷义务而被银行收回的那些房屋，房市当然一片萧条。 从这个角度来看，格林斯潘的货币政策，还真的是促使“次贷危机”爆发的重要诱因，但是，这个锅真的要甩给格林斯潘么？ 小库恩觉得不能这样看，人家格林斯潘是美联储的主席，又不是房利美或者房地美的CEO，做出的决策，不能只考虑房地产这一个行业，难道硅谷的高新技术产业就不考虑？难道底特律的汽车产业就不考虑？加息这个行为，归根结底，还是在格林斯潘全盘考虑后做出来的，当然，在做决策的时候，他也没有预料到“次贷危机”的威力会有这么大。 “次贷危机”为祸这么剧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像新世纪公司这样为了业务量，盲目地扩大客户、发放贷款，以及贝尔斯登等大投行玩高杠杆造成的。 前文说过，在2007年，华尔街五大投行总资产达到4.3万亿美元，但自有资本只有2003亿美元，杠杆率达到了21.3倍！在如此高的杠杆之下，它们又怎么可能扛得住全美房地产价格同时下跌，房屋贷款违约率在2007年飙升至20%以上的打击呢？ 而在2004年之前，美国银行业是有规定的，这个规定是银行的杠杆率不得超过15倍。然而这一规定在2004年被美国的证监会SEC（美国证券委员会）给取消了。 当然，小库恩觉得这也不能怪证监会和华尔街出昏招，这都是华尔街被欧洲同行们给刺激的，声名卓著的瑞士信贷银行（CreditSuisse）的杠杆率为33倍；荷兰国际集团（ING）达到了49倍；德意志银行（DeutscheBank）高达53倍；英国的巴克莱（Barclay）则高达61倍。 要知道，在“次贷危机”之前，“互联网泡沫破裂”之后，世界经济还是十分景气的，华尔街看着在高杠杆之下，欧洲同行们大把大把地捞钱，眼珠子都嫉妒得发红了，当然要撺掇SEC给它们放开15倍杠杆的限制，而相比于他们的欧洲同行，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克制的，平均杠杆率才21.3倍。 不过，在“次贷危机”之下，这个杠杆率还是过高，华尔街也和它们的欧洲同行们一样，都是在把世界经济往深渊里拖。 所以，“次贷危机”对经济的打击这么厉害，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银行和投行等金融机构的贪婪无度，哪怕格林斯潘少加息几次，或者不加息，“次贷危机”也迟早要发生，或许会更加严重，因为金融机构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只要没把世界或者自己玩坏掉，它们狂热追求利益的贪婪之心就不会停止跳动。 扯远了，总之格林斯潘的加盟，对小库恩和秦伊莎是一件大好事，就不说格林斯潘在美联储主席位置上近20年积累得那些人脉，单只是他对美国以及世界经济大形势的把握，就是无价之宝。 利用经济危机赚钱或者打击敌人，这是一件技术活儿，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在不真正损伤经济根本的大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地攫取利润以及打击对手，同时还要考量政府、华尔街以及民众方方面面的影响，否则的话，你在危机中赚钱赚得欢，等危机过去，就要被别人拉清单了。在这方面，当然没有人比格林斯潘的意见更值得重视。 当然，小库恩没有急匆匆地赶去纽约，他并不是格林斯潘先生的粉丝，他相信艾伦格林斯潘也不是他的粉丝，纽约那边，有秦伊莎主持工作就够了，他只是一名好莱坞的导演罢了，拍好电影，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这段日子，他一直留在洛杉矶，不是和小李这群演员召开剧本朗读会，帮助他们一个情景一个情景地梳理角色人物的情感变化，明确角色行动的心理动机，《盗梦空间》这种电影，尽管在呈现给观众时，会尽量让他们产生一种“眼花缭乱、看一遍并不能完全把握细节”的观影感受，十分复杂的剧情，但是饰演角色的演员们，必须把剧本完全“吃透”，每个场景都要表现得尽善尽美、毫无瑕疵。 观众们的感情可不是那么好玩弄的，像《盗梦空间》这种有些烧脑的电影，在迷惑到观众之后，只有让他们在第二次、第三次走进电影院后，在他们彻底弄清电影里复杂的剧情脉络和角色动机后，产生了一种发现新世界，并且这个新世界还没有破绽的时候，他们才会获得更高一层的观影享受，而对电影顶礼膜拜。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就像是一个蹩脚的魔术师，表演了一场难看的魔术一样，观众们心中产生的恐怕只有被欺骗之后的恼怒。 小库恩留在洛杉矶，除了执导演员们更加深刻地理解角色外，就是在片场监督各种道具的布置，《盗梦空间》的特效，远不像《变形金刚》等大片那样震撼，以及在感官上给观众极大的享受，那些视觉效果，主要目的还是配合剧情，不过也不能马虎。这段日子，他过得忙碌而充实。 不过，“次贷危机”造成的连锁反应，华尔街已经兜不住了，开始呈现在全球的普通民众面前，贝尔斯登声称，次贷危机20年来最差，欧美股市全线暴跌；房地产信托投资公司American-Home-Mortgage申请破产保护；次贷风暴波及部分中国银行；法国最大银行巴黎银行宣布卷入次级债，全球大部分股指下跌，金属原油期货和现-货黄金价格大幅跳水；沃尔玛、家得宝等数十家公司相继公布因次贷危机而蒙受重大损失的消息，每股应声大跌至数月以来的最低点…… 世界各地央行48小时内注资3262亿美元救市，仅美联储一家，就一天三次向银行注入380亿美元拯救股市；3天之后，美联储、欧洲和日本三大央行再次注入720亿美元救市资金，亚太央行也将再向银行系统注资；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各大央行向银行系统注资的消息，以及降息的消息，但是“次贷危机”仍然像幽灵一样，久久不肯散去，各地股市的指数依旧一天天的下挫…… …… 作为“反动的”大空头，小库恩和秦伊莎是不必为世界经济形势的变坏而担忧的，反正，世界经济形势越糟，他们获得的利润就越高，就越能很容易地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他们的敌人威尔斯家族，则是冰火两重天，和贝尔斯登、美林、花旗、雷曼们一起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罗根威尔斯见到窗外暮色深沉，就道：“伯父，要不回家休息一下吧。” “好吧。”乔治威尔斯平淡地说道，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凝眉沉思，早就不复几个月前的沉稳从容，但并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罗根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让司机准备好，把车停在基金会的楼下。 “花旗那边是什么意见？”坐进车里，待车厢与司机室的隔板升起来，乔治威尔斯才询问了罗根一句。 “马克库恩那边，采取的攻击，您也是知道的——花旗银行那边的意见，自然也不想在‘次贷危机’肆虐的时候，再承受直接的攻击，贝尔斯登和美林承受不了，家大业大的花旗，也不愿承担这种损失……预计，在第三季度，花旗将减记150亿美元的资产。”罗根说道。 这段日子，他也是憔悴的不行，人瘦得不成样子，但今天的精神似乎不错，苦难和挫折，的确很能锤炼人。 说回花旗，如果单纯比较资产的话，在规模上，花旗银行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美联储以及美国财政部，是绝对不允许它倒闭的，哪怕危机深重，它也能坚持到最后。但这并不意味着，花旗愿意在危机中承担更大的损失，本来“次贷危机”就够不好过的了，花旗还要承受小库恩那边庞大的做空压力，就因为花旗庇护了威尔斯家族的部分资产，花旗的CEO普林斯又不是乔治威尔斯的爸爸，怎么会愿意替他冒险？ 就算普林斯是乔治威尔斯的亲爸爸，他也不会为了乔治威尔斯家族这么做，他不过是花旗银行的CEO罢了，不过是因为对上任CEO的忠诚，才以外行的身份，成为了花旗这艘金融航母的舰长，本来位子就非常不牢靠，现在更不会冒险了。 “他倒想得美，想要牺牲我们，换取他自己断尾求生的机会，只是，还来得及么？”乔治威尔斯冷哼一声，他是十分看不起普林斯这种外行的，不过，在华尔街金融机构的董事会里，外行还真不少，“次贷危机”刚发酵时，美林银行特意编了一本简明小册子，以便向董事会成员们解释“次级债券”是什么，“我想，普林斯下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罗根威尔斯看向车窗外浓郁的夜色，没有说话。 这辆防弹林肯，在暗夜中快速地、平稳地行驶着，没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乔治威尔斯的豪宅，直接驶入庭院，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 乔治威尔斯走下车，看了眼镇定了许多的侄子，觉得罗根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再锻炼一段时间，能够承担更重要的使命，在未来的某一刻，挑起威尔斯家族这个重担也不无可能。 当然，更大的可能，也许是会被这场“次贷危机”毁掉，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他还需要这个侄子配合他的工作，他步履蹒跚地和罗根一起，走进豪宅，打开点灯，就看到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几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 他愤怒地看了罗根一眼，眼神冰冷，迸射出仿佛能够燃尽世间一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