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屠夫家的傻儿子
滚出去，天杀的！一声尖声的利叫伴着碗筷落地的声音，回荡开来.石头麻木的转过身躯，瞪着这一双灰白色的眼珠慢慢的向外走去. 弄堂里一个肥胖的身影手里拿着个破碗跳跃着咒骂，满头的簪花就像她满身的肥rou一颤一颤，一阵劣质香粉的味道也随之弥漫开来。 石头磨磨蹭蹭往外走着，手里拿的半截馒头一下下往嘴里塞着，浑浑噩噩的走到大街上.大街上的路人依旧像往常一样相互寒暄，远远见到石头便有人高声吆喝：“哎哎石头，把手拿出来看看，我给你买一筐馒头吃”.吓得石头赶紧把馒头塞进嘴里，右手伸进怀中并用左臂紧护在胸前，生怕被别人抢去了一般，透过布满破洞的衣服，隐隐看到右手露出七只黑乎乎的指甲. 石头的右手手指竟有七只，左手手心掌纹竟也悍然是一个极为工整的七字，石头出生之时把那多余的两指允在嘴里，像是极为欢喜一般。 接生婆也曾说此子天赋异禀未来必不可限量，将来我也得跟着沾沾光云云，临走却也顺便带走了一只猪头，两套下货，三盆猪血和五斤猪rou，并重重拍着干瘪的胸脯向王屠户和他的老婆保证，下次还生儿的时候尽管找他帮忙。 这是一个名叫安乐的小县城，石头的父亲住县城的最西边，十年前来到这里，经营杀猪的买卖，石头带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岁了，十三年后石头却也应了接生婆的那句话，身材健硕无病无灾。但只是至今话也说不利落，如果不是那灰白色的双眼看见人还会痴痴傻笑的话，势必被人当作瞎子。 王屠户也曾数次看着呆呆傻傻地儿子，握紧手中杀猪的尖刀，咧开大嘴目露凶光狠狠瞪着儿子的颈脖，不知道想些什么。 想必不是要打算处置了这个不孝的逆子，就是心疼当年那几斤猪rou，再则就是想找到那个接生的本家王婆，像当年杀死的那只猪一样，脖颈处捅上一刀，再环绕一圈，给那只冤死的猪报仇雪恨. “快来看傻子，傻石头来啦”！“弟兄们看谁能今次扔到他，扔到的老子请客”. 像公鸭被提着脖子的声音在喧嚣的闹市上格外刺耳。 一阵劈天盖地的石头随之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砖头,瓦片，稻草菜叶。居然还有几个rou包子！ 石头麻木的身躯被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猛地的蹿了起来，回头转身避开了几颗石块，并顺便把两个rou包子接在怀里。 如果不是随之钻到旁边张老三的鸡窝里，倒也有几分潇洒。 石头倒是逃得极快，却惨了一边看热闹的人，有捂着眼睛嚎叫的，也有抱头趴地上瑟瑟发抖的，高高撅起屁股上还夹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叶。有反应慢的不免屁股上又挨那么三两下，转眼间大街上家家关门闭户，人人不见踪影,也有几个壮着胆子隔着窗户打算看热闹的，被一只手跉着耳朵拖到了里屋。 这时候石头已经从鸡窝里钻了出来，糊了满头的鸡粪和灰尘显得那双眼睛分外惨白，木木的盯着围起他的一群人。 “今天谁和石头比试比试”？公鸭般声音又再度响起，随之那群人左右分开闪出一条路，一个右手拿了个折扇，左手咬了一半果子的人慢慢踱了出来。虽说是踱了出来，一身洁白的长袍难掩他的一瘸一拐，头顶的金冠也遮不住他生过赖痢的头皮。 此人正是县太爷家人称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混账儿子张威，名虽起的威猛，看不出半点威猛的味道，不知这病怏怏的身体临幸了多少鸣翠楼的姑娘，怀里的银子又诱骗了多少良家。 “今天这里的人随便选，让张爷看看挨打的功夫进步了没有”？ 张威斜着眼睛瞄了瞄石头说出了这番话。 倒也不怪这张威如此飞扬跋扈，县太爷虽说不上清正廉明，倒也算张弛有度，此地为官十年，落下了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县太爷老来得子甚是宠溺，不知道请了多少先生来教这张威，怎奈这张威生性惫赖不思上进，整天舞枪弄棒，好勇斗狠，先生们教的呕心沥血，一个个差点驾鹤西归。 怎奈朽木怎成才，见过县太爷大人后众口一词：“令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心兼鸿晧之志，岂是我等世俗乡野之人所能明了，如今我等大彻大悟莫要误了令郎前程”！ 一个个摇头叹息恨自己才疏学浅难堪大任的心绪表露无遗，随之拱手告退，退到大门外面犹在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只听得一旁的张威眉飞色舞，得意洋洋，隐隐感觉自己就是一副可造之材的样子。 送罢先生们，张威回到厅内，低首躬身垂手立在一旁，竖起耳朵正等父亲夸他几句，只听得父母官大喝一声：“来人呐，家法伺候”!! 石头在这条街上长大，跟这张威年龄相差无几，成就了这一身壮硕的体格，张威的确功不可没。 张威带一帮纨绔子弟虽说到处扰民滋事,被那县太爷老爹一句家法伺候，搞得至今摸着屁股念念不忘，也基本断绝了他成就世外高人的梦想。 偶尔在家也读读圣贤之书，百家姓千字文多年前早已是滚瓜烂熟，自此之后再无寸进。张威闲来无事也跟县衙里的衙役学习舞枪弄棒，学了两招花拳绣腿就出来卖弄，傻乎乎的石头虽出生于屠夫家庭，却生性怯懦不善言语，沦为了张威的人rou沙包，天天被打的鼻青脸肿，见到张威就闻风而逃。 张威纠集一帮纨绔见石头就打，几年下来却把石头打的皮粗rou糙。打出了一副好身板. 石头虽说人傻，挨打多了记性总还有的，老子杀猪的时候两手抓住猪耳朵，胳膊肘顶住猪脖子，双肩一用力再肥的猪也得趴下，一来二去别的本事没学会，抓猪倒是轻车熟路，暗暗揣摩后，这招也算是没白炼。 近几天又在街上闲逛，也暗暗发狠有朝一日碰到张家的小瘸子再欺负他，用这一招聆着耳朵抓回家去，用老子的刀给他开膛破肚。 今天这家伙又把他团团围住，用一贯的方式出场；一贯的方式说：“来挑一个”？石头以前也不是没挑过，却都是挑个瘦弱的打他自己一顿，从不敢还手. 从小就被这张威欺负的狠了，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他，更不敢拿眼睛直视张威，宁愿被众人殴打一通，也不敢打张威的主意。 今天虽是有所防备，也是心下揣揣，听得张威又这般戏弄于他，不知发了多少次狠得他终于牙一咬心一横，大吼一声就冲这张威奔了过去。 张威毕竟也不是善类，见一向怯懦的石头突然行为反常，心下虽慌，最常用的一招通天炮还是向着石头递了过去，噗噗两拳就打在石头面上，立刻石头面部鲜血飞溅，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张威顺势跃在一旁避过石头两手。 一旁的纨绔子弟轰然叫好，高声呐喊。 “张公子今日大展神威，把这石头打得落花流水，张公子英武不凡，是我等学习楷模”。 更有甚者竟随手从怀中随手摸出个小铜锣，咣咣一顿乱敲，说是昨夜做梦，梦见张公子大展神威，特今日带了铜锣出来为张威擂鼓助兴威。 张威搓了搓隐隐发麻的拳头，甩了甩头，得意洋洋的看了看石头，四下拱了拱手说道：“还请诸位为我掠阵，今日看我如何诛杀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