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之弱
许羽枫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连悲伤或是愤怒的情绪，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 如果有一面镜子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许羽枫还能够看得清自己的模样。但可惜的是，世界毁灭了，镜子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如今的现实世界里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以及眼前正癫狂发笑的少女——还有，我。 仅此而已，再无他人。 “啊，啊哈，啊哈哈哈……” 勉强的挤出笑容来的许羽枫从黑羽枫身上缓缓爬起，踉踉跄跄地向后倒下，向后摩挲着身子后退……如今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整理自己的感情了。 精神，一点点的被磨成灰。 “呐，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信不信由你，只不过再怎么自欺欺人也差不多该有个限度。” “你绝对是开玩笑的啊！绝对是拿来骗人的啊！绝对，绝对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就绝对不行的！总、总之你就是用了什么，用了什么神明般的力量，那种能够让我看不到他们的力量，或是将我给传送到了什么别的地方！因为跟将拿整个时刻之印乃至墨轩学院，甚至全世界都给抹去，把数不过来的人们都杀死相比，只是将同体同命的我一并传送走免得被帕妮诗杀掉要来得轻松！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说！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在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到c场上坐着晒太阳，不小心将人造草坪上爬过来几只蚂蚁给压死，你会为了那几只蚂蚁而痛哭流涕，抱着罪恶感度过余生吗？不，你会注意到自己压死了那几只蚂蚁吗？” 芙莉娅面露讥讽，毫不留情地打断许羽枫开口准备的反驳： “如果你要说人类不一样，人和蚂蚁是不同的话。请你搞清楚了，对于而言，人类与蝼蚁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我……我，啧。”许羽枫无言以对，毕竟芙莉娅说的是事实。弱小的人类在面前，确实脆弱不堪。 “呵，所以这种小事对你、对我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 她仿佛感到无聊至极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无聊的程度简直就像是在无人郊区的便利店里兼职夜班一样，明明半个人都不会过来，却连坐都不能坐的得站着静候，还时不时得加热一下隔夜的鱼丸。 “现在你该思考的是，为什么只会有你和我两个人在这里吧？” 暗红色的眼瞳不经意间流转一阵漆黑雾气的芙莉娅冷笑，坐起身子看着许羽枫。 “再说了，你对我的认知也还是太过促狭了。” “那么，你究竟还做了什么事情……？黑羽枫，不，芙莉娅·克里德西昂。”许羽枫面目表情的看着她，灰色瞳孔骤烈收缩。 “虽然我的力量确实是没有恢复多少。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只是将这个名为‘地球’的行星给破坏掉呢？我所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说过了，我抹去的是‘世界’。” …… “呵呵。” 许羽枫笑了。 无论是悲伤也好还是愤怒也好，全都表达不出来了。 因此，他笑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的笑出声来了。并不是因为喜怒哀乐而呈现出来的笑容，也许，这只是一个满是疲惫的发条机器人最后的动作而已。 除了面瘫以外，一般人来说多多少少都会因为内心的想法而调整面部肌r。可他现在就像是放弃了去调整一样，显得面目可憎。 嘛，不过都无所谓了。 看来，这家伙无论如何都沟通不了，放弃了放弃了。我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天真的认为那家伙会正常说话。 就算是跟黑羽枫，不，是跟芙莉娅·克里德西昂说再多也没什么卵用，反正她也只会贯彻她的谎言而已。真是替她感到无比尴尬，不过说谎都能够说的这么自然这一点真是令人羡慕。嗯，她在撒谎，绝对是在撒谎。 许羽枫绝对不会认同现在的“现实”。 必须找到，无论是什么都好，面包屑呀豌豆呀甚至连拇指姑娘都可以，只要去证明这个世界上、地球上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就能够去确认了。 然后，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不要羞辱她羞辱的太过分就是了。 或许是一直以来都在默默观察许羽枫也说不定，仅是看到许羽枫的脸，芙莉娅就能够猜到他在想着些什么，不禁噗之以鼻。 “哈，噗哈哈~！真有趣！嘛~不过你想要去寻找就去找吧。不拦你。但是，不去看的话也许对你来说会更好也说不定，至少还能够抱有一丝丝幻想来让自己活下去……不，这样就没意思了！嗯，你快去确认吧！确认这个已死亡的世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然后懊悔着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去寻找以及……后悔着你为什么会去解封不幸的枷锁。” “切，信你才有鬼。” 芙莉娅不留余力的全力嘲笑声从许羽枫的身后紧追而来，但他也没打算去理会这些。 存在的。 绝对存在的！ 即使是在芙莉娅面前将毫无防备的身后展露出来，他也全然不介意了。 许羽枫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迈动着步子在这仅有黑暗相随的世界里行走。 明明刚刚被芙莉娅踹伤的胸口已经顺过气来，但身体却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摇晃，真奇怪。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是有那么一点相信她所说的话。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身体会变得这么无力的真相。 “嗨嗨，有人吗？” 他鼓起劲用力大喊，完全不在意因大声说话而让胸口再次发痛。 “莉歌！帕妮诗！你们在吗？！听到的话就回答我啊~！” 可无论他怎么大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茫然四顾，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不存在任何自然物也没有任何人造物的空间，连个将人遮挡起来的东西都没有。要是有谁在的话，哪怕个子再矮也能够看到。 “小律！小咲老师~~你们在吗~！？” 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 分不清天空与地面的边界，没有任何一栋建筑，脚踩得实实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地面。没有山川没有河流，没有太阳没有星星，连只小猫都没有。 唯有的，只是令人感到精神疲倦与神经过敏的黑暗。 “佟雅颖！朝潮！玖圳！你们在的话快点回答我啊，不要不说话啊！——咔！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将肺里的空气全部都被吼出来，胸口无比疼痛。本是通红的踢伤渐渐化为淤紫。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大声呼唤着他所珍惜的人的名字。 “绫绮姐，威铭大叔，你们到底在哪里啊？！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啊……” 然而，无论他喊的声音再大，传达的思念再强，寄托情感的言语最终也仿佛被深沉的黑暗所吞没一般，消失在没有人的世界里。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破旧的运动鞋在漆黑的地面上行走着，却连脚印或灰尘都不曾留下。无论怎么走，即便是走着指定好的方向，不拐弯不回头只管径直向前走，也终究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据。 许羽枫很确定自己有在走路，自己的身体确确实实的是在行动着。 即便如此，他也是产生了一种自己根本就没在动的错觉。毕竟无论他是走路还是停下或是跑起来都好，走到哪里周围的景色也都是相同的平面空间，尽是一片漆黑。 他张了张口，想要呼唤那个人，却迟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心……心然……” 他轻轻地，碎碎念般的呼唤道。 他抱着满怀的期待，等待着。 然而，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许羽枫之外，没有任何人。 明明由身体五感直接体会到的一切都在证明十分简单明了的现实，单纯的就算是猴子也能够理解的事实，但是这愚钝的大脑将其分析消化理解的过程却无比漫长。有如电脑用迅雷下载种子时，总是以0kb的状态，即便是下载到了最后99%时，也会莫名其妙的卡住一样。 但许羽枫很清楚，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用迅雷时没有充会员（划掉）】 他在极力拒绝接受现实。 “存在的。” 一定存在的。 一定存在某个地方没错。 或许有什么电视中出现过的特殊物质构建而成的避难所啊之类的，藏在地底下或是山d里呀什么的。大家都藏在里面避难，只是由于过于遥远所以我在这里就算是踮起脚尖都看不到而已。嗯嗯，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就不可以的！ 已经放弃思考的许羽枫，将那不存在的目标与本就得到的结果全部颠覆起来，只知道按照直线走，不回头不拐弯，一直走下去就是了。 就这样，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就是了。 ———————————————————————————————————————————————————— 我要……走下去。 ——脚底开始感到发烫起来。可惜的是，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地面温度有所变化，只是因为走的时间过长，脚底开始酸痛。 我要走下去……走下去。 ——双腿开始感到冰凉起来。可惜的是，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气候温度有所变化，只是因为走的时间过长，双腿开始麻木。 我要走下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