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探访宋府 再度验尸

    来到宋府门前，其器宇轩昂的气势比起帅府稍逊几分，但是自然也少不了白色孝球等基本丧事用品。府内哭声震天、地动山摇，尤其是宋孙氏的漫天嚎哭更是别具一格、十里传音。众人用力叩击门环数次之后，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正是宋菲文的兄长——宋连晟。子轩表明来意之后，宋连晟开门迎接前来祭奠的宾客。子轩一马当先缓缓上前，瞧见眼中含有敌意的宋武将军后连忙作揖行礼：“见过宋将军，今日在下是前来祭奠的，并顺便查探案情，还望宋将军海涵！”

    “不敢当，子轩长史！”宋武分明对子轩还有敌意和误会，他立马转向其他人，“诸位请便，在下还得邀请其他宾客，失陪了！”

    子轩便缓缓来到鬼哭狼嚎的宋孙氏一旁站定，他仔细观察起来：这个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格外妖娆，胭脂抹粉浓厚欲滴，身上的香水味足够熏死半条街上的路人；她的哭声看起来也只是干嚎——声音刺耳坚锐，但根本不是发自内心——她的哭丧本领浑然天成、无师自通，简直能够感天动地泣鬼神。忽然那只妖媚的右眼瞥见了身旁的子轩，她便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猛扑过来，用力揪住子轩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小yin贼、杀人狂魔、罪魁祸首，竟还有脸踏入本府？！快拿命来——”“府”字还没说完便抬手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刺向子轩，被旁边的武聪一把夺下，语琴也赶上前来，狠狠地打了宋孙氏一耳光，并厉声骂道：“你这个无耻泼妇，凭什么打我夫君？！”宋孙氏气愤至极，她也伸手过来殴打语琴，众人见状赶紧将两人拉开。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宋武闻讯赶来，此时子轩紧紧地把语琴搂在怀里，而宋孙氏一溜烟扑到宋武怀里，指着子轩、语琴二人嚎啕大哭：“老公，那对恶贼刚刚打我了，呜呜呜——你看，这儿还有手掌印呢！呜呜呜——”

    看着妻子脸上的五指掌印，宋武怒不可遏：“子轩，你也太过分了！你喧宾夺主胡乱查案也便罢了；可你凭什么出手伤人？你可知道，现在你只不过是个戴罪之身，将功补过罢了！如若三日之内不能查明真相，还我闺女一个公道，我第一个将你捉拿法办！”

    “宋将军请息怒！”子轩心平气和地说道，“想必宋将军您一定是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了——方才在下好意前来祭拜，可是宋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见在下便拔出金簪欲至我于死地，还是爱妻救了我。”子轩低头一笑，看着怀里的语琴内心百感交集，他又抬头继续说道：“我以前研习过《犯罪学》、《刑侦学》，今日的查案完全按照合理紧凑的步骤逐步进行的——现场勘查、综合分析、确定范围、逐个排查；并且在下集思广益，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怎能说我胡乱办案呢？至于‘喧宾夺主’，那是因为两位将军都是遇难者家属，无法亲自办案，只能暂时回避，以免因感情用事而扭曲了判断。而且这是老寿星柳大爷推荐我配合查案，当时各位也并没有异议吧？还有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我只不过是遭人陷害罢了，又如何称为‘戴罪之身’呢？令爱遭遇不幸，我们深表遗憾，都希望能够早日捉拿凶手，以告慰令千金的在天之灵。所以今日天刚破晓我们便起来查案，直到现在马不停蹄，连片刻也没有休息啊！”

    “是啊，宋将军。今天所作所为我们都亲眼目睹，子轩长史确实尽力了。”蔡不凡替子轩解围，并将今日查案的来龙去脉详尽描述了一番。宋武松开搂抱夫人的双手，仍然心有不甘：“那好，我姑且相信你一回！可是折腾了大半天，不还是毫无进展吗？！”

    “没错，此案确实迷雾重重，不过有一件事还请宋将军帮忙。”

    “但说无妨。”

    这时子轩轻轻贴在宋武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宋武怒目直视：“怎么可能？！你简直是在放屁！这可关系到小女的......”

    “没错！”子轩厉声喝道，打断了宋武的陈词，“正因如此，我才耳语告知将军。难道你要自己揭丑吗？！”

    “那好！你说怎么办？”此时宋武气得咬牙切齿。

    “这样，你过来......”子轩又对宋武轻声耳语了一番，宋武只好默默同意戚医官及两名仵作进入堂内开棺验尸。

    一旁的宋孙氏连忙上前阻止：“死者为大，如今我女......”这时宋武将其拉到一旁，而后对夫人轻声耳语几句，便平息了宋孙氏歇斯底里般的叫喊。

    半晌，戚医官及两名仵作鱼贯走出，他们来到子轩跟前，又是轻声耳语悄悄诉说了一番，子轩一脸愁容终于化作了笑脸：“宋将军，是我们错怪令爱了，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宋将军一颗悬着的心也尘埃落地，他拱手作揖道，“方才我们夫妇俩多有失敬之处，还望见谅！”

    忽然一阵大风猛地刮起，遽然间天昏地暗，这时庭院内的一根石柱瞬间倾倒下来，径直砸向似乎毫不知情的宋连晟。“危险！”眼疾手快的武聪如闪电般飞身上前救下了宋连晟，众人皆啧啧称赞，感慨有惊无险。

    “武聪兄弟，多谢你救下犬子！宋某感激不尽，请受在下一拜！”

    “哎，宋将军言重了！”武聪连忙扶起宋武，“方才在下不过举手之劳，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必言谢，哈哈哈！”

    “哎哟，武大哥真的是英雄情怀啊，能够不计前嫌救下犬子，真的太感谢了！要不今晚来我们家小酌两杯吧，如何？”宋孙氏向武聪连抛媚眼，惹得武聪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连连拒绝：“不了，承蒙款待不胜感激；可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恐怕要失陪了！”

    “哎，武将军，你要这么做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了啊！”宋武豪爽不羁地说道，“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如今武将军可是救命之恩，岂可当面言谢不了了之？哎呀，武聪兄弟，你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婆婆mama的可不好，像个娘们，啊？哈哈哈！”

    武聪情急之下不知所措，只好望向子轩。只见子轩笑道：“既然宋将军如此热诚款待武将军，那自是感激不尽，却之不恭。我在这里谢过啦！武将军，不如晚上和宋将军多聊聊，也方便我们明日继续查案！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先回去了。今日多有叨扰，宋将军请勿挂怀，还请好生招待武将军！”

    “那是一定，请子轩长史放心！”

    此刻已是漫漫秋夜，烈烈北风。天上星辰点点，枝头寒鸦凄凄。子轩、语琴正欲返回下榻之地——徐帅府，却被柳大爷给拦住去路：“哎，子轩小兄弟！你们别走，赶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如此轻松就搞定那个泼妇，成功验尸的？”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柳爷爷，您就猜猜吧，哈哈！”

    “哎，你们别走啊！别......别走......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个老寿星赶快回去吃饭喽——”柳大爷愉快爽朗的声音在寂寞萧索的夜空飘荡。

    在回去的路上，语琴不解地问道：“夫君，我挺佩服你的，能跟我说说其中缘由吗？我只看到你们都在打哑谜，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些什么，可最终却是一招制胜、一击成功，真是痛快！”

    “哈哈，我问你：今天在去宋府之前，我提出了一个什么假设？”

    “或许宋姑娘便是杀人凶手！哦，我明白啦——原来你以宋姑娘的名声相要挟，逼迫宋将军他们不得不就范好让你们开棺验尸。哈哈，这一招可真是绝了，因为在这种悬疑难案面前，死者若被怀疑定罪的话便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和死者家人的利益比起来简直是举重若轻。哎，夫君，可是为什么开棺验尸就可以完全洗刷掉宋姑娘的嫌疑呢？”语琴恍然大悟而后疑虑又接踵而至。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你还记得上次润州决战时救走秦箫等贼人的蒙面高手吗？”

    “你是说那个高手便是这次案件的第三人？”

    “很有可能，据我观察上次打伤朔言等人的掌法和这次徐世子所中的掌法极为相似，不论从力道、速度还是伤口特征都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徐世子所中的掌法是近距离袭击，速度、力道要明显大一些，因而伤口也深一点。所以我开棺验尸的目的就是想证实宋姑娘是否也会此掌法！”

    “可这怎么看得出来呢？”

    “上次朔言、齐元、姜广、赵龙这四位高手竟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便被那个蒙面高手瞬间成功偷袭，有此可见此掌法定数上层武功心法，甚至不亚于师父的‘飘雪玄冰掌’。不过这种掌法和‘飘雪玄冰掌’不同，它是至刚至阳至火的内功心法。而一般修炼这种心法需先炼己筑基，气沉丹田，明阴阳之虚实，晓静动之变化；而后意息相随驱丹田，逐步打通任督二脉，不断提升自身筋骨、脉络的柔韧性和舒张性（尤其是此类武功对修炼者的手及手臂上的筋骨、脉络柔韧舒张性的要求更高）；最后调神凝息守丹田，元神助力天人合一，周身气息血液循环，逐步打通全身筋脉便是大功告成也。而且运功者掌法一出，集聚于丹田之内的功力气息经周身循环之后便如热焰喷射而出，瞬间化作巨大的内能和动能以达到击伤毙杀对方的目的，而自己的掌心里也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类茧状淡黄色的硬角质和轻微的灼烧焦味。而我在来宋府之前便已吩咐好戚医官仔细检查宋姑娘的手掌、手臂筋骨及手腕脉络的情况，结果发现她和常人无异，自然也就排除了宋姑娘的嫌疑。”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看样子最近你的武功也精进不少了哇。小女子心服口服啦！”

    “哈哈哈，这可是承蒙爱妻调教有方啊——”

    “嘿嘿，你这坏家伙吃了蜜吧，嘴可真甜呀！”

    “没有啦，哈哈！”

    两人轻快愉悦的笑声在深秋的夜空里回荡——漫漫人生路，此刻即便断魂萧索也并不寂寞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