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酒菌
晚饭过后。【】我随同嬴萱一并在酒坊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不过是消磨时间。顺便再打探些有用的信息。文溪和尚端了茶杯去和邹坊主聊天。雁南归则时刻守着灵琚。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入夜的酒坊相比白天要安静了许多。忙碌的酿酒师傅都已经早早睡下。养精蓄锐。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第二天辛劳的活计。那出事的酒窖中也再无匆忙的脚步声传來。我想。现在再去查探一番。或许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酒窖门口留了两名看门的工人。都是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见了我和嬴萱。十分礼貌地起身帮我们开门。 我手提昏暗的油灯踏入酒窖。并示意那两名看门的工人不必跟來。我和嬴萱里里外外绕着酒窖转了一大圈。这里与白天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并无什么特殊的发现。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便是。在这酒窖之中居然栽种了许多桂花树。因酒窖中温度较高。湿气较重。因此桂花树不分四季地常年开花。导致酒窖中隐隐地散发出一股幽香的桂味儿。 “还记得吗。之前雁南归说。邹家酒的确比许家酒多了一味原料。”我走到一棵桂花树前。发现那些还未封存发酵的酒缸正摆在桂花树下。缸内清冽的原浆看得让人馋虫直犯。 嬴萱上前点点头:“是啊。不过南归不是说了。他尝不出到底是多了什么。” 我笑而不语。伸出手指轻蘸酒缸边沿的酒水。随即放入口中细品:“我想。我应该知道是多了什么。” 嬴萱好奇地也学着我的样子品了品这些还未发酵完全的原浆酒。却仍旧是一脸迷茫地问道:“我怎么尝不出來。” “我也尝不出來啊。连雁南归那种感官敏感的半妖都尝不出。更何况我们。”我不屑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嬴萱更是不解。皱眉端详着我。脑后的黑辫像是条暗纹的毒蛇。正虎视眈眈地盘在脖颈之上。 我笑道:“用眼看。” 嬴萱听罢。急忙转过身朝着那些酒缸望去。清冽的酒水中零星飘落了几瓣细小的桂花。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注意到。 “酒缸上面种植着数量极多的桂花。桂花凋零后落入酒缸之中。这里光线本就昏暗。工人们并沒有注意到这來自上天的馈赠。桂花经过长时间的发酵。自然将一股清甜的味道带入了邹家的酒水之中。我想。这便是邹家酒所谓的秘方吧。”我离开酒缸。转而走向了桂花树前。 嬴萱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是不是连邹坊主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是这些桂花造就了和许家酒不一样的邹家酒。” “你忘记了。许蔷生病后。邹锁阳就是给许蔷喝了加了桂花蜜的酒才治好了她的病。我想。这桂花定是邹锁阳和许蔷相爱的见证。邹锁阳如此喜爱桂花。才会在酒窖中种植了这么多的桂树。因此。才能阴差阳错地得到如此独一无二的邹家酒。”我补充道。 嬴萱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那这么说。是这些桂花树搞的鬼。” 我沒有回应。而是蹲在树下观察起它生长的泥土。稀疏松软的土质。本并不适宜种植桂花树。可是这里的桂树却又长得十分茂盛。定是这树下埋了不寻常的东西作为桂花树的养分供给。才使得这些凋零的桂花有了驱除噩梦的效果。混入酒中。也才使邹家酒有了所谓“益寿延年”的功效。 联想到之前雁南归所说的“死人味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呼。。 突然一阵阴风吹來。我手中的油灯闪烁不定。酒窖中顿时变得昏暗起來。我警惕地站起身拉嬴萱躲在了酒缸的后面。随即迅速熄灭油灯。屏气静听。 不易觉察的脚步声从酒窖深处传來。这么晚了。守门的小伙子都还在外面。这酒窖深处怎么会有人的声音。想到那鬼鬼祟祟的程管家。我二话沒说。示意嬴萱随我一同前來。 酒窖深处的一个拐角内。散发出了微弱的光源。我想。这酒窖中恐怕还另有乾坤。我侧耳倾听片刻。确定了无人之后便同嬴萱一起走入拐角。却发现在狭窄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地道。 我同嬴萱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地道走去。 谁知我们刚一走入地道。前方便传來了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伴随着阴风阵阵。我俩都立即停下了脚步。 “是人是鬼。”嬴萱扶住我的肩膀问道。 “哪有什么鬼。我看。根本就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我抽出玄木鞭挺身而上。 嬴萱听后也一把抽出弓箭握在手中:“既然是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俩正要往前走。突然一阵剧烈的腹痛从下腹传來。我痛得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一旁的嬴萱也不好受。一下子便脸色苍白。疼的额角冒汗。 “什么情况啊姜楚弦。”嬴萱手中的弓箭掉落在地。疼的直不起腰來。 “定是那些透明小人儿又出现了。它们在暗我们在明。还是先撤再说。”说着。我强忍住腹痛一手搀扶起嬴萱。迅速退出了地道。 回到酒窖之中。我们的腹痛感才有所缓解。我俩心有余悸。不敢再贸然下地道。决定先行回去。入夜后再前往程管家的梦境中一探虚实。 我和嬴萱狼狈地回到客房。文溪和尚给我们俩人倒了杯热茶。缓了许久。那痛到窒息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怎么。收获如何。”文溪和尚皮笑rou不笑地看着我俩。眼神中透露这一股嘲讽。 我翻了个白眼。沒有理会他的询问。我从他的表情中能读得出來。他定是有了新的发现。 果然。文溪将手放在桌案上。另一只手盘着手中的佛珠微笑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了。那些透明的小人儿是个什么了。” “快说。”嬴萱听文溪这么说。便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我与邹坊主交谈得知。在当地。有这么一种传说。说是早年间。贵州并不产酒。后來有位恶霸途径此地。便占了地成为这里的霸主。并且专门找年轻的女孩來割下对方身上的rou作为食物。村民都十分痛恨恶霸。可又沒有什么能与恶霸对抗的方法。直到有位聪明勇敢的少女挺身而出。教大家酿酒。并且带着这些酒主动走入恶霸的房中。虽然这名少女身上的rou也被割下。但是她却用这些酒灌醉了恶霸。村民趁机点燃了恶霸的住所。才使得这臭名昭著的恶霸在这里彻底消失。后來。人们为了纪念那些被割掉rou的女孩子们。便纷纷开始酿酒。这酿酒的传统才逐渐流传下來。”
“这……和那些透明小人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文溪和尚笑着继续说道:“那时候。被割下rou的少女为了保证村民们酿出的酒足够把恶霸灌醉。因此自愿舍弃生命化作了酒菌。融入了那些酒水中。才使得那酒飘香浓郁。” “你的意思是……” “那些透明的小人。其实就是酒菌。”文溪和尚笃定地回答。 “酒菌。”嬴萱和我显然都沒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于是向文溪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文溪和尚点头答道:“不错。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沒有。这里土制的陶酒坛上都有非常非常微小的孔。这些小孔使得白酒能够像人一样‘呼吸’。正是这样的呼吸。让白酒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生出酒菌。这种菌是一种有益菌。它们因为酒而存在。靠酒生长。而酒菌的生长对酒也起到生香、醇化、老熟的作用。白酒与酒菌。它们谁也离不开谁。只有酒菌与酒分子相互作用。促进了有益的微量元素的生长。经过漫长的时间。才会变成柔和醇香的美酒。” “可是这酒菌……”我刚要提出自己的疑惑。就被文溪和尚打断: “这里的酒菌。显然是吸收了某种精华而化作了人形。虽然仍旧是细菌的透明身躯。但是明显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听后。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方才痛得要命的肚子说道:“不是某种精华。酒菌吸收的。而是人的精气。”据我所知。这种沒有生命的东西想要化作人形。必然是汲取了人的精气。而我们所遭遇的腹痛。必定是那些酒菌在吸收我们精气的反应。想到此。我们面前的线索便逐渐明晰了起來。 首先。是落入酒缸中发酵的桂花。导致了邹家酒独特的功效和区别于许家酒的味道。而寻找这桂花树吸取养分的地方。便是揭开邹家酒“包治百病”真相的途径; 其次。这些通过汲取人精气的酒菌。是让邹家酒变得香气扑鼻的关键。可是又是谁在背后cao控着这些酒菌。让它们如此服务于邹家。 再次。那无脸的女鬼。悬而未解的冤案。鬼鬼祟祟的程管家。和那酒窖中神秘的地道。他们在这件事情中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我陷入沉思之中。窗外月已升高。看來。是时候去程管家的梦境中看一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