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活人祭
迪摩多克首战失利，数千人战死，因为开战前他们屠戮平民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罗曼塔的守军，所以最后被俘虏的迪摩多克军人寥寥无几，似乎他们也不在那么一些不关键要的士兵，就这样，入夜之后，双方偃旗息鼓，随后一夜相安无事。 黒耀城守军在徐蛇的严令下没有举行任何欢庆活动，这一战虽然击溃了迪摩多克的进攻，但守城军自身的伤亡也很巨大，一些伤患到现在还在接受治疗，他们大多数人就算被治愈也可能会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对这些人来说战死也许是一种更好的解脱，不说家里人能够得到多少抚恤金，至少不会成为家人的拖累，这就是现实，充满了无奈与残酷。 清晨，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白肚，在瞭望塔内执勤新兵突然瞪大双眼，当他回过神来，立马用力推着靠着一旁昏昏欲睡的同伴，然后微微颤抖着指向城外朝这边缓缓移动的黑线。 “醒醒，是，是，是迪摩多克人。” 被推醒的老兵闻言猛的睁开双眼，举目一望，脸上神色瞬间一凝，毫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同伴，老兵立马转身将警钟敲得当当作响。 “敌袭，迪摩多克人进攻了！” 老兵奋力的嘶吼大叫，将警告传送出去，一时间，清脆的警钟声连成一片，将早晨的宁静瞬间打破。 快速奔跑，安静的城墙上沸腾起来，万余名枕戈而眠的罗曼塔士兵在各自长官的催促下，快速跑到各自防守的阵地，平静下来后，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脸好奇的朝城外望去。 沉闷的战鼓被敲响，城内数万民夫被调动起来，大量战备物资被源源不断的运上城墙，虽然昨天城楼上还留有大量的守城器具，但谁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是何种残酷的形式，如果士兵们身边能够多放一些东西，到时候他们可能就会因此而多活上一段时间，听起来虽然让人觉到很残酷，但这就是战争。 徐蛇快步走向瞭望塔，身后跟着一大群贵族官员，他昨天的无敌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黒耀城上的每一个人心里，凡是看到他的士兵，无不将身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对他掷出最标准的军礼，即便是在一旁搬运器械的民夫，也纷纷跟着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徐蛇发自内心的弯腰致礼，因为他是他们的英雄。 一路前行，徐蛇对于向他行礼的人，一一招手表示回应，没有丝毫做作，不苟言笑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万年不变的冷漠，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周围人此时激动的心情。 进入瞭望塔，徐蛇径直走到眺望台前，举目眺望，城外雾气弥散，已经显得十分稀薄，但瞭望楼内的众人还是只能勉强的看到远处模糊的密集人群。 寒风萧瑟，卷起地上的残叶，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在雾气的笼罩下，缓慢的朝黑耀城推移过来，让徐蛇感到怪异的是，这群数量庞大的人群没有散发出军人应有的气势，反而显得十分散漫，如同一群乌合之众，很不合常理。 估摸着对方发起攻城至少还需要小半个时辰左右，徐蛇转过身来，面向身后的一群贵族官员。 原本的交谈声消失，徐蛇沉默了数秒，等到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打破了室内变得有点沉闷的气氛。 “各位，我接手这座城池时日不久，所以我们大家互相还不是十分了解，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冲动，容易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就好比像昨天那样，当然，这类以身犯险的事情我以后会极力克制，如果到时候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及时提醒我一下，恩，我也不否认昨天那是我个人立威的行为！” 徐蛇说完，平静的看着一群手下，面对他审视的目光，在场大多数人都纷纷扭转了视线，似乎不敢与他对视，而昨天出言不逊的那些权贵则躲在别人身后，尽量将脑袋压低，期间相互观望，目光中均是闪烁不定，从中可以看到他们隐隐的害怕与顾虑，但这些混迹在官场的老油条又那是那么容易被几句话就吓倒的，他们很快很好的将心里面的想法给隐藏了起来，纷纷表露出一副恭敬的嘴脸，不停夸赞徐蛇昨日是如何的英勇神武，以一敌万，是罗曼塔帝国年青一代的第一人，他们恬不知耻的嘴脸仿佛在告诉周围其他人，他们简直恨不得把徐蛇直接吹捧到天上去。 轻笑一声，徐蛇面不改色“其实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昨天只不过是迪摩多克人试探我黒耀城虚实的一次佯攻，但是连佯攻都打的那般激烈，所以本城主要提醒各位，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苦战，大家一定要精诚团结，共御外敌。” 徐蛇话音一落，一群人立马鼓起了热烈的掌声，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徐蛇任何的决定。 心里冷笑一声，徐蛇向着众人一一点头，双手虚按，等到现场安静下来，他才接着说道：“当然了，像昨天那类以身犯险的举动，我是不会再去做了，接下来这个精彩的舞台是你们的，希望在场各位都不要让我失望，伟大罗曼塔的荣耀需要大家来捍卫，帝国万岁，为了荣耀，誓死守卫黑耀城。” “帝国万岁，为了荣耀，誓死守卫黑耀城。” 一众官员神情萧瑟，纷纷展露出一脸庄重的神色，口号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仿佛喊两声就会得到天大的功劳一般，一些人生怕落在别人之后，奋力的嘶叫着。 徐蛇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反而让一群贵族愣了一下，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看见徐蛇笑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够数过来。 “噢，天呐，杀千刀的迪摩多克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畜生难道还要像昨天那样做么？” “该死的狗杂种！该死的，我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一些士兵忽然大声的惊呼起来，将一众贵族官员的视线立刻引了过去。 当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一看之下，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无比难看，愤怒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一些人开始带头破口大骂迪摩多克人毫无人性，纷纷请求徐蛇允许部队出城迎战，解救那些可怜的平民百姓。 隐藏在城外小山上的陈墨此时正从昨晚睡觉的树杈上坐立起身，当他看到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时，缓缓的对杨浩问道：“我说断背浩，你们这里打仗是不是都习惯在开战前先杀掉一些对方的平民，以此来打压对方的士气？” 闻言，杨浩扭头朝山下望去，当他看到数万名罗曼塔的平民被驱赶上前时，脸色也是变了几变，这次规模要比昨天大的多，少说也有五六万人的样子。 心头涌上一股无力的感觉，杨浩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的大陆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圣王大陆，总共就那么十几个人类的帝国，迪摩多克帝国算得上是最残暴的一个国家，他们信奉比拉奇邪神，全民尚武，而且异常凶悍，至于喜欢在战前屠杀对方平民这类事情，很多国家都会这么做，就和你说的一样，这样做不但能打击敌方士气，还能助涨己方嚣张的气焰，你见过那一个将帅是仁慈之辈？那些人几乎都是一些杀人魔王，他们不会在乎事后那些无关痛痒的骂名的，反而他们这样做还会被己方的掌权者所欣赏，这也算是一种扭曲的爱国形式吧，不为我族，其心必异，似乎就是这个道理吧。” “咦，那是？” 杨浩话音刚落，陈墨满脸疑惑的伸手指向那些平民的头顶上空，那处空中忽然就凭空出现了十几团灰雾，让陈墨感到了一丝熟悉。 杨浩顺着陈墨指出的方向望去，脸色顿时一凝，不等看出异常的陈墨再次发问，杨浩略微麻木的对他解释道：“那些雾团和之前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三个亡灵法巫一样，都隶属于亡灵法巫公会，真没想到迪摩多克帝国竟然和亡灵法巫公会勾结到了一起，该死的杂碎，看来他们有可能会使用那些无辜的平民来做活人祭，黒耀城这次危险了！” “活人祭？” “恩。” 杨浩苦笑一声，样子显得无比难看。 “我们最好还是先把我们自身散发出去的生气给屏蔽起来吧，等会儿你就知道那些畜生想要干什么了，你不是对灵魂感兴趣吗？等会那下面的几万平民会被全部杀死，那些灰雾里的亡灵法巫会施展秘法将他们的灵魂抽离出来，当做贡品献祭给他们信奉的邪神，你如果手段够硬，不妨去抢夺一些过来，反正那些可怜人落到邪神的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陈墨眉头一挑，不搭腔，也不提问，只是依言将自身的气息屏蔽，眸子里是一丝讳莫如深的神色，让杨浩最后只能干笑两声，来掩饰他自身的尴尬。 屏蔽生气，两人很快就变得像两块灌木丛里的石头一样，冰冷，没有生命。 不出杨浩所料，数万平民距离黒耀城已经不远，但数万人里谁也不敢轻易带头逃跑，最后庞大的队伍被叫停在离黑耀城还有一公里的位置。 场面极为安静，面对迪摩多克人的长枪利剑，这些惶恐的罗曼塔平民没有人敢发出丝毫声音，天空中十二团灰雾里开始响起沙沙的声音，大片大片的迷雾开始蔓延扩散，朝着下方人群的前端弥漫过去。 大雾临头，位于前端的那些人变得更加恐惧，但他们仍旧没有逃跑或是反抗，只是惊恐的看着周围的迪摩多克士兵开始离开的身影，这些人犹豫了数秒，最后有几个胆子大站了起来，转头看着那些迪摩多克士兵越来越远的身影，内心惊恐的几人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朝着黒耀城的方向跑了起来，但似乎有点晚了，不等他们跑出几步，很快就被落下的迷雾追上，触手般的灰色雾气分离出主体，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那些奔逃的平民一一缠绕起来，逐渐延伸，将那些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眼见如此，没有动作的人群心中惊骇，看到那些灰雾只追逃跑的人，剩下的数万名未逃跑者选择了呆在原地，他们不敢乱动，只是惊恐的看着那些疯狂蠕动的雾人。 骤然之间，一道灰雾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数万人一惊，纷纷朝后退了退，尽量和那些灰雾保持着距离，但他们仍旧不敢逃跑。 灰雾里的惨叫接连响起，一些灰雾团开始收缩，然后分解成更小的雾气，纷纷钻入到被困者的身体里。 刚才还在扭曲摆动的雾气逐渐平静下来，凡是被灰雾侵入到体内之人，最后无一不是变得神色扭曲，表情痛苦，一时间逃跑的这些人以及靠近他们的人群纷纷被分离的灰雾侵蚀，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开始拼命的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可他们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些咔咔的奇怪声音，显得十分怪异。 “吼~！” 一圈灰色声波在半空中的雾团里荡漾而出，在数万双惊恐目光的注视下，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兽吼，紧接着被雾气侵体者纷纷发生了异变，他们身上的血rou开始掉落，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具黑色骨架，然而这些骨架并未散落，笔直的站在原地，异常诡异恐怖。 等到一千二百具黑色骷髅全部成形，半空中的十二团灰雾里骤然射出十二道绿光，将下方的骷髅架子全数笼罩。 一千二百双漆黑的眼眶内一瞬间同时燃起了二千四百朵绿色魂焰，它们周围的数万人一片骇然，黑耀城上更是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可见那种场面是如何的惊人。 “啊~！”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声，接着数万平民中胆子小的人纷纷响应，声浪此起彼伏，惊骇异常的数万人，纷纷朝后退去，那些黑色骷髅已经让他们惊恐到了极点。 当一些人意识到周围早已没有了迪摩多克的士兵后，纷纷疯吼着朝周围的树林里跑去。 “吼~吼~吼~” 刹那间，安静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吼叫声，逃离的人群还未接近树林的边缘，一大群尸鬼却先从树林里从了出来。 “噗~噗噗~” 将近来不及止步的百十余人，眨眼就被冲出来的尸鬼扑倒在地，经过一阵疯狂血腥的啃食，那些可怜的家伙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地碎骨与浅浅的血迹，场面极度血腥可怖。 退路被断，奔逃在后面的人群立马止步，他们在惊恐之余，立马转向另一边，然而他们发现无论那个方向都有尸鬼的身影，数万人顿时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当中，最后他们只能朝黒耀城方向涌去，那里虽然有一千二百具黑色骷髅，但幸运的是它们的数量并不多，而且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尸鬼强悍，最后数万人就怀着这种拼运气的念头，转身又反冲了回去。 陈墨微微叹息，转过头“人性真是脆弱，当你觉得一方的威胁比另一方小时，便会毫不犹豫的涌向‘弱势’的那一方，但你却不知道其实那里有着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你自己往下跳，真是可悲。” 闻言，杨浩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随后将头偏向另一边，他似乎不愿去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惨剧。 人群混乱不堪，如一层层浪潮涌向一千二百具黑骷髅，这一结果让躲藏在灰雾里的十二名亡灵法巫很是满意。 “朋友们，时候到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齐心协力打开沟通亡灵世界的死亡之门，祈求我们尊贵无上的巫神之主降下神迹，让亡灵世界的荣光照耀此界，让那些可怜的蝼蚁在我等脚下匍匐颤抖，嘎嘎~~” 其余十一人大笑，纷纷应诺，随后一同施法念咒，开始汇聚死灵之力，准备合力打开那人口中的死亡之门。 “伟大的巫神之主，您虔诚的信徒在此祷告，并奉上数万生灵的血rou及灵魂，作为贡品，献祭于您，恳请万能的巫神之主就此打开通向这方世界的死亡之门，让黑暗领主君临此界，帮助您卑微的信徒们，铲除所有的异教徒！” 十二道阴冷的声音重叠循环，天空中十二团灰雾同时绿光大盛，互相交融，成形一道绿幕，并在上面快速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符文图阵。 图阵成形，周边的乌云滚动起来，大片大片的阴森绿光如同瀑布一般从天上垂落下来，逐渐增多，最后组合在一起，成形一道半圆光罩扣在地上，快速扩张变大，将惊慌无措的数万平民与那一千二百只黑色骷髅全部罩在了一起。 数万人的杂闹声瞬间消失，黑曜城上的守军一愣，随即一片骇然，等他们再度极力眺望，却始终只能看到一片惨绿色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