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之前
“你说什么！”李涵之一听脸都气绿了，一向不高声的她都气得声音变尖了起来：“许宁染跟着陆韬，从碧山老屋走了！” 枉费她之前还对许宁染有过那么一丝丝赞赏，以为她虽然有些不光彩的过去，至少是个腹有诗书、也懂得分寸的女子！ “碧山那边的司机打来的电话，几小时以前就走了。”过来报告的警卫员说：“估计就是这个司机从k市军分区派过去，陆韬追查司机的去向，找到了碧山的老宅子。” 如果不是这样，任凭陆韬通过什么渠道，也没有人轻易敢把他往刘老太爷的老宅子那儿领。 李涵之稍稍压制自己的满腔怒火，沉着脸问：“是什么意思？搬走了？” 她其实想起“私奔”这个词，只是这词太难听，再说是当着刘家警卫员的面，这词如何说得出口。 “只简单收拾了几件急用的东西，看情形是急着出门。”警卫员说道：“那个司机不好站太近，只听了个大概，但是，好像跟刘上尉有关。” 刘上尉，说的不就是家里那个太子爷，李涵之的宝贝儿子！ 李涵之的脸色突然变了：“快，去让司令查，刘大仁现在在哪儿。” “不用查了。”门外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李涵之闻声赶紧站起来迎过去：“爸！” “大仁不在国内。去了哪儿，既然军总没有让你们知道，说明他执行的，是军人的秘密任务。”刘老太爷虽然也关心孙子，但毕竟是个老将军了，对军国的这些大事，脑子里还是很清楚。 李涵之的脸色却更难看了，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问谁，还是在自言自语：“国外！坏了，这个许宁染，是不是被那个男孩花言巧语，骗得追出境去了？”她恨恨地说道：“我还嘱咐了她不要出境，她追过去，只会给大仁添乱，让他处境更加危险！” “男孩？什么男孩？”刘老太爷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许宁染以前的那个男朋友，看样子一直还没死心！”李涵之这才把陆韬找到碧山宅院去，跟许宁染说了一通话，许宁染跟着就离开了碧山的事，大概跟老爷子讲了一遍。 因为走的不是公民正常出境的渠道，现在李涵之连许宁染的行踪都查不出来了，除非找西京军区问，但是那跟让刘司令直接查儿子的任务有什么差别？ 刘老太爷想了一会儿，倒是比李涵之镇定：“那个男孩，既然有本事直接带人乘军用专机出境，可见在这一次任务中的地位不低，晚于k市的行动队伍和北都的队伍走，应该是后备的指挥军官，不会到任务前线去。既然他跟许宁染的关系特殊，那么，他应该不会带她去危险的地方，许宁染的安全，暂时可以保障。” 当然，他八成根本不会让许宁染去见刘大仁。这话，老爷子没说，但男人们的心思，并不难猜。 虽然这些话略略安定了李涵之的心神，但儿子去执行神秘而危险的任务，此刻不知在哪一国国土上漂流，当妈的总是寝食难安，另外，心里对许宁染那好不容易累计起来的一点好感，又淡了许多，对她和那个纠缠不清的前男友一家更加没有好感。 就在李涵之为儿子的安危深深担忧，西京军区和k市的行动队都争分夺秒，试图抢占亚斯兰的先机，守株待兔的时候，许宁染也跟随陆韬飞过大洋，经过中途补给，直接到达了兰蒂斯城的临时军事指挥所——一栋被西京军区征用的，土木结构混合的三层小楼里。 这里已经算是城郊，很接近兰蒂斯城附近的海岸线，风里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儿。房子旁边就是一个白色砖石建筑的水塔，淡水储存在这里，再输送到附近的住户。 其实这里通往兰蒂斯主城区的一路也算得上繁华，现代化的住宅楼不少，但是军事行动要的恰恰就是隐秘，才选了这么个僻静地方。整个楼里，其实除了陆韬等几个级别比较高，专门坐镇大后方的策略专家和军官，也没有什么人。 楼里电子线缆拉得到处都是，专门用作指挥室的两个房子，十几台液晶屏幕已经全部架设起来，通过现场勘验巡视的士兵，还有无人机、电子车这些小玩意儿，王宫附近、兰蒂斯街道的各种情况，都能实时接收到。 陆韬作为武器和战略专家，而且是后备力量，此刻任务并不很重，主要是看看王宫周边，提前预判一下敌方可能突进的路线、使用的武器，帮自己人做做战前准备。 真正到了抓捕行动开始，他应该就需要一直坐在屏幕前面，指挥士兵对现场的控制调整。 在来的路上，陆韬信守诺言，带着许宁染想办法溜开，找一个当地人借了一台电脑，使用小型加密的仪器后，宁染已经向李维斯自己制作的讯息系统里发送了一条紧急信息，要他尽快联系赵夑，现在只希望李维斯能尽早看到这个消息！ 随后，许宁染就跟随陆韬进入了这栋指挥楼。 一旦进入这里，她的外部通讯不得不完全被切断，不仅如此，她被安排在一层最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不允许随意走动。向上的二楼和三楼都是军事人员出没，属于禁区，如果不是陆韬在这里军衔最高，大概许宁染连一楼都进不来，只能去住兰蒂斯城的酒店了！ 这个房间地势很低，半沉入地下，窗户都有一小半被楼梯的阴影给挡住。好在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也算得上舒适。 也好在陆韬非常尊重她，并没有提出跟她住在同一间房子之类尴尬的要求，而且，因为他很忙，也不太有时间过来打扰她。宁染虽然暂时置于陆韬的庇护之下，想象中的尴尬倒是不太强烈。 也可能，是被她对刘大仁强烈的担心冲淡了。对此陆韬毫无办法，北都的军事命令是更高级别的，现在陆韬连刘大仁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只能向宁染承诺，一旦战斗结束，或者赵夑逃离任务解除，他会第一时间帮她找到刘大仁。 陆韬如何忍着心酸，答应她这个其实根本不会实现的请求，许宁染根本无从知道。 就在赵夑和卡纳利乘船越过亚斯兰海峡，即将踏上这个国家领地的时候，从赵夑派往兰蒂斯城的先遣队传来了消息，要他暂缓上岸，天黑之后乔装打扮再赶往兰蒂斯城。 传来的情报说得非常清楚，赵夑的身份已经走露了，卡纳利应该还在暗处，但赵夑的行动受限，这个作为副手的奥德斯人也就必须待命。 这次的活动本来是极其机密的，只有“教父”，卡纳利和赵夑三个人知晓。就连这些先遣队员的挑选也没有在奥德斯的大城市进行，而是在接近边境的埃森鲁尔秘密挑选，在确定人选之后，赵夑才将任务的部分告知这支先遣队成员。 这么快消息就走露了。从“天启”外部泄露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赵夑也有思想准备，谁也难说伽尔罗什或者薛西斯之流，被“教父”监控的时候没有反监控手段。 他不觉得伽尔罗什会对Father的猜忌毫无知觉，之前金基城的那一次交易失败，他未必就全无怀疑。 这也是为什么赵夑要把先遣队预先派走，而且并不向他们公布任务整体，只告知他们需要完成的部分，然后通过通讯器随时机动调整——除了卡纳利，任务中他并不愿意再放任何人在靠近自己的地方。 至于这个叫卡纳利的白面年轻人有什么用，现在还看不出来。 赵夑与卡纳利略略交换一下信息，都知道此行平添了不少凶险，当即决定暂缓上岸，将大船令人开走，乘坐的小船藏在礁石形成的天然洞xue里，自己也在洞xue中暂时藏身，等待天色变暗。 等待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浪费时间，将计划略略重新梳理一遍。 调整是免不了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赵夑和卡纳利随便扮成一个什么身份都行，商人、旅客，稍微装扮一下，进出兰蒂斯城没什么难度。 但现在，情况要重新估计。 通讯仪器的屏幕上很快传来了画面，比预想的情况还要糟糕——透过屏幕，赵夑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张投射在在兰蒂斯城主干道的大屏幕上，上面是赵夑在隆国时穿着军装，拿着冲锋枪的照片，高大身形，面部细节，全都投射得清清楚楚。 赵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娘。这不是国王亲卫或者兰蒂斯卫队的搜捕，分明是跟隆国军方互相配合的，也就是说，消息从“天启”直接泄露到了隆国军队里去。 他也在揣测，发动这一次跨国追缉的，是哪个军区，北都，还是西京？ 其实，按照之前“蓝血”案的路子，消息送到了隆国军队中，首先应该怀疑的就是织罗原香的人！她不仅仅熟门熟路，而且，最近也在跟隆国一些人进行大规模的地下交易，这后面，不可能没有鬼！ 但莫名的，赵夑有种直觉，这种凶险异常的跨国追捕，并不是织罗原香设计来对付他的。也许在他心里，还是相信，沈静宜的一部分，属于过去的、温情的一部分，还在现在的织罗原香身上存活着。 那也就是说，伽尔罗什或者薛西斯，跟隆国内部，尤其是某个军区内部的人也联系着！ 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的任务已经出来，就不可能因为这一点意外悄无声息地回去。说不定，“教父”此时早已知道了兰蒂斯城这边的情况，正在奥德斯的老巢里坐镇，等着看赵夑怎么处理这些破事儿呢。 夜色渐渐笼罩，两人再三检查船只藏好，固定好，不至于涨潮的时候就给潮水卷得没影儿，随后，乔装打扮，披上厚厚的阿拉伯式斗篷，戴上大眼镜，沾上大胡子，找到先遣队提前停在附近城市停车场的破旧吉普，开始向兰蒂斯进发。 赵夑的身材高大不输欧洲人，身形彪悍，再加上亚洲人的肤色体貌极具特征，既然通缉令都放得那么大了，怎么隐藏都有风险，就算现在裹得像个粽子，也经不起岗哨仔细盘查，何况他的护照上面虽然是假名字，照片可不怎么经得起比对。 好在各国的岗哨在夜幕落下之后，工作人员都会减少，也比较倦怠。从他们登陆的海岸线经过两个中等规模的城市，驶入兰蒂斯城，赵夑和卡纳利虽然好几次摸着座位底下的枪，准备一个不对先脱身再说，倒是比较顺利进了城。 但亚斯兰新国王的王宫周围，却已经是铁桶一般的全面防卫，守卫巡逻的士兵全部荷枪实弹，人数是之前的三倍之多！ 看样子他们不仅得到了赵夑要来的消息，就连他要来干什么，也都收到讯息，或者有所猜测。 赵夑更是收到了一个信息，原定于第二天才返回王宫的新国王叶巴哈，受到这一次可能有人行刺的警告影响，提前从全国的巡视中结束，今天就会返回王宫。在这些亚斯兰人的眼中，暴露在人群中，没有防弹玻璃的天空之下才是最危险的！何况现在，隆国和亚斯兰王室护卫军共同在王宫周围搜寻赵夑的踪影，叶巴哈的侍从们坚决认为，国王还是呆在深宫之中，闭门不出最为安全。 原本，赵夑还想过埋伏在王宫里，等待叶巴哈途径的时候，将之刺杀，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改变计划，冒险深入王宫最深处的国王寝殿！ 这种情况，本来最妥当的方法就是重新制定战略，搜寻可能的通路，搞不好，还需要增加一些辅助的高科技手段，这都得等待调用。虽然赵夑和卡纳利在城里多呆一个小时就多一个小时被抓住的风险，但总比进王宫去送死强。 就在此时，赵夑却收到了来自李维斯的讯息，使得他不得不放弃等待的策略。 李维斯的讯息告诉他，刘大仁和林江阳，也许还有北都空军总部调出的空军特战队高手，已经到达亚斯兰，他们是专门来抓捕赵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