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其爪牙(二)
在丛林中行进的时间很长,又非常安静,即便一路上时不时停下来休息,所有人都还是感受到精神的疲惫。 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还好,其他的随性人员——算上田欢欢在内的研究员,还有“教父”派出来,一只军用级别加密的小箱子用手铐连接在手腕上的财务人员,每个都是缄默不言,一脸狼狈。 织罗原香的脸上没有这种神色,她一双大眼睛里,幽暗和警惕的光芒一直在闪烁,那是敏锐的军人,或者经验最丰富的犯罪分子才会有的眼神。 那或许才是她真实的本性,而不是在军校里,赵燮认识的甜美,有点笨手笨脚的姑娘。 逐渐接近卖方要求的接头地点。丛林里惯用的高大木头闸口清晰可见,怪兽一样耸立,上面布满因为潮湿产生的苔藓和颜色奇怪的锈迹。 赵燮忽而对织罗原香轻声说:“这条路,你还要继续往下走么?” 织罗原香被他突然的问话打断警惕的思绪,看他一眼,这个男人的面色微微沉重,似乎内心正在做着某种不轻松的挣扎。 没有从她那里得到回应,赵燮接着说:“没有哪个犯罪集团能长长久久,永远都不覆灭。天启的内部已经分裂成这个样子,在联合国的榜单上,它又是秘密的剿灭名单之首,你想要的富贵荣华,绝不会持续一生那么长。何况,你还有个女儿。” 织罗原香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丛林,想了想,她用一种特别的,奇异的语调,轻声说道:“天启也许会倒下去,但我不会。” 赵燮瞬间明白过来。 这个看起来对“教父”忠心耿耿,柔顺体贴的女人,心里其实藏着跟加尔罗什和薛西斯无异的野心,欲望。只是,女人谨慎的天性,让她更善于隐藏,让她按兵不动。 也许她的计划,本来就是等着这棵大树倒下去,而她在织罗集团合法经营的掩盖下,就能顺利从和和岛崛起! 即便向赵燮提前透露了这个意思,她也认为赵燮不会向“教父”告发——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赵燮从来都没有真正跟“教父”,跟“天启”一条心!搞不好,织罗原香还觉得自己这是对赵燮真爱的表现。 其实,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 她当然不爱那个为她背叛祖国和亲人的傻小子慕白,但她也不爱那个她不惜假死也要投奔的犯罪巨鳄“教父”。对赵燮,她也从来都不是迫于“教父”的命令,才处心积虑暗算他,就像当初在维南边境,她以那种方式撕裂他的人生一样,织罗原香,从来都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欲望,占有这个男人,扭转他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决定的人生! 一切都是她的财宝,她的欲望,从无例外! 赵燮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们跟随持枪的守卫者,缓步走入了巨大的闸门。 但从这一刻起,在高精度摄像系统录入织罗原香的脸孔,证实她作为“天启”的高层,著名的女毒枭“香夫人”出现在药物和处方交易现场的一刻,所有的一切,就不可能再按照她预设的道路进行了! 这个作为临时交易地的据点,曾经是黄金水道上,一个相当规模的“水寨”,伪装成渔船模样的贩运船横七竖八,停泊在靠近水闸的河湾,锈迹斑斑,丝毫看不出往日忙碌。过去由维南毒枭和“黄金蟒”共同管理的时候,这些船只几乎日夜不能停歇,运载黄金与“交易品”于“毒三角”的水网之上。 现在,这里连防卫人员也减少了一大半。看得出来,这还是因为重要的商品在此,加强防卫的结果。 织罗原香和赵燮从进来开始,就不断用眼角扫过,评估着这些防御力量的强弱。 织罗原香渐渐有点疑惑。这些人的交叉巡视,引导警戒,配合紧密精悍,不是一般的小喽啰可比。薛西斯和加尔罗什要控制这样的人手,悄无声息之间,有可能吗? 转眼已经到水寨中心的木屋,在森严的戒备下,她们被要求留下全副武装的“影子武士”,只带领科研人员,进屋验货出价。 织罗原香与赵燮之间,交换一个眼神,赵燮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他们只带着田欢欢,还有另外两个研究员,以及两名随身只能带短匕首防身的护卫,走进了巨大的木头棚屋。
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们。 围着圆形的墙,已经坐了四五桌人,肤色种族各异,三五成群,虎视眈眈地看着这新加入的一群人。 他们立即反应过来,这帮卖家真够胆大黑心,居然搞了个大模大样的现场竞价! 但那个大摇大摆,带着笑过来迎接他们的东南亚人,黝黑的皮肤,香烟熏黄的牙齿,大金链子的家伙,织罗原香倒是很意外地认识。 这赫然是个跟“天启”做过生意,跟她还打过一次交道,有些来头的人物!在东南亚这边,他的国难财发得遍地开花,但他本来不太涉及毒品。 织罗原香有些愤愤地盯着这个家伙走过来,大大咧咧地还想借着拥抱从这个大美人儿身上揩一把油。但是从赵燮和香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足可以把三个他冻死在原地。 香夫人冷冷地唤出他的名字,那也许也不是真名,只是个代号,谁知道呢。 “你跟Father生意上的往来不少,天启没少照应你,你怎么还趟这个浑水?” 那东南亚人立即无辜地双手一摊,大喊大叫的样子令人厌恶:“夫人,在商言商!生意不好做,这药和配方我也是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我不过赚个中间差价,你可别找我麻烦!” 原来这药剂和配方已经转过手,也是,无论是谁抢了这个药剂,直接再把“赃物”卖回原主人的手里无异于找死,必定会经过几道中间人,哪怕少赚一点,稳妥总比收益更重要! 到这东南亚人手里,怕是已经不知道转第几次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