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事事休(1)
般若殿内一时寂静,除了太后不时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连皇甫殷殷伺候捶腿揉肩时候都拿捏力道不发出一点响动。【】何采薇已在内殿跪了大半个时辰,本就不受力地腰酸背痛,前一刻更刚刚才挨了太后一计结实的巴掌,此刻即便周遭安静,自己耳中还会时不时传来阵阵嗡鸣。 太后的巴掌力道极大,何采薇暗自咂咂嘴,不用查看便知道嘴角一定是见了血的,还好盛怒之下的太后是选择了亲自动手而非借用皇甫殷殷之力。 殿内暖和更燃着怡人熏香,何采薇却是一身冷汗只觉得浑身疼痛熏香刺鼻。汗水血水倒是全了,唯独不见有一点眼泪,实际上,当安然慌慌张张地冲进院门喊一句“她被救走了”之时,何采薇便知道这一顿责难是不可避免了。 地牢之中的尹素问与心澈历经一场惊心动魄之后双双脱力晕厥,好在崔姑姑身在一旁得以及时救治帮助,在与太后禀报之后更及时更改了口谕将尹素问暂时幽禁于宁远园之中治疗。 尚刑处从上至下所有与案件有关者全都受了牵连责罚,即便重刑之下人人却是一口咬定并没有故意苛责过尹素问,唯独那个经验老道的狱卒在临死之前承认过是收了何采薇的好处。 太后的明令懿旨毕竟所去稍晚,即便何采薇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公然抗旨,太后不能大动干戈便只秘密宣了本人前来觐见,虽然觐见时候第一刻便是给了她一个分量十足的巴掌。来人出乎意料地恭顺安静,领了巴掌之后倒也安安静静径直跪着,既不疑问辩解更连一点常见的软弱姿态和可怜眼泪都见不着。 大半个时辰的僵持,太后的书页翻来覆去又倒回了第一页,终究是被百无聊赖地扔至了一旁。 “怎么样,何宝林想明白了的话,可有什么要与哀家说说的?” “臣妾无话可说,痛亦自担。为臣者理应恭顺主子,为妾者理应孝敬母后。一切但凭太后娘娘高兴便好。” 她向来最擅示弱,面上露一点无奈眼里藏几分委屈,看来温顺乖巧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只是脸颊一侧火辣辣地阵阵作痛,她一时不耐下意识地才要伸手遮掩。又在一阵瓷器砰然碎裂的声音中怯怯缩回了手。 guntang的茶水泼洒一地,几滴飞溅到何采薇的手背,瞬间便灼出几个刺痒的红点。 太后依然保持着摔碎茶杯的姿势,脸上y郁到就要结上一层寒霜,更不耐地拒绝了皇甫殷殷的心疼包扎。只神色y沉地望向面不改色的何采薇。 “哀家尚未老眼昏花,你便当真打算要一瞒到底?又或是敢做不敢当,直觉自己这幕后主使做得颇有样子?” “臣妾冤枉,亦不知太后所言为何!” “既是不知所言为何又哪里来的冤枉?何宝林,你还真是厉害呢。” 太后冷哼一声,下一刻的书册便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何采薇的身上。下一刻,何采薇的眼泪却是顺势而落一发不可收拾地啜泣起来。 “果然,果然如此,即便太后娘娘也听信了那些无稽之言吗?臣妾当真没有要去谋害任何人啊!” 按照何采薇接下来的叙述,她不过是一时心软。愧疚于当初在金殿之上的直言进谏才会自作主张偷偷前往地牢探望的。哪怕是那所谓的重金贿赂也全是出自一片好心,想着同为姐妹,应该要施以援手照应帮忙的。至于被指控蓄意谋害的,则更是有人无端的构陷污蔑而已,甚至很有可能还是尹素问为了能够脱罪而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她说得动情,尤其是提及自己于地牢之中见到尹素问时更是心疼得声泪俱下,由不得人不信。甚至是见惯宫中人事的皇甫殷殷都被吸引到一时侧目暗自佩服了。 “哼,你的好心照顾倒也很是特别,特别到险些要了人性命。只以为如此一番说辞,哀家便会相信了?” 太后冷笑未减。若不是狱卒已死无法当面对峙,早在何采薇踏门而入的那一刻便可以直接治罪了,她自己都隐忍不发未曾动弹的尹素问,怎么能容得下旁人一时染指。太后眼中身沾鲜血的人从来不是地牢之中的尹素问。反而是当年那个模样相似的故人,每每思及全然都是噬心之痛。 这痛楚被无限放大之后全都落于何采薇面前,任凭谁来怕是早都该吓得魂不附体口吐真言了,唯独何采薇特别,一招一式不慌不乱,连一丝仅有的难过伤感都表演精准拿捏得当。 “同为后宫妃嫔。太后娘娘此时却是太过偏心了呢。” 何采薇一句话说得半是埋怨半是娇嗔,似乎根本无畏太后怒气,捏了帕子拭过眼角泪水后才又继续呜咽言语。 “初时尹美人涉嫌谋害帝后一案,即便已有多方证据佐证却是迟迟审理不得结果,此时臣妾不过好心探望却被随意扣上了残害姐妹的罪名。本是一片赤诚,不知是何人存了这样栽赃陷害的心思,臣妾着实委屈!与其这样被太后怀疑让太后为难,不如就直接赐死了臣妾吧。” 听来是在埋怨太后偏心实则是在不遗余力地倾诉忠心,反正死无对证的事情,何采薇只要咬紧牙关保持自己的一贯行事风格,总能逃过一劫。 尹素问是她的克星仇敌,亦是她的保护伞,何采薇早发现了在太后这里,但凡与尹素问沾上一点关系的事情便总是与众不同的。来日方长仇恨只增不减,她不介意再等等看。 何采薇不觉自己足够聪明,死而复生后的运气却是一直不错,譬如她每一次下注便总是能够稳c胜券。两个时辰之后,跪到晕厥的何宝林被安然送回了林泉宫的寝殿之中,虽然同时被禁足于殿中,罪名却也只是“冲撞太后”。 侍女来来回回伺候不停,活血散淤的药石用上不少,肿胀充血的膝盖倒也没那么疼了,唯独只是心里某个角落还在隐隐作痛。 “世间人多半愚昧,为什么你们都只见我的恶,不见我的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