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了线的风筝
秦晓艾睡醒时，大飞已经开始张罗早饭了。葱花呛锅，一把宽面条，卧两个荷包蛋，刀切半个榨菜，着实一副已婚煮夫的样子。秦晓艾听着油烟机的轰轰声，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千里投奔，分文未支，还叫大飞尽足了地主之谊。不等洗漱完毕，就趟着拖鞋进了厨房。 “睡醒了？我醒来看你睡的挺沉，估摸着昨晚上也没睡好，就没叫你。”大飞见秦晓艾走了进来，就把切好的榨菜抄进碟里，递了过去。 秦晓艾一手接过碟子，另只手挠了挠压乱的头发。“昨晚上睡的太晚了，早上就起不来了。还用我帮忙吗？” “你把茶几收一下吧，我端面就行了。”大飞关了煤气和燃气灶，拿长筷把面条捞到碗里。“昨晚上想了很多？” “嗯，想的挺多。”秦晓艾规整了一下茶几上的杂物，腾出一块吃饭的地方。 “还是决定出去转转？”大飞试探着问了问，看了下秦晓艾。 “这个是不会改变了，你见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秦晓艾的声音平缓，语气并没有那么坚定。 “也好，世界那么大，连我也想出去看看。”大飞俏皮一笑，丢出这句没边没际的话。“今早马哥打来电话，说上午路过店面，把票送过来。吃完饭洗漱一下，今天不能过去太晚了。” 秦晓艾应了一声，但没有抬头，只顾吃着碗里的面。 经过一番收拾，出门的时候也并不早了，因为错开了交通高峰期，街上已不再那么拥堵，可两个人还是把步速放慢下来，边说边走，一点赶路的意思也没有。 滴滴，A8缓缓从身后驶来，放慢速度，鸣笛示意。“大老远看着就像你们兄妹俩，这是假期结束了，一返校就难舍难分吧。缺钱就叫你哥给你打，有钱就不想家了。”马姓司机探出头来，快速又仔细的拿眼睛扫描了秦晓艾，接着又转向大飞。“上车，我送你们一段。” 秦晓艾对马姓司机的扫描行为极其厌恶，但又不便发作，看着大飞伸手去拉车门，只好耐着性子微微一笑。“谢谢马哥。” “叫我浩子就行，叫浩子显得亲近。”马浩应着，待大飞和秦晓艾上车后，轻轻踩下了油门。 “大飞，车票给你搞来了。上学时间紧张，可不能耽误了咱meimei开学。我问了好几个黄牛都没有，这可是按照领导待遇，走战略合作关系，从内部渠道协调来的，哥们这次够意思吧。”马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牛皮信封，信封口被折了起来，并钉上了一枚钉书针，信封正面赫然写着‘郑处家属’的字样。 大飞连忙接了过来，看了看信封封皮，笑着表示感谢。 秦晓艾却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信封，心想定是大飞自作聪明，谎称她大学开学，但又懒得赔笑应酬，无心拆台揭穿，于是不置可否的坐在车里，没打算张口说些什么。 对于上学这件事，秦晓艾是不屑一顾的。一来她见多了上学需要学习的知识，王老师曾经是高中理科的班主任，授课数学，秦晓艾的数学是王老师手把手带出来的，不亚于在校学生的水平，甚至在优等生水平之上。加上王老师同事及好友的协助，虽然远离校园，但院子里的孩子都不失教养，甚至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二来她见多了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学生，匆匆四年，最好的光阴都奉献给了半商业运作的大学。有些学生学成归来，但因为种种原因找不到工作；有些学生虚度光阴，但人生的道路并没有因此变得坎坷。大学对秦晓艾来说，或许只是一种生活罢了。 大飞悄悄用胳膊碰了一下秦晓艾，示意她说些什么，秦晓艾皱了下眉，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大飞。“马哥，真是谢谢你。我哥向我说起了，这段时间的票非常紧张，特别不好买，然后这次买的还急，要不是麻烦你，怕是买不到了。”话一说完，秦晓艾突然有种佩服自己的感觉。 “妹子，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我和你哥有缘认识，相互之间也是当亲兄弟对待，你也就是我亲妹子。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虽然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方面，但是还是要相信一点，知识改变命运。”马浩仿佛对自己的这番思想动员感到很满意，嘴里又小声念叨了两边知识改变命运。“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有个红包，算是给你贺贺。上面有我的电话，以后放假来回的，至少买票不为难。”说着，马浩从上衣口袋里又掏出一个信封，抬手递给了坐在后排的秦晓艾。 这番话让秦晓艾对马浩的认识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感觉油嘴滑舌，但仿佛又是发自肺腑，言语淳朴真实又充满了关心。先前佩服自己的感觉突然变换了基调，让秦晓艾觉得有些尴尬。 “马哥，这红包我不能收。”秦晓艾想说明上学的事情并不符实，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说出不好，只得又咽了下去，为难的看了看大飞，并没有去接那个信封。 对于买票的缘由，大飞认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家事情没必要完全说开，便找了个看似合理的说法搪塞过去。没料马浩不但帮了个人情，还要捧个钱场，这红包收下是消化不了，不收是盛情难却，也确实难为了大飞。 “马哥，买票已经麻烦你帮了很大的忙了，这红包是万万收不得的。”大飞顺势把信封从秦晓艾面前截了过来，又塞回马浩怀里，并和马浩相互推让起来。 “你兄妹俩可别闹，我这开着车呢。”几个来回后，马浩脸色严肃、眉头一皱，死活要把信封塞给秦晓艾。“这趟也算是远门了，出门在外不容易，抛去别的不谈，身上必须有钱防身。记住一个事就行，别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有事没事都勤和家里联系，大家都能放心。” 大飞见不好说些什么，也就不再推让。秦晓艾应了一声，收起了那个厚厚的信封，也不再言语。心里却不停琢磨着马浩说的话，不论风筝飞的多高多远，这根线是不会断的，永远都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