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明月心破碎

    黎明月：“我连命都不要了！心都碎了！皮也剥了！虽然‘礼’很重要，可是我……本想说“没有精力了。”但话到嘴边又忍住。凄凉说：“我走啦！”说完，站起身，移动无力的脚步，连头也不回，就走出了大厅。

    夜。黎明月寝室。

    黎明月心如死灰，对什么都不抱幻想。脚步木然地走进自己的、亮着“枧油”长明灯的卧室。一下子看见床上，侧身面向里睡着一个人。不禁心声：“若在往时，自己兴许会吓一跳；自从被那伙人贩子捆绑以来，就一直被置身死地，反正死活都无所谓，就对什么也不怕了。只是觉得：那人睡在自己床上，是对我洁净身躯的污染、高尚灵魂的侮辱。”由不得激怒喝：“什么臭人！睡在我床上！”

    那人仿佛从梦中苏醒，翻过身来；却是梦幻女李俊霞。

    黎明月不禁十分奇怪：“喂！怎么？法师，是你！”

    李俊霞一边坐起身，一边说：“是啊。我也很疲倦，就睡了。”

    黎明月不可思议，急问：“你不是在看戏吗？”

    李俊霞：“是啊！但我后来又觉得：我同您应该心灵一致。您不看，光我看，又有哪样意思！我要救您，就要听您给我说情况啊！”

    黎明月：“可是……哟！你咋会这样快，走在我前面来了！”

    梦幻女：“我会隐身法呀！要是您也会隐身法，就能够和我一起走了。”

    黎明月：“演戏也常用隐身法；但是假的。怎样才会真正的隐身法呢？”

    梦幻女一听，觉得有门，急问：“您想学？”

    黎明月点头：“当然，想！想！想！想极了！但只是：异想天开而已。”

    梦幻女立刻信心实足：“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全能实现！我教您。”

    黎明月不禁一愣；觉得她非常神奇。说：“好！现在就赶快教！”

    梦幻女：“不忙！您得告诉我各种情况！我才好对症下药，决定如何教。”

    黎明月：“那……”心声：“我早就浑身乏力，摇摇欲坠。”喘息：“我的身体快不行了……就睡着，慢慢说吧……”

    梦幻女一惊：“啊！您‘身体快不行了’！”登时觉得心里被捅了一刀，愕然：“那您还要强硬地撑着……您……快躺下！”

    说着扶黎明月，坐在床上。边为她脱鞋，边说：“您这样硬撑下去，就是慢性自杀呀！”

    黎明月一面躺下，一面无所谓地说：“我啊！既不想活，但确实也不想死。听其自然罢了。”

    梦幻女：“我的天啊！天下竟然有您这样固执到底有少女！要不得呀！”

    黎明月精力消耗已到下限，但还硬撑着，和李俊霞睡在一起。

    月夜无风，荒岛入梦，万物俱静，生命在动。

    黎明月泪流满面，惨淡凄切地倾吐着，诉说着……声音渐渐低沉，渐渐无力，渐渐消失了……

    《黎坚贞》少女聪明学就懂，性格坚毅爱憎炯。突然被擒切齿恨；需得高师下药猛。

    梦幻女久久难以入眠，暗道：明月把情况全说了。她每句话，都不是信口开合，而是刻骨铭心的严肃，实在，有根有据。是血，是控诉，是反抗，也是无可奈何。

    她最后一段说：“我对你寄托了无限的希望，救我出去。但我对您又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您就凭有几招武功，飞蛾扑火来这是非之地。必定是木菩萨入火堂，自身难保。我极疲倦……闭上眼睛，睡吧……我的话说完了……”

    她就睡了。我怎么办呐？就算她不是洪三妹,又怎么样！英姐有那么多女儿，只送她一个去读书，其中蹊跷姑且不说；无论如何，总是希望她成器。

    而师姐们呢？采取这样的教育方法，虽然说未免不尽情理，但目的也是为了成全她呀！

    兰兰曾经手势：“她确实非常聪明，是可堪造就的好材料。我教她炒菜，民间上席的‘八大碗’和许多家常菜肴。她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会做，做出来的味道，比开菜馆的还好。我创作的十种拿手美菜肴，我只说了一遍，她就做出来了，简直是我做的风味。我教她骑马，只教了一小时，她就可以骑快马；两天后，她就能飞身上下鞍和骑奔马。她看我表演武功一遍，就能照样做，只是巩固而已。”

    黎明月已经讲：“‘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搬石头自打脚’。我把洪夫人，洁婆、兰姐，都恨透了。我的心死了，什么知识，武功；什么人情，生活，全都看得冰冷如死尸，我的心与世长辞了。只是因为您说，您是除暴安民的大侠，我对您尊敬地敷衍一下罢了。你再不要白费心思教我！”

    洁嬢说过：“这种破碎的心，不是普通办法可医治的。如果把她送还刘文英，一则她对世事的看法，必定惨淡冷漠至极；而且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热爱生活了。”

    梦幻女心声：“唉！可惜了啊！这个小美丽，是一块塑性很强的赤金；一具纯洁无瑕的白玉；一段坚韧、细密的木材；还如山里一股澄澈的清泉。可是，在人生造型的道路上，已经被迫跨进了愤世嫉俗，自残自贱，目空一切的泥沼。这不需要任何指点，就可养成骄横的习惯，孳生残忍的性格，铸成野蛮的心灵。后果也必然悲惨地变成令人憎恶的坏人。完全与师姐们的愿望相反。现在，明月的心里装满了敌对一切的尖刀。师姐们都把她无可奈何。因而，大家对我怀有深切的希望：师姐的希望是公正、善良而又迁就的；兰兰、洁嬢的希望是诚挚、迫切而又难以启齿的；鸿鹄、十个少女的希望，是炉火纯青和天真无邪的；而黎明月对我‘既希望又不抱希望’。她那失望和疲备的模样，多么令我心寒。我呢？倒是希望她能依从师姐的意愿，很快学成器。可是，我如果按原计划，我行我素远走高飞，云游四海去了；那么，所有的希望都归于落空。我又于心何忍！还有，那十位珍奇的少女；最小的李开春也十分懂事，还最爱说顺口溜。她们……”

    梦幻女的眼前浮现十个少女的整体行动和一个个的模样。“她们的心情与黎明月截然不同。跟我见面时的表现，简直不同凡响。她们懂事，她们礼貌，她们聪明……应我点题，集体表演了十六趟红拳。那是金江第一流武技，她们掌握得多么完整规范啊！她们尊称我为师傅，都不约而同一齐下跪，拜我为师。多么可爱的少女们呐！怪不得师姐说我：‘不要人要后悔的’。嗨呀！她将育婴院的女儿，搞得既身体健康外表美，又内涵充实素质高。这十个宝贝女儿，就是具体代表。真把我吸引住了……”

    梦幻女猛然惊讶：“我……哎呀且住！这是不是师姐，用的诡计拴住我？拿些唱白脸，拿一个洪三妹唱红脸，搞得真实自然，天衣无缝，使我上当？”

    梦幻女苦思：“冷静想想吧……兰兰和洁嬢都是诚实可信的人；师姐对亲朋更是古道热肠。她办四个学校，教育那么多人，都觉轻而易举；培育赛群花，也驾轻就熟。对于教育一个洪三妹，有了‘体德武文技皆优’的风雅侠、洁嬢；况且还有十个很易成器的少女，陪同学、陪同练。无论横看竖看，她都用不着拴我。何况她深知：无论用什么计，也拴不住我。这一系列客观存在，全是真的，勿须置疑。我该怎么办？我要组建马戏团，计划先出国学习，这当然有必要。可是，就算我又学到了新高招，回来仍然需要组织班子、寻找新基地培训。这湖岛已经是一个理想的基础：人、财、物俱全；环境也挺美，有树有湖有鸟语花香……比和福提供的基地更好。我还往何处去‘觅津’呐？不用机遇是愚蠢。何况，这些小宝贝，正处于学艺的最佳年龄；我怎能让她们，失却继承炎黄瑰宝的机会呢！尤其，我的人生，也不容许我再虚度流年了。我得花上几年时间，把我包罗万象的智慧，热爱生活的性格，精湛绝妙的技能，以及自由翱翔、为民献艺的理想，人生的种种见识，都传教给她们，使她们成为我得意的弟子。到时候，成为师姐得心应手的继承人；成为我组建马戏团的中坚力量！对了！我就这样决定了！师姐们、鸿鹄的希望也满足了。现在，我关键的难题是：如何说服黎明月？采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的愤恨怒火熄灭，还原到童真的心态；产生对生活、对技能、对学识的乐趣；从而产生对光明前途的追求呢？”

    清晨。洗手间。

    洪高洁对梦幻女说：“黎明月有一串雷霆不改的优良习惯：早晨六点钟必定醒来。醒来就起床，解溲、洗手，整齐地穿衣服。接着就收拾床铺。洒水扫地，麻桌子板凳家具，刷牙，洗脸。即使是最痛苦、最想死的时期也如此。深得她姑妈、老师、同学、风雅侠称赞，我更是赞不绝口。”

    花园。晴空万里。四季如春的荒湖“湖岛”，新进了几百盆花卉，引来了蜜蜂和许多种野鸟。形成了七彩争妍，百鸟欢歌，风光绚丽的奇境。

    梦幻女带着黎明月，来到百花盛开的花园。登时感觉鲜花的馨香，沁润人心。

    梦幻女通身激奋，止不住连连进行深呼吸；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才对黎明月道：“明月，”下意识地一指花园的围墙，说：

    “您看那墙，如果别人把您关在这里面，不准您出去。您若是要出去，就只有翻墙。可是，墙壁那么高，怎么出得去呢？”

    黎明月看着墙壁，失望说：“要会飞檐走壁才可以。我只是‘说空话的蠢人，做实事的笨蛋’。所以没有办法。”

    梦幻女：“您说得对！另一种说法是‘说空话的高人，做实事的矮子’。您不是。”故意低声：“还有：这里去华堂，沿途坎坷，路极难走，就是大人也要步行很多天。您要是悄悄的走出去了，没有马，没有钱，沿途吃什么呢？此去荒无人烟，有河，有山，有悬崖绝壁；出荒湖没有船，过森林有猛兽，闯关卡有刀枪，住旅馆要房钱……尤其是您，长得这样美丽，像一朵白色牡丹花。歹人一定不放过您……这些，怎么办呢？都得事先想好哇。”

    黎明月悲哀地摇了摇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疤了。我也想过的，没有办法。只想听天由命，早点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