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劫狱之际

    眼见尖牙便要碰到凤楼的大动脉，那女童突然道：“慢着！”

    红眼狼愕然回头：“姑娘，怎么？”

    女孩道：“把他放开，现在他还不能死。带上他，我们走吧！”说罢，转身而出。红眼狼无奈之至，但不敢违抗命令，老老实实的把凤楼一拉，便出了牢门往外走。一眨间，凤楼那种锐意寒冷的神情又一晃而光，又嬉皮笑脸起来，兴奋不已地道：“喂，我说，红眼兄，这叫什么来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看吧，这小丫头片子，她是舍不得杀我的，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个女孩，都舍不得杀我的，对不对！”红眼狼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哼。凤楼又道：“唉，不过可惜了点儿，我已经有媳妇儿了，就是回氏部的公主回黛丽！嗯，这个小丫头片子嘛，当正室是不行了，做个侧室也不错啊，当妾，我也叫她……”“啪！”话未说完，那女童转回身又是重重一记耳刮。

    女孩冷脸道：“再胡说八道，我便把你的舌头割掉、嘴封住！”一招手，当先又走。

    凤楼万分委屈道：“唉，这也太没天理了，阴盛阳衰呀！女人都这么厉害，我们大男人还怎么活呀？”

    红眼狼狠狠扯上一把，带着往前走，冷冷道：“你一个小屁孩，也算大男人么？”

    凤楼一本正经：“那当然啦，我不是大男人是什么，难道是太监吗？”

    红眼狼毫不动容：“这可是你说的！”

    凤楼微愕，一时反应过来，不禁大叫道：“喂喂喂，红眼兄，你可是理会错了，我是反问你，反问意味着什么，就是不承认的意思，不承认，就是说我并非太监，而是男人。就算不是个大男人，也是个小男人吧？”

    红眼狼仍然语气不变：“哼，从别样情形下说，小男孩便等同于太监！”

    “啊？什么？你的知识浅薄了吧？什么叫男孩就等同于太监？男孩是男孩，太监是太监，岂可一概而论？你真无知！”

    “是你无知！”

    红眼狼的话虽然寥寥几句，但凤楼竟觉有几分幽默之感，不禁刮目相看：“呀，红眼兄，想不到你竟然有几份诙谐之情哟！小弟真是走眼了，慧眼不识英雄，恕罪恕罪！不过我还得说一句，太监和男孩他是两个概念，我们不能混淆……”

    女孩陡然回身，又给了凤楼两个嘴巴，冷脸叱道：“臭不要脸的，若再胡说八道，我真割掉你的舌头！”凤楼捂着腮帮子，努起眼口齿不清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太监和男孩是两回事……”突地冷气袭人，他吓得一缩脖，便极力往后退。只见寒光烁烁，那女童玉手横执一柄半尺匕首，锋芒锐利，嘴噙冷笑，朝他眼前一晃。凤楼再欲退步，被红眼狼后面紧紧挟持，再难动弹，急得方欲大叫，那女孩道：“叫吧，你一叫，这一刀立即割掉你的舌头！”

    便在此际，女孩突地身形一震，低声道：“不好，有人来啦！”放眼巡视，只见左近有一间空石牢，走上前去，两手食指搭了个“十”字，口念咒诀，使了个解琐之法，只听“啪”的一声，铁琐自开。女孩当先推开铁门闪身而近，红眼狼推搡凤楼一起进入。凤楼脚下踉跄，嘴里不住地嚷嚷：“哎呀，十字解琐法，这是青城派的仙诀嘛，不错不错，原来小丫头是青城高足……”颈边寒光一闪，冷气森森，女童将匕首逼到他脖子上。凤楼赶紧闭嘴，但还是强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锋刃向前一推，挨上动脉，凤楼吓得再也不敢多嘴了，心里却连数落带谩骂，咬牙切齿，直冲女童翻白眼。

    三人透过铁门上的栅窗往外看，只见幽深不明的长长甬道尽头，一条轻捷的幻影飘飞而来，灵动异常。那幻影手中还提着一人，那人耷拉着脑袋，正是外面的看守。而那幻化飘飞的身影，个头瘦小，似个少年模样。凤楼颇觉眼熟，再细瞧，不禁大喜，便要出声招呼，只觉脖子边的寒刃又是一紧，他吓得一哆嗦，不敢出声了，心里却道：“哈哈，青小蝠果然够意思，他是来救我来的。哼！若非这个臭丫头拿匕首指着我，我一定叫青小蝠教训教训她！”

    就听青小蝠冷声道：“是这儿吗？”那看守道：“是是是，前面坤字乙号，便是关押凤公子的地方！”然后一声闷哼，青小蝠把看守打晕，飞身前面，钻进了关凤楼的那间牢房。

    那女童看了凤楼一眼，道：“原来是救你的！”凤楼得意地吹嘘道：“那当然。鄙人结交甚广，三界之内，朋友众多，不是跟你吹，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有贵人相助……”那匕锋轻轻一拉，表皮被划破一层，脖子虽然没有出血，也把凤楼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住嘴，心里暗骂道：“这个臭婆娘，果真狠毒！哼，不知是‘青城七子’里的那一个教出来的，一脸臭牛鼻子的坏脾气！”女童蔑然一视，嗤笑道：“看你吹得牛大，还是我放得血大！”

    只听青小蝠叫道：“凤楼，你在吗？你在哪儿呢？”凤楼纵然想出声应答，怎奈寒刃横喉，性命攸关，也只有暗暗焦急的份儿了。

    便在此时，通道那边轻轻一咳嗽，青小蝠喜出望外，冲出牢门，叫道：“凤楼，是你吗？”倏地扑了过去，却又不禁愣住。只见一条矫健身影飘闪而至，并不答话，迳直站到坤字乙号门口，往里一瞧，惊咦一声，讶然道：“人呢？”

    凤楼乍见更为感动，原来那人挺拔伟岸，满腮虬须，二目精炯，正是大将军阿里。

    阿里见到青小蝠，并不奇怪，知道他和自己同样心思，问道：“小凤楼呢？”青小蝠没寻到凤楼，心中空荡荡的，十分失落，委委屈屈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来时，人就不在了。”

    阿里眉头一皱，游目四顾，望向凤楼三人所躲牢房，忽地耳朵一动，感觉出一丝灵力微跳之感，疑心之下，向这厢走来。凤楼喜出望外，而那女童和红眼狼，却屏气凝神，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响，惊扰暴露。凤楼感到，女童持匕的手微微发抖，额角似有细细的冷汗，看来极为紧张。就在阿里抬掌欲凌空拍开牢门时，外面一阵长笑传来，随即脚步声杂，火光立起，众多回部士兵举着火把蛇行而进。阿里向外望去，只见通道尽处，有人尖声笑道：“阿里将军，这深更半夜的，你独自跑到此处，不知有何贵干？”正是回扎伊的声音。人影闪处，三条人影远远走了进来。

    凤楼的下巴一痛，不由自主张嘴，舌头上便多了一物，然后嘴边一紧，被勒了一条手巾，再也开不得口，说不得话。只见那女童手持兰花诀，凭空一划，三人便罩入一片淡淡清光中。那清光若有若无，似雾似烟，渐渐将三人隐没。凤楼又连连挣扎，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好对女童横眉怒目。那女童视若无睹，神色中颇有得意之色。凤楼心道：“这丫头不简单，这个隐身之术，非但把形迹隐藏了，连我们三个人的气息也给掩没了，绝非泛泛之流！青城山虽然仙门正宗，谅也无此神诀！这丫头的来路，可有些蹊跷！”

    就见火光之下，回喀木迳步而前，左旁跟随一脸得意的回扎伊，右旁相邀的白一灯不冷不热，瞧到侄儿，眉头微微一皱，面现不悦。回喀木见牢门大开，抢先一步，蹿入里面。回扎伊也急匆匆赶到门口探身一睹，却见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凤楼的影子？他回头冷笑道：“阿里呀，你好大的胆子！我爹下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你却把人给私自放了！哼，我早就料到你心怀叵测，已生异念，所以命人暗中盯梢，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快如实招来，你把凤楼那小子藏到哪里去啦？”不等阿里开口，青小蝠已然抢先一步，秀眼一瞪，叱道：“喂，我说一只眼，别瞎说八道！我来时，人已不在了，你别胡乱栽诬，阿里将军什么都不知道！”

    回扎伊最忌讳有人嘲笑他的独眼，气得跳脚，哇哇怪吼，伸手便要抓去。青小蝠何曾怕他，小脖子傲然一昂，公然蔑视。人影倏动，白一灯横掌在二人中间一拦，笑道：“童言无忌，回老弟又何必同小孩子计较？”回扎伊怒道：“白蝠王，你没听到么？他在骂我！我堂堂回部少族长，岂能叫人如此嘲弄？长此以往，我还哪里有脸在回部待下去？”白一灯压低声音道：“回兄，我这是在帮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回扎伊哪里肯信，仍然不依不饶，瞪眼喝道：“白一灯，我可告诉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为了我？哼，你这是偏袒你侄儿吧？你在你们老蝠山偏三向四的可以，在我回部，可没那么容易！”白一灯冷笑道：“回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这侄儿，可是父母亲传的道行！你自信能打得过他？”回扎伊不屑道：“他？一个小屁孩，我还……”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他父母是谁？”白一灯冷冷道：“我家老三！”回扎伊唬了一大跳，只觉背后凉嗖嗖地，浑身发毛，心虚道：“你说得是青蝠王青再天？”忽然想起，夜间众兵将在院中围擒凤楼时，俩小孩说过此事，吓得腿也软了，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白一灯不再理他，眼往牢中一张，却见回喀木满面阴沉地迈了出来，盯向青小蝠。

    白一灯明白回喀木心意，神情一肃，问侄儿道：“小蝠，凤楼那小子哪儿去啦？”青小蝠摇头道：“不知道。”白一灯道：“不是你把他放了的吗？你可别骗二伯！”青小蝠撇嘴道：“我倒想救他来着，可是我来了，牢门却是开着的，里面早空了。再后来，阿里将军也来了，然后，你们就现身了。”

    白一灯和回喀木对望一眼，满是疑惑。回喀木沉吟道：“看来，这小子是被别的人劫走了。”白一灯点头同意：“不错。你看外面那些人，都是一刹间被点晕的，想来劫人的人道行不低。会不会是……”回喀木睛光闪烁：“谁？”白一灯微一迟疑，哈哈一笑，道：“是我多心了，想来令嫒毕竟是回部公主，岂能偏向他人？”回喀木脸色一黑，心中甚怒，不悦之情立即显现，但很快又缓和下来，平静道：“二爷说得不无道理，是不是黛丽救走的，咱们一探便知！”说罢，留下一队人马看守牢内，便引领众人走向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