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冥兽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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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白二影高空疾驰,瞬间远去,又化为淡淡烟影,不留一点痕迹,一下子消没在苍远的天际。 凤楼仰头而望,低低地叫了一声:“九老舅!”掉头扶起了吉卜拉,眼睛转向了台下。 那数千的妖兽还在肆虐,没有了主人的压阵,它们失去了主心骨,虽然凶狠,还在四下扑杀,还在凶残横行,但气势,已大不如前。更何况,四部军队已往此时集结,而当场的高人,也不在少数。对付漠北老妖,或许各有顾忌,对付这一群妖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台下众军士见老妖一走,军心顿时稳定下来,士气大振,呐喊声打成一片。 项昊泰然不动,面无表情,冷然发令道:“杀!” 杀! 妖兽战斗力非同小可,举爪一抓,便有死伤。一大片的军士倒了下去,妖兽也渐灭渐少。华仁似乎自重身份,不肯再对妖兽下杀手,只是负手站在华洋洋身旁,保护这位少主不受妖兽侵扰。回黛丽和阿里各受内伤,被扶到一旁休息。台上诸人,没有再去和妖兽相杀,只远远地,高高地,望着,似乎每个人都注重起自己的身份来。 只有回喀木、氐昌、羌西洛、项渊,各挥令旗,指挥着数万士兵围剿众妖兽,神色威严而凛然。 凤楼突然觉得嗓子眼一阵的恶心,真想呕吐一番。华洋洋也是。 好血腥的场面,好无情的屠杀! 不断的兵士倒下,不断的,妖兽被残杀,一片又一片的尸身堆积如山,华洋洋胸口一阵翻涌,反身便吐,再也忍受不住。 难道,只有彼此的屠杀,和争斗,才能生存下去吗? 凤楼的心里莫名的起了这样的念头,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只觉得,这些士兵为他们的君主,为他们的上司如此卖命,值不值得? 那些妖兽也一个个是活生生的生命,被如此虐杀,该也不该? 他脑里这样想着,有些迷惑不解,呆在了当场。 猛然间,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 一缕幽魂似的歌唱了起来,飘飘荡荡,即使是广场之上,杀声震天,都没能淹没那一缕歌喉,而且,还唱得如此委婉动人。但歌词,却叫人胆寒心惊: “国破城亡,万古洪荒!” 凤楼突然觉得,自己的瞳孔开始放大,无限制地放大,眼前诡异的事,叫他毛骨悚然,头皮发憷,禁不住,左手紧紧地扼住了右手腕,依然颤抖个不停。 一如回到了听政殿上,几名兵士被冥兽所触,尽化为冥兽的情形。 可是今日,此时,却更叫人惊恐万状。这里的情形,有那天的一般无二,但场面,却不可同日而语。 数万军士,突然之间脸色变得狰狞,头上长角,身上起厚结疙瘩的绿色皮肤,双手变爪,双脚变蹄,各张血盆大口,獠牙外显,凶相毕露,蠢蠢欲动,一齐望向祭天台,和那些妖兽浑在一起,不再相斗,不再撕杀,甚至于,无形之中,他们结成了同盟。 数万双铜铃似的眼睛,凶残的盯到祭天台的君臣身上,如汇成了江河,汇成了汪洋大海,似要把这些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顷刻之间吞没无踪。 兽山兽海,无边无涯,此起彼伏,咆哮如雷,声音海啸似的滚来滚去,充满四周,充满天地! 华洋洋脸变得惨白。凤楼一颗心似乎要蹦出胸腔,嗓子发干,嘴唇发裂,他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咕”的一声狠狠咽下了唾沫。 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那第一层的诸臣中间,突然有人怪吼了一声,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只冥兽。众臣惊得纷纷倒退,这只冥兽是何时来到身侧的,他们竟一无所知。然后,他们顷刻之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眨眼的功夫,他们的手背开始长毛,变绿,变长,指甲变得青黑尖锐,而看身侧的同僚时,个个的头上也开始变化,只觉自己头上痒痒,脸上痒痒,一摸之间,哀号不已,自己竟也向冥兽模样蜕变。他们的哀号声还没有结束,已哑在了嗓子里,变成了低吼。身边的同僚化成了冥兽,自己当然也不例外,就这么变化之间,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只觉饥饿难当,有嗜鲜血,撕生rou的冲动,既而生成了一股股的杀戮的冲动和对血腥的向往,在心底蠢蠢而动,人性渐灭,兽性渐生,礼义廉耻,化为灰尘。 他们成了活生生的冥兽,怪物,畜生! 只是,似乎在等待一个声音,一声号令,一缕久违的歌声。他们并不动,只是贪婪地,张着口,露出尖牙,吐着舌头,望向祭天之台。 看着漫山遍野的冥兽红舌如海,蠕动着,闪烁着,此起彼伏,众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 项昊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泪水,不可遏制地,无声滑落。项安萍看在眼里,不禁一呆,低低道:“皇爷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项昊语气苍凉,长叹一声,不无悲苦地道:“我大夏军士臣子,他们何辜,竟然遭到这样的劫难。我这个国主,保不得他们周全,有愧于他们啊!” 项氏一族听在耳中,无不落下泪来。眼看着自己的军队哗然变成了一只只的怪物冥兽,这份心境,可想而知。 华仁皱眉道:“国主不必伤心。这些人如何变成了冥兽,为何我们却个个无事,这里面的蹊跷之处,还得仔细去查。为今之计,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此处。从地面走,”他望了一眼下面的兽山兽海,苦笑一声,道,“那是断然行不通的了。现在只有天上可走。趁他们现在还没有攻上来,我们先走为是。” 凤楼抬头望了望天,突然惊讶地“咦”了声,脸色大变,叫道:“糟糕,只怕天上我们也走不成了!” 众人循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飘飞过来,再近一些时,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回扎伊和氏繁更是吓得两腿弹琵琶,脸无血色,几乎晕了过去。 只见那黑云并非真的是云,却是一只只的巨翅恶鸟成群结队地飞来。那些恶鸟身绕妖气,目露凶光,绕到天台高处,上下盘旋不止,但不知为何,却并不攻下,似有所待。 华仁眉毛凝成一个疙瘩,心想若是自己带着少主离开此地,就算天空有这些恶鸟,也不在话下,但少主身为玄黄使者,如此只顾自己逃命,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若带这些人一起离开,大夏四部,只有项昊、回黛丽二人可以御空驱物而行,阿里受伤,只怕所剩的道行,也只和凤楼及少主不相上下,这三位虽然勉强可以御空驱物,但是否能冲出去,也难预料,而吉卜拉身受重伤,又有项氏五人,回部二人,羌部二人,氐部四人,这十四个人要他们五人一次带出去,更何况,实在凶险。 他沉吟了一会儿,连连摇头,道:“只怕得先将这些恶鸟解决了,我们才能出去。” 凤楼仰头看了老半天,突然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华洋洋感到奇怪,问道:“凤郎,你这是什么表情?” 凤楼长长地叹息一声,心里几乎是在哀号,说道:“什么表情?就算没有这些恶鸟,我们想出去,也是难上加难。” 华洋洋低头沉思,甚有同感地道:“是啊,这么多人,一次带出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闹着玩儿?即使我们单人独身,御剑飞空,怕也出不去!”凤楼唉声叹气,连连捶胸顿足,只差爬在地上痛哭失声了,“你仔细瞧瞧天上,不知道那个缺德的家伙,结了一层结界。” 华洋洋吓了一大跳,正想深问究竟,华仁已脸色一变,手指迅速捏了一个诀法,只见一道剑光蓝耀如虹,破空而去,直直地穿插九天,突然之间,在半空之下一声轰响,祭天台便被震得摇了两摇。华仁登时凛然,指诀一变,隔空驭动蓝汪汪的神剑上下穿动,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响成一片,高空中的清光如水波似的连起沦涟,那神剑却再也穿透不出半分。 这一下连项昊和回黛丽也脸色大变,这一众人里,华仁看似不温不火,谦谦风雅,实则道行最为高深。身为莲花峰五绝之首,一柄“洗空神剑”出神入化,鲜逢敌手,三界之内,能挡其一剑者,寥寥可数,被称为“碧落剑神”。连华仁的剑都破不了的结界,那施法之人,当真非同寻常之辈! 华洋洋也深知这些,特别担心地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华仁,小心翼翼地问道:“仁伯,是不是我们逃不出去了?”心虚得差一点就哭出声来。 华仁看了少主一眼,也是极为难过,但表面却不能显山露水,只安慰道:“少主不必担心,老奴便是拼了命,也会带你出去!至不济,我们只好……”他想说只好冲杀那些大夏军士臣子变成了冥兽,开一条血路,救你出去,但这话一到口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玄黄使者,乃天帝之使,若作出此等丧德之事,虽然情势所逼,但也难免遗人口实。 不过,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凤楼,此刻却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华仁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问道:“凤公子,你笑什么?”心念突然一动,又惊又喜,脱口道:“莫非,你已有脱身之策了么?” 见凤楼眼睛眨眨,却不说话,知道自己猜测不错,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