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需要的不是眼泪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狂狼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他想了好多好多，他的泪早就流光了。

    他忘记了他是怎么被辅导员他们给抬回来的，可是他清晰记得博士的音容笑貌。

    他还记得，博士用炸弹阴那伙雇佣兵。

    还记得，他和自己对头躺着对要离开部队后的迷茫。

    只是他再也不需要考虑那些问题了……

    是的，战争离开人民虽然并不算太久，可是随着老一辈的渐渐死去，我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我们从生来就处在安逸稳定的生活中，我们这一代又有几个真正懂得战争的残酷，失去战友的伤痛。

    那种痛深入骨髓，是看不见的悲伤，每日与你朝夕相处的人如今去了，剩下的唯有蓦然的迷茫。

    可是一个战士若想走向成熟，那他就要习惯身边战友的离开，哪怕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人，他都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而奋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哨楼上，军区政委侧身看着披着军大衣的首长，问道：“你就不去看看他？”

    从军区政委的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看到首长的鬓角已经染上了明显的霜色，距离当年那场对于越南的自卫反击战过去了三十几年，首长不再年轻，他也不再年轻，真是想念年轻热血沸腾的感觉。

    至于年轻就好吗？终究热血太多，少了沉稳，少了这个年龄段所不该有的经历。

    军区首长沉默了很久，淡淡地开口，“那年，我们初入越南，我们那个班坦克坐不下，战友们用绳子把自己绑扎在坦克上，一头冲进深林里成了越南士兵的活靶子，他们的几嗖子就把我们一整个班都快打没了。

    战场的首场失利，我们只是新兵，一下子就慌了。

    当时我们的班长是经过抗美援朝的老兵，他抽了一口很长很长的烟，然后狠狠地把烟头踩掉，‘****娘的，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我们哪有时间悲伤，我们该做的是报仇，不是孬种的都跟着老子往前冲。’”

    那是年轻，那是热血沸腾的年代，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充满杀虐的深林中，迎着枪林弹雨，竭力嘶吼着，喷吐着火花，用机枪放倒一个个冲来的敌人，任凭那猩红的血液染红了视线。

    这一刻的军区首长脸色还是很平静，只是他颤动的肩膀透露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那一去不复返的岁月，闭上眼宛若还在眼前。

    政委点点头，他的记忆也伴随着军区首长的话语而重回了那年轻的年代，他的视线已经被眼前一个个倒下的战友的身影占据，他闭起了眼，“真正的战士是不断经过磨砺而成长起来的，被背叛，周围的战友在倒下，甚至自己也倒在血泊中，可是他不应该是躲避的，战士就应该倒在战斗的路上。”

    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补充道：“即使他再优秀，躲避了，终究不是战士。”

    军区首长的脸色黯淡下来，和政委对视一眼，他们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个疯狂的男人临走时那副憎恨的模样，他恨错了人，该恨得不是他们，不是这座城市，是那些时刻想到颠覆和谐社会的小丑。

    逆战之狼营区

    平日里最喜打闹的装甲车和毒蛇也没了心思，沉闷地用手里的抹布反复擦着武器，在这间住了十几个人的宿舍里永远地少了一个人。

    那个正对着窗户的床铺，阳光洒在上面，没有一丝灰尘，被子折成豆腐块整齐地放在床尾，它的主人好像只是暂时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还绽放着笑容。

    那个熟悉的书桌，上面有一本笔记本，一只笔夹杂在其内，它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它还不知道它的主人昨天离它而去了。

    那个衣柜里放着另一套他的特战队队服。

    这一切的一切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大家都做好了说永不见的准备，然而当到来的时候，真的是好痛好痛，还有一种叫做空虚的情绪一直徘徊在心头，摧之不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流下了眼泪，很快地一个接着一个流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不是暂时离开！

    这和退伍不一样，退伍说明着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死去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留给大家的将是永恒的回忆。

    “哐当！”

    狂狼猛地把军绿色的脸盆砸到地上，“哭什么哭，都给老子把眼泪从哪里来的再从哪里吸回去。”

    “老大，鼻涕可以吸回去，眼泪怎么吸回去。”

    “噗嗤！”

    “哈哈！”

    ……

    不得不说，装甲车这家伙的幽默细胞确实很多，简单的一句话配合着他憨直的外表，总有着令人忍俊不禁想笑的冲动。

    好不容易大家凝聚出来悲伤的气氛都被他的话语给破坏了。

    狂狼气恼地踹了他一脚，“滚粗！”

    他镇重地拿起那本笔记本，还有那身特战队队服，走出了宿舍。

    其他的狼崽子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跟在他的身后，狂狼把他的衣服放到训练场中心飘扬的国旗下，血一样的国旗迎风不时摆动着。

    狂狼从小就受学校的教育，国旗是革命先辈用鲜血染红的，他从没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他立正敬了个礼，笔直着挺着身子，转过身，开头道：“抬起头，都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你们出去不要说你们是我狂狼的人，我狂狼丢不起这个人。”

    “老大！”

    望向狂狼的是一双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狂狼轻轻一叹，“我们不是都做好了为国家牺牲的准备，在国家鲜艳的红旗上留下我们鲜红的血液，当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们又有什么好悲伤呢？

    博士是好样的，他没有辜负我们逆战之狼的威风，他需要的是我们克服困难的勇气，而不是我们的眼泪，我们需要的也不是眼泪。

    收起我们眼中的眼泪，为了党和人民的安全，这条路注定着曲折狰狞，我们并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时间流眼泪，我们要更加严厉地磨砺自己，前方还有着更为险峻的任务等着我们，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候着我们的保护，我们又怎么能够低沉下去。

    或许明天躺在这里的不仅是博士，还有可能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也有可能是我，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我们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敬礼！”

    狂狼转过身，大喝一声，他们目光坚定地盯着那飘扬的国旗。

    模糊中狂狼看到，在国旗的上方，博士微笑着对他们敬了个军礼，微风拂过，淡淡地随风而逝，此去一路走好，莫思忆，真难忘，化作那年最美时光流淌在你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