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针锋对麦芒
洪菊花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洪兴隆。用心地解释:“这报告,本应该一级、一级地呈报给您,但是时间可能很长。我的事很多,很忙,等不及。心想:就是当今,也必定体谅我的。您我亲兄妹,又不是外人,您只在这报告上,签个名就可以了。您不可能为这点小事,让我,大老远的跑一趟国府,麻烦上方。所以我,就把这个报告,拿来了。” 洪兴隆一看,是《出尸请示报告》,翻看死囚姓名,不禁惊讶地抽起视线,直视洪菊花,急道:“夏创!大学刚毕业的女生!” 洪菊花镇定地以平静的口气:“唔。” 洪兴隆:“夏创并没有死呀!”将报告放在了茶几上。 洪菊花:“装在棺材里,怎么没有死啊!我倒是巴望没有死!但是,那样关在死牢里,身在死牢,受酷刑。死人才装入棺材!你竟然说没有死……” 洪兴隆:“装在钢质棺材里,是为了保险不能逃走。她没有死,怎能当死尸发出呢?岂不是放纵逃犯,使我自食恶果?不行!绝对不行!” 洪菊花:“您!您不要说‘不行’。我还是希望您理解我。我以前,没有求您什么,这次我是祈求您。而且,夏创在棺材里,是死了的人。您事情忙,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事实、人证、物证俱全;情况属实。您就签个字,这事就平平顺顺地解决了。” 洪兴隆:“给你说不行!即便死了也不行!绝对不行!” 洪菊花:“您!为了一个死人,我来求您。您知道:我的脾气,对敌人,我一向是先礼后兵……” 洪兴隆:“小菊咡!这里是政府重地,不容许你乱来!” 洪菊花:“那么您听清楚!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凭我或者风雅侠的武功,要拯救夏创,还在乎你什么铁笼、保险柜、钢棺材吗?” 洪兴隆:“呵!” 洪菊花:“您纵然把她捏在手心里,我也可以使您不知不觉,就把她救走的;谁知她竟然死了……” 洪兴隆惊呼:“你不要胡来!” 洪菊花:“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和你的党国。谁犯了我的‘四除令’,我就要以牙还牙!” 洪兴隆:“你,你……”暗道:“她小时候就有说得出做得出的德性。”软了口气说:“我深信,您和洪金兰,有偷天换日的本领。可是……我们兄妹,这么好的感情,从来都是唇亡齿寒、骨rou相依的……” 洪菊花:“您没有依我,是我依您!” 洪兴隆:“我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得罪过您和金兰。您,您们,可别因为一个谁的夏创,断送了我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前程呐!我已经五十岁,退休不远了,所以不能再受影响!您!您……” 洪菊花:“您别着急。我的品格,您是知道的:我决不会对亲朋、正义、善良,釜底抽薪。” 洪兴隆:“唔。” 洪菊花:“除非违反了我的‘四除令’。我今天来,首先确实是看望您,给您提亲。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您至今无后,身体也正常,怎么还不结婚呢!不能再拖了!今年非结婚不可!其次是求您签字……” 洪兴隆心中发茅,犯难。 洪菊花:“您若是不签,就请你秘书签。你如果不准秘书签,我也要跟您商量:圆满解决此事的方法。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你的最高头目,请愿!” 洪兴隆:“最圆满的就是:您打消这个念头!” 洪菊花:“不!我已经得到一个不可否定的事实:夏创真的死了。但是,如何死的,民众要知证据;如何处理,官方要有程序……” 洪兴隆:“这是必然的!” 洪菊花:“我为了尸体不再被污染,要及时安葬,就把这个证据、程序拿来,您签字,问题就解决了。” 洪兴隆:“要将我专案的重要主犯放走,什么证据、程序,都是假的!” 洪菊花:“您看事实呀:经检验,夏创在狱里,得急病‘心脏三尖瓣闭合’,死了。天气热,为避免遗体在狱中发臭,就和其它尸体一样,抬出去埋葬……” 洪兴隆:“说得轻巧!” 洪菊花:“这报告书上,把一切都写清楚了,经得起任何检验和推敲。您可以细细看一遍,写个‘同意’,并签字,就行了。” 洪兴隆断然:“不行!我……”欲说:“我要用她作钓饵,诱捕她的同党:旦荣书、钟德俊。还要从她口里,‘拗出’更多的同党分子。”但一想,这样说不妥,改口:“我不能渎职自毙!” 洪菊花:“年纪轻轻的夏创,是被冤枉入狱死的啊!” 洪兴隆:“不!没有哪个冤枉她,我就是证人!” 洪菊花:“您,你怎么能当证人?” 洪兴隆:“夏创、旦荣书、钟德俊——其实三人都是化名,其中两个在都市拜访我;说是:到都市旅游,顺便帮您捎了几袋土特产给我……” 洪菊花暗道:“旦荣书、钟德俊,都是李俊霞化名。”针对洪兴隆的话,说:“我请她们捎给您的,都是稀有的上乘补心、补肾、补脑药。” 洪兴隆:“可是,您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以及到都市的真正目的吗” 洪菊花不屑道:“她们说了:年轻人,为了见见市面,欣赏祖国大好山河;我叫她们:顺便帮我看看商情……” 洪兴隆:“你商人脑袋,就不知道她们的政治目的。三个都是‘皇国大害’,是共产党的一个特工小组……” 洪菊花:“什么?” 洪兴隆:“她们在都市,窃取了党国多起重要军事情报,传给她们的上司。造成我军,几次惨遭了重大损失。她三人受到他方隆重嘉奖!”越说越有气,“当今气得咬牙切齿,亲自签令:必须清除她三人!” 洪菊花惊愕地反驳:“天啊你,你是在编神话,或是造谣不用打稿子……” 洪兴隆:“嗯?”恼火地说:“到处都有捉拿她们的通缉令,您没有见到?怎么是造谣呢?她们将情报传给她们的首脑机关,是调……”洪兴隆本要说“是调统在他方的内线反馈的。”但一想不能泄密,改口:“是我调查到的,她们得到他方表彰,人所共知。怎能说是编造的呢?” 洪菊花一概不信,说:“您别怪我指责你们党国,虚假的事太多了……” 洪兴隆:“哽!您不要乱说!” 洪菊花:“就说夏创:她十三岁半考上大学,帮助校方搬迁半年,十八岁毕业。四年半时间除了获得每科成绩优等,还学技术,研究植物,学会了五国语言。天天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参加啥子特工小组?” 洪兴隆:“那种学生在上课时,也要搞地下活动!” 洪菊花:“夏创是极好学生!” 洪兴隆:“你没有政治眼光,盲说!” 洪菊花:“她们去都市,包括往返时间在内,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月。你的军事情报,未必是商店里摆的商品,那么容易搞到?” 洪兴隆:“唉!我!您有聪明而复杂的经济头脑,有天下第一流的经营才干。但是您在政治上,却是白痴、近视眼!幼稚得很……” 洪菊花:“你不要扯远了。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冤枉了夏创。我有大量事实证明她无罪。那监狱上上下下的人,都明明知道:夏创是受了不白之冤;她现在虽然死了,但都希望你们上司,主持公道……”
洪兴隆:“不行!”低声断然说:“上方有规定:宁可误杀三千,不准错放一个。就算她不是异己分子,我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洪菊花:“难怪你们党国,人心所背!成都武侯祠有支楹联开导人:要‘能攻心’,不要‘宽严皆误’。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乱杀人者遭恶报!” 洪兴隆心里一凉:“这……” 洪菊花:“话不要说得太死,事不能做得太绝。你宁可误杀三千,总不能连当今和您,也错在其中杀掉吧?” 洪兴隆不禁一惊,“这……”急忙说:“当然,当然,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分寸的……” 洪菊花:“这不就对啦!夏创,是我们的人。这些年来,我没有向你求什么。只有夏创。如果她真是十恶不赦,被处死,我也认了。” 洪兴隆:“谁都得认。” 洪菊花:“问题是她根本没有罪。我来求您,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允许我抬走她的尸体。我同洪氏门中,对您,必定永远感激。您也不至于因为‘错杀无辜’、死了还捏着不放;而‘一世不安遭报应’呐!” 洪兴隆端起盖碗茶杯,一边慢慢揭开杯子盖,喝茶,一边暗道:“小菊咡自小就是‘失败也要志长存’的。她平时对我孝敬,也非一般可比。从良心上说,这事我不应使她失望。但是,菊咡自小就很爱帮助别人。如果夏创跟菊咡,只是别个‘人托人,保托保’,找她出面的人际关系;我们兄妹,何必承担这分凶险呐。”语重心长地劝道:“兴华啊!我俩亲兄、妹,已经深得上方赏识和器重。我虽然还不能说:我已经红得发紫;但是到此程度,也真不容易。” 洪菊花点头:“那是。人生难得受器重,受了器重要自重。自重就是为正义,不要为邪瞎糊弄!” 洪兴隆:“所以啊!如果我不谨慎,把上方要杀的、与我们无足轻重的人释放了;上方怪罪下来,我们必定后悔一辈子。没有后悔药可医治!” 洪菊花:“唉!您!即使夏创,与我们素不相识,非亲非故,我们主持正义,了结此案,也是一桩义举事嘛。” 洪兴隆:“当然,只要他不犯法,我们都应该成仁之美。若是有损国策大计;我……您就要体谅为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洪菊花:“上方不是十分欣赏‘忠孝节义,信悌廉耻’吗!您我是唇亡齿寒的亲兄妹,我能不为您和您的靠山‘作想’吗……” 洪兴隆:“这……” 洪菊花:“我对您的前程和个人生活,一向放在心上。比如说:为您备办婚姻大事,这次是第几次了?五次了吧?您可以说我关心不够。但总是担心着的呀!所以这事……” 洪兴隆:“诚然,您对为兄的敬爱和尊重,无可非议:真是炉火纯青!我没有二话……” 洪菊花:“那您和您的上方,听我几句忠告吧:一个政府要有生气和前途,最重要的因素:不在于杀人,而在于容人,在于用人。” 洪兴隆心声:“我们与**是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 洪菊花:“也就是说:你党是一个黑党!拒绝好言相劝,拒绝容纳好人!那就是污七八遭渣滓在一起,独断专横,谋财害命,当然非垮不可!” 洪兴隆:“你不要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