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尘多可笑
在灯火阑珊处的赵公子，显然不是来逛窑子做些rou体营生的，看他身后的阵仗，应该跟林卓这伙人的目的大为一致，也想趁着清漪姑娘口味间歇性调整的当口儿，看看有没有机会做做入幕之宾，其中猥琐之处，林卓甚为鄙夷，但是想到身后的兄弟伙儿与他们情形仿佛，委实不好宣之于口，只能时不时丢个眼镖过去，传达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屑。 “好巧好巧……林兄台竟然也有雅兴夜游清池苑……”赵公子这一次很是如沐春风啊，林卓心中警铃大作，事有反常必有妖，赵公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还没有跟林兄台引见，这几位乃是县学同窗，与林兄台有过数面之缘，就不再多言。”倒是的确很熟，赵宗琪粗手一划拉，就把七八个男子划拉开去，表示不再介绍，中年男人和油脸青年都赫然在列，标杆儿一样的人物，但是特么的明显有几个气质老成的不是咱们同窗好不啦，反倒像是账房师爷一类的精明人物，这是埋伏了伏兵？ “……这几位嘛……”赵公子顿了顿，似乎很想让林卓给他捧哏一下，但是林卓是何等人，记仇记得风云变色，对敌人像冬天般严酷无情的风sao男子，岂会让赵公子得意。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游目看去，对另外几位衣着风格略显花哨，以黑蓝为主调的青年微微颔首，并不见意外。“额……”赵公子蛋疼了一下，笑容也绷不住了，“这几位乃是苗族文士，苗人的山歌俗曲虽然下里巴人，然而其风情韵味也是奔放清冽，他们还精通汉语，颇通音律，想来能够让我等耳目一新啊……哈哈哈……”赵公子的张狂样子和天然的不屑表情再度回归本尊，这才让林卓感觉到略微亲切了一点儿。 “赵公子，你这是。打算博采众长？”沉默寡言的男子李路在这种场合比较多话，而且还很有正义感的模样，但是林卓总觉得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有值得探究的猥亵内涵，清漪姑娘就像是他的开关一样。 “非也非也……”中年男子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摇着扇子冒出头儿来，“限于文学造诣，这几位同道只负责将一些山歌俗曲提供出来，再由我等润色一二，双剑合璧，各展所长，想来必能博得佳人芳心。林大才子，今晚，想必你也是有备而来，县学同窗也是齐聚，不若你我两方较量一二？”嗯，中年男在这清池苑也变得文绉绉的了，还顺势给林卓上了一大捆的眼药，把林卓的退路给堵死了。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林卓已然明了，这是赵宗琪招来一些异能人士，苗族人士在明，那几个很可能是家里账房师爷老雕虫的在暗，打算别出机杼，组团儿攻略一下清漪姑娘这个副本，刷一刷才子威望，顺便踩刚刚冒头儿的林卓一脚。 或者本来哪个是主，哪个是次，也并不是分得那么清的。 要知道，戎县县城文化界人士耿耿于怀的两大恨事，一件就是县学里春去春又回，秀才却迟迟不见考取，另一件就是清漪姑娘出阁以来，本土人士竟无一人能成入幕之宾，倒是有几个外地的才子公子哥儿什么的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前者还算是比较官方，与市井小民关联不大，后者简直是雅俗共赏，换句话说，就是老百姓反应比较强烈的重大问题。 赵宗琪若是能够拿下这一件，想来是能够起到些轰动效应的。 “不然不然……”林卓果断拒绝了捆绑策略，“诸位同窗此次都是乘兴而来，各有胸中才情，林卓何德何能，敢为一己之利而塞众人幽幽之口。” 接着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县学众人说道，“诸君万勿以林卓为念，且尽情随性。美人如花，君子似玉，岸芷汀兰，唯有才有德者居之。今日，赵公子广纳奇人异士，尽出奇兵诡道，为此荷塘月色更添冷风热血，诸位更应迎难而上，一抒胸臆，且看风卷残云，此刻兄弟为敌，琴调劲酒，此夜星月谁属？”口号式的押韵文言文，自古至今对文化人都有别致的吸引力，若是气势雄浑一些，那更是传诵千古而不休，林卓这一番战前动员，刺激得身后县学众又是一通嗷嗷叫，大家叫嚷着“星月谁属”，还举起了拳头。 汗……你们这个做派让我有一种传播异端学说的诡异自豪感啊，但是为毛呢，为毛李路的声音比金凫的声音还大呢。 其实不光是林卓好奇，何凌和金凫两个人站在李路左右，都一边举拳头叫口号，一边用很好奇，很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要近距离触摸一下这个闷sao男的灵魂。 “……哼哼……你们这些泥腿子，乌合之众，还不快快闭嘴……”赵公子看这边儿气势如虹，自己的站脚也不太稳了，至少那个油脸儿的青年眼睛骨碌碌转动了好几下，还跟他们家的老学究账房窃窃私语，显然不大保稳了，气急之下，就开了地图炮。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刚刚还很有秩序的士子们开始闹哄哄的指责赵宗琪。 这个时候，领袖的魅力就出来了，林卓上前扬手一挥，大家的声音就慢慢停下来了。 “我大明自养士以来，无论是厂卫、廷杖还是严刑峻法，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封住士子的言路和嘴巴，赵大公子此番竟然让大明士子闭嘴，真是敢为天下先的好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英雄……” “……敢胡言乱语的蠢货！与你同窗，乃是林卓毕生最大的耻辱。”林卓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大把柄，虽然赵宗琪只是让那些县学闹腾腾的士子们安静下来，但是确实也是出言不慎，林卓火速给他上升的政治不正确的高度，恶狠狠的一番痛批，语速由慢到快，嗓门儿从低到高，到后面简直就是在咆哮，说得简直就是风云变色，骂的也是酣畅淋漓，最后还顺路夹带着点儿憋在心里许久了的私货。 一席话说得县学众心里大呼痛快，他们刚刚虽然也咋咋呼呼，但是也不外乎赵宗琪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之类，属于正常的互相嘴炮的范围，但是林卓这一弄，说得深刻严肃多了，也有很多不可测的后果，更重要的是，赵宗琪不敢反驳。 场内一阵鸦雀无声，林卓再度逼视着赵宗琪，眼睛里有了些许玩味，不是哥不想跟你斗，怕就怕斗起来你玩儿不了几个回合。 “……我不跟你们逞口舌之利……等会儿咱们各凭本事，较量个高下……”赵宗琪脸色煞白地张口结舌，被身后一个老头子在耳边嘀咕了几句才算是缓过神儿来，避重就轻的转身径直前往一楼大堂而去，身后，少不得传来一阵阵无良戏谑的笑声。 玉涟楼的一楼大堂，说是像个妓院，还不如说是更像个戏台，没有妓院必备的粉色纱账门帘儿，也没有什么衣着暴露的侍女和低端妓女在其中往来撩拨，算是比较清静的场所，只是这入门费算是比较坑爹了，看金凫rou痛的样子，恐怕在前院儿直接做些生理运动都比进这个门儿便宜，不过看着人流熙攘的样子，有精神追求的男人还是比较多嘛。大堂里错落着许多桌椅，倒是颇为考究，每一套都不尽相同，最里面是个红漆的小台子，左右两侧各有只容一人上下的木质台阶。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清漪姑娘，并没有带给林卓惊艳的感觉，不同于耿小妹的小家碧玉，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郎，身材纤细，但是两大曲线却特别的明朗，款款走来不忘跟捧场的观众微笑互动，很有些女总裁的气场，五官精致，眼神明媚，嘴角噙着些许笑意，下巴也总是微微扬着，眼波流转之下让整个人显得很是生动诱人。总体而言，是后世较为常见的rou※弹型女明星，不过环顾左右，色授魂与、口水滴答的不绝于耳，让林卓心中淡笑，哎，哥是个有阅历的男人啊。 感慨之中，却发现这位清漪姑娘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眼神里有些讶异，林卓他们这一桌是金凫重金买下的，在第一排左侧中央，倒是比较显眼，估计被追捧惯了的她并没有怎么见过像林卓这样从容的男子。 开头照例是清漪姑娘表演了一些才艺，弹琴啊，弹古筝啊，唱词曲啊，这些艺术林卓都有所涉猎，感觉清漪的水准挺高，但是总有股刻意不投入故意疏离应付的意味儿，估计是觉得对付这帮乡巴佬不需要全身心投入把，挺有意思，有些傲气。但是在唱词曲儿的时候，这姑娘选了柳三变的《雨霖铃》，倒是颇唱出了些真情实感，透出了些追忆的迷蒙色彩，唱完之后，台下兀自欢呼喝彩不休，她却有一瞬间的失神和落寞，敢情是一个心有所属、但是佳偶难成的怨女子。 清漪姑娘表演完节目，就进入了广大色狼们期待已久的阶段，林卓感觉旁边的温度都升高了不止五度，每个人好像都在运起内功，打算一鸣惊人了，林卓老神在在坐在原地，且看看这个连秀才都出不了一个的戎县县城有几许底蕴再说。 “且看看我这个，咳咳……meimei你坐床头……” “还有我的，山间蒲苇韧如丝，山上磐石无转移……” “我来我来……月儿弯弯照村头……” “嗯嗯，你们真个粗鄙，看我的，伸手摸姐面边丝……” …… 林卓听得哭笑不得，说是山歌俗曲，其实也不是没有文化要求的吧，明清时期的俗曲其实就是不太严谨，不太注重体例和意境的诗词，你们用这些乌七八糟的真的好嘛，看看人家清漪妹子，却发现这丫头竟然处在一个十足具有迷惑性的状态里，看似在专注听着，还微微笑着，事实上，拥有丰富课堂经验的林卓知道，丫的已然放空了，不过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从善如流呗，就当消磨时间了，反正林大公子对这位rou※弹型的女明星也并无兴趣。 慢慢的下面的沸反盈天结束了，仍旧没有人能得到清漪姑娘的注意，李路这个闷sao的男人也上前去深情款款的献上了一首，连那个放空小妹的笑容都没有换到，赵宗琪的十八般武艺层层使出，倒是持久力最长的一个，现在也就他还在撑着了。 “清漪姑娘，赵某这里新得一首……”赵宗琪的新一轮攻略再度展开。 “赵公子，你的心意，清漪已经知道了，然而，这山歌俗曲，太过市井粗俗，显然并非公子所长，还请公子暂歇片刻。”清漪显然听烦了，直接把老赵给摁回去。 “额，也罢。”赵宗琪讪讪然，他也觉得自己的歌海战术很不讨人喜欢，但是本事有限，只能这样试一下，“额，这位林大才子，新近到县学报道，想来必有大作，清漪姑娘不妨听听。”老赵大概是觉得这样灰溜溜的有点儿丢人，果断把林卓扔出来当个台阶先。 于是乎，整场比赛一直在放空，现在仍然也在放空的林卓就进入了人民群众的视野，得得得，这位大爷现在正盯着面前的茶壶入神，眼睛里更是一点儿焦距都木有。 “……林公子，可有所赐教……”清漪姑娘对这个漂亮少年有点儿好奇。 “……”台下寂然无声。 “卓哥儿，清漪姑娘叫你呢。”旁边的金凫推了林卓一把。 “嗯嗯，果然都是佳作，不知谁人作品能得清漪姑娘青眼啊，不会是赵公子吧。”搞不清楚状况的林卓，舔了舔嘴唇，吸了下鼻子，以为现在是评选阶段了，赶紧把场面话放出来，要是赵宗琪有机会的话，自己再出马搞个狙击，反正不能让这厮得意，别人倒是无所谓。 “噗嗤……”清漪姑娘不出所料的笑喷了，这个少年很是有些可爱。 “额……”一众县学兄弟伙都感觉有点儿所托非人。 “林大才子，我赵宗琪虽然未曾过关，但是也尽了全力，屡败屡战，可是林大才子你却整场未置一词，可是言行不一啊，真是有负县学诸位同仁的期待……”赵宗琪赶紧跳出来使劲儿扔石头，还想要煽动兄弟伙造反的模样。 “卓哥儿，好歹你也弄个一首两首的呀，至少要尊重一下清漪姑娘嘛。”李路，你个闷sao男能不能不要背后暗施冷箭，就算是你对清漪有想法也不能鼓动兄弟去搞她呀，真是不知所谓。 “就是就是，卓哥儿，今晚可是不仗义……”后面众人应者云集。 “既然如此，也罢，林卓就信口胡诌一首，聊博清漪姑娘一笑。”既然赵宗琪没有成功，林卓就没有什么压力了，也不用费心费力去明清俗曲库里去搬弄一番，就用中国风的歌词儿吧，看这个清漪丫头片子会不会笑一个给我看。 林卓要动笔，架势那是大大的有，清漪都莲步轻移走到林卓面前，带着点儿调皮模样，要亲眼看着林卓写歌，这下子可是风云大变，本来内圈都是林卓的县学同学，对清漪毕恭毕敬，却有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直接把金凫抓起来往外面一丢，插将进来，林卓一看，额，这不是那个刚刚唱“十八※摸”的痴汉嘛，不过看金凫的畏缩模样，莫不是他老爹？ “贤侄快些动笔，世叔为你磨墨，清漪姑娘你莫要动手……”额，果然是他老爹金百万，不过，您老人家跟后辈一起来泡妹子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额，如此，多谢世叔了。” 林卓瞄了清漪一眼，想着她刚刚的落寞模样，直接把做了一些加工的《笑红尘》搬了出来，把一些明显口水的词句精简了一下，当然，快乐欢笑之类的不符合意境，也加工了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花谢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只愿真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又惹寂寥” 林卓笔落歌成，倒也没有什么惴惴不安的模样，反正大家都说好了的是俗曲，咱们这个深加工一下都可以当词用了，写完把笔一放，对四周一拱手，表示我写完了。 大堂里一片安静，赵宗琪瞪着面前的白纸，面容有些扭曲，李路看了好像别有怀抱，额，闷sao男的怀抱总是有很多，金百万虽然弄了个十八※摸来现眼，但是艺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冲着林卓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虽然都神为之夺，但是都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主角是那个娇娇怯怯但是发育很棒的清漪姑娘，清漪姑娘没有笑，反倒是大眼睛里蓄起了泪水。 “公子，这首歌儿能送给我么？如何演唱？可不可以请公子入内指教？”清漪姑娘人也是个爽快人儿，说着话儿就把林卓的袖子拉住了，还摇了摇。 围观众表示心碎了一地，这种当场见证jian夫yin※妇配上对儿的感觉委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