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开业风波
哈虎最近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整夜整夜的失眠,还一缕一缕的掉头发,各种心烦气躁,各种忧心忡忡。 没有一点点防备,他人生中的一个大坎就这样出现了。 由哈虎一手cao办的节乃现竹器店,在省城、府城和县城的三个店面同时开张,每个店面都遵照林卓的要求,追求极致简约的布置风格,占地宽广,休息室、饮茶室都布置得轩敞古朴,雅致雅韵臻于极致,看上去格外雍容大气,与凡俗之物迥异。 当然,最为销魂的是店里的服务员,全部经过林卓的亲自培训,清一色都是俊朗男子,而且穿着整齐划一,个个都是吴带当风,峨冠博带,对于乐器乐谱、君子六艺、坐卧起行各种用具都有深入了解,谈吐清雅,旁征博引,处处突出为读书人服务的宗旨,格外强调文人士子的与众不同,正正好好挠中那些sao客们的痒处。 与节乃现的盛大开业相同步,大明第一支管弦歌舞乐队也一分为三,在三家店面同时登台表演,这二十一个女子格外认真,一丝不苟,全情投入,在他们眼里,这首歌曲融汇了林卓的滴滴血泪,更浸透了清漪的款款深情,无论是唱词、奏乐还是舞步,都是精雕细琢,反复打磨,感性些的,每次表演都不免热泪盈眶。 省城,节乃现开业当天。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个中年男子在舞台边沉浸良久,一袭白色锦衣,风度翩翩,应当是文士之类的风流人物,看着舞台上如同云起云落,又似凤舞鹤翔一般的俊逸舞姿,听着舞台上传来的摄人心魄的演奏,不仅魂为之夺,细细品味着词句,更是击节赞叹,“情深不寿,古来难堪,那林卓能做得此等诗词,不愧巴蜀灵竹之名。” “……此词文字沉郁刻骨,却难得并不颓废萎靡,一派放纵声气却又洗净脉络的达观傲岸,戎县灵竹,俨然高古……”这位sao客布衣蓝衫,显然并非富有,却也是性情中人,对林卓这种格调分外激赏。 “……那林卓如今不过一介童生,文名就已经传遍巴山蜀水,称之为川中同辈冠冕,亦不为过,待来日来到这省城秋闱,不知又是怎生模样……”这位老先生边说边轻抚着胡须,话语里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 …… “……嘿嘿嘿,少爷,您看,那台上吹奏箜篌的,鼓着腮帮子那个,”一个满脸****模样的小厮指引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来到节乃现的舞台下,“水嫩水嫩的呢,不知道裙子下面又是怎生光景?嘿嘿嘿……” 有道是有其仆必有其主,那少爷肥胖得如同一大团rou球,脸颊被肥rou挤满,眼睛都快要没地儿待了,身后跟着五六个壮年汉子,个个都半撸着袖子,像螃蟹一般横冲直撞,嘴里还吆五喝六污言秽语不断。 朴素的大明百姓对这种画面再熟悉不过,恶少游街嘛,纷纷携妻带女避让唯恐不及,躲得远远地,只是不知又有哪些黄花儿闺女要倒霉了,真是造孽哦。 “这些泼皮一样的腌臜人物,怎配到这才艺阆苑中来,真是有辱斯文。”那穷酸sao客本能的就开始激昂文字。 大明养士,别的成果不敢说,文人的嘴是实实在在养刁了的。 只是对着官府,对着乡绅,这些动辄成群结队,cao控舆论的举子秀才或许可以形成压力,但是对上恶少,倒不一定了。 只见一个壮年汉子扯扯衣襟,露出胸前浓密的毛发,径直走到穷酸sao客面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激励着那sao客丝毫不退让。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砰……”重重的一脚。 那sao客就只能在地上无声的打滚儿,擅长动口的他们,历来不擅长动手,但是却也不缺少动手的智慧,且先在地上躺会儿避避风头,免得起来挨更多揍。 “哎……”锦衣中年男人唏嘘一口气,带着书童转身推入节乃现店里,不欲招惹是非。 在舞台边品鉴的文化人呼啦啦迅速走了个干净,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嘿嘿嘿……”那胖子恶少搓搓双手,举起地面上一把椅子,径直丢到台上,恶声恶气,穷形尽相,“都给我停下来……” 妍儿细步走出,微微一福,“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没有,你们这些号丧的声音吵了少爷我的清净,今儿个得有个说法。”胖子哥是个成功的猥琐男子,在台下侧弯着腰,顺着裙幅就要往上面看去,绿豆眼睛里充满了猥亵的意味儿。 “呀……”吓得咱们少女时代另外两个妹子捂紧裙摆,叽哩哇啦一通尖叫。 “叫……叫什么叫。”胖子恶少是有脾气的,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美好的猥琐之路,再次拎起一把椅子就要行凶。 “嗯……嗯……”不料,连续几番发力,却都未能成功,一只古铜色的大手牢牢握住椅子的另一端,分毫移动不得。 “你他娘的……”胖子怒了,正待发飙,却被一记老拳狠狠砸在嘴巴里,“嗷……”的惨叫一声应声而倒,嘴巴里带着血水的牙齿叽里咕噜蹦出来好几个。 胖子倒地之后才发现,自家的几个凶残跟班已经在地上躺着等自己了,这才意识到不妙,转身抬头,却见周围围着数十个神情冷峻的男子,顿时尿了。 “你们……你们不要乱来,我爹乃是此地县尉……等会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胖子蠢萌蠢萌的要挣扎。 却见话音未落,一堆官差吆喝着前来,将一众人等围困在内,胖子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个时候,妍儿扬声说道,“我等姐妹,虽出身下流,却也知忠贞之事,此生托付林公子,便断断难容他人玷辱,此人可恶万端,恨无手无缚鸡之力,还请几位大哥垂怜代劳。” 带头的汉子沉默着点点头,夺过胖子手中的椅子,狠狠砸在他的胖腿上,不等胖子惨叫声出来,随即再次起落,另一只腿也没有得脱厄运。 胖子牙齿战战,冷汗满脸,白眼皮一翻,干脆的疼昏过去。 完事儿后,吃瓜群众们满含期待,在官差眼皮底下打断县尉儿子的双腿,够带种啊,那小娘皮也是个狠角色,接下来,应该是官差跟这帮凶徒的真人PK了吧,好期待哦。 可惜,事实总是跟预想不同,官差们像是吃了定身法一样,维持包围姿势不动,几个汉子却在官差们中间自如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等了大概一炷香,官差们也静静站立了一炷香,这节乃现门口也诡异的鸦雀无声,良久,那带队的官差像是才醒过来一般,满含愤怒地大声喝令,“此处有人行凶,寻衅滋事,全部拿下严惩,绑起来,带走!” 官差们一拥而上,把那胖子恶少和恶仆们又殴打了一通,才统统绑了个结实,径直拖走。 官差和胖子一走,节乃现门口就像是过大年似的,又热闹了起来,丝竹声响起,妍儿招呼姐妹们载歌载舞依旧。 “……这节乃现是何等来头,行径如此,如此大开大阖?”这位兄台是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嚣张两个字。 “……戎县灵竹嘛,圣上褒奖过的,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据说跟陈参政……” “……官面上自然是陈参政,那些辣手汉子,看见了没?这灵竹啊,可不简单呐……” …… 中年锦衣文士全程围观了门口这一出闹剧,凝思片刻,微微而笑,“好一个刚烈女子,好一个戎县灵竹,好一出杀鸡儆猴。” 转过身,交代书童,“去,把那店里面的君子六艺买一套回来。” 书童领命而去,蓦然发现,有很多同行好像都跟自己做着一样的事情。看看这些物件儿的标价,暗暗咂舌,这节乃现,是要赚翻了吧。 相比于省城,节乃现在府城和县城的开业就平淡的多了,何知府往那里一杵,自然是风平浪静,哈虎也算是放下了绝大的心事,头一次独自完成大规模的商业工程,让他信心爆棚,干劲儿十足,天天腿脚跑得就跟风火轮似的。 家中的产业和女人们的学跳舞活动,都逐步进入正轨,林卓优哉游哉的日子也结束了。 “卓哥儿,院试还有不到四个月了,你是不是该多多做些准备?”娘亲一边擦着额头鬓边的细汗,一边问道。 说来也是,林卓这段时间就围着她们娘仨儿转悠,各种献殷勤,就是绝口不提念书的事情,这可不成,功名科举才是正途嘛。 林卓挤出一个苦笑,默默无言,他总不能说,娘亲啊,你儿子自信人生六百年呢。 见到林卓的消极抵抗,娘亲也没有数落,只是幽幽一叹,眼泪乌央乌央就要在眼眶里汇集。 “娘亲,我明天就去县学,明天就去,你莫要哭,莫要哭……”林卓飞快败退,像只大马猴似的蹦上跳下,慌得不知所以。 看到林卓的夸张情状,娘亲破涕为笑,轻轻拍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以示薄惩。 旁边清漪几人也“咯咯咯”偷笑不停。 清漪和耿小妹还掩着嘴抖着肩遮掩一下,林卓的宝贝meimei萱萱却是笑得毫无顾忌,运动过后脸颊上的热量还未散去,红彤彤的,笑起来,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林卓轻叹口气,略略耸肩,你们开心就好。 县学,我林汉三又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