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祁铭寓笑谑贫与富

    PD公司的“飞鹰A计划”一直在默默的筹备中。骅幼慈为了这个计划与Simon一起夜以继日，几乎已经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况且身边还有这样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上司相伴，竟然已经快将祁铭寓给遗忘了。这日周末，骅幼慈好容易得一天的假期，打算在家里睡上一天的觉以弥补连日来加班熬夜所致的睡眠不足。

    不料，早上十点电话便响了起来。骅幼慈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听到祁铭寓的声音，竟然一时间没有听出是谁，祁铭寓便道：“喂喂喂，你这丫头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把我这个‘恩人’都忘记了？上次还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看来都是忽悠人的哦！现在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骅幼慈才慢慢清醒过来，这个男人便从心底浮现了出来。却是连自己也暗暗的惊讶，这么多天，居然一点也没有想起过他。而就在几周前，她以为她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不过，此刻听到祁铭寓这幽默的调侃声，仍然还是那份温暖和亲切萦绕在心间。

    下午两点，两人相约来到高尔夫球场。刚见面，祁铭寓就揶揄她道：“骅总监，现在可是日理万机了啊？”骅幼慈红了红脸，嗔道：“你可别这么调侃我，让我这脸皮挂都挂不住。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日理万机，只是最近公司遇到些问题，确实忙了点。所以就没来得及问候您老人家，不好意思哈！”祁铭寓眉毛一扬，道：“我老吗？”两人便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上海此时已经进入深秋时节，天气忽冷忽热。这日却艳阳高照，恰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特别适合打高尔夫球。

    骅幼慈几乎很少来参加这种贵族运动，除了跟领导应酬来过一两次以外，这是第二次跟祁铭寓来玩。身上的装备还是祁铭寓亲自送的。一件白色NIKE经典款的立领坎肩背心，罩上一件薄款粉色运动夹克衫，下面搭配一条白色运动裤，将她那身线勾勒得凹凸有致。一顶鸭舌帽，将一把黝亮的马尾辫束在脑后，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靓丽的气息。只见她面若银盘，肌如凝脂，一双圆溜溜的美目左右盼兮，眉目之间似有一种清丽可人的娇憨气质，却又不乏知性成熟的独立女性魅力。不过，这几日过度疲劳的缘故，她还特意擦了些粉底，也没能彻底遮住黑眼圈。

    骅幼慈在一旁看着祁铭寓正比划着准备挥杆，因笑道：“你老人家今天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请我来打球，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儿事要跟我说啊？”祁铭寓没有说话，忽然间猛的一击，球飞出去至少150米，这优雅的挥杆姿势，在骅幼慈看来充满了魅力。

    祁铭寓抬手遮住阳光，往远处看了一下，得意的自夸道：“好球！”然后才回过头来对她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人品啊？工作再忙也是要休闲一下的，忽然就想起多日没有你的消息了，正好没有约见其他人，就想约你来一起运动运动。不过，我这些日子倒是记挂着你，工作方面进展如何？”

    两人肩并肩一面走，一面聊。骅幼慈道：“一个字，忙啊。其实只是忙也是不要紧的，关键是心累。”祁铭寓看了她一眼，道：“市场总监的位置不好坐吧？”骅幼慈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道：“是，不好坐，特别又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除了把自己豁出去以外，其它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祁铭寓看着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神色，却道：“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我最近倒是听到一些关于你们公司的传闻，想来你的工作压力也不小。”骅幼慈一听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偏了头望着他问道：“哦？都是些什么传闻？说来我听听。”

    却听祁铭寓哈哈一笑，道：“几日不见，变老道了嘛！对我也开始有所保留了，要换作以前，我们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你早就把工作汇报过一遍了，今天却反过来问我听到什么。当了家就是不一样了啊！“

    骅幼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浅浅一笑道：“您是老江湖，没什么敢瞒您的。上海的圈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转来转去最终不都会传到你那里去啊。有些事儿用不着我向你汇报吧。不过老实说，你说的没错，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祁铭寓笑道：“放心，我不是来打探你公司内部消息的。我又不是同行，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不然我才没这闲工夫过问呢！”

    骅幼慈感到心里有些暖流涌过，便点头笑道：“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消息？”祁铭寓道：“你们高层换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肖德全的离开。当然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前几日，我和华侨集团的郑总吃饭，他恰好也是肖总的朋友，我们就顺便聊了起来，所以就知道了一点点内幕吧。但所知不多，只是比较担心你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应付？”

    骅幼慈一听这话，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憋在胸口的气好似一下子就被他戳漏了似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却不想这些日子以来内心所承担的压力和委屈竟然因为祁铭寓的这一句“担心”，好似决堤的洪水般从心底涌了出来。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顺势蹲了下来，索性把头埋在膝盖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纯粹是宣泄，却把祁铭寓给吓了一跳，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也只好蹲下来，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着，待她情绪比较稳定后方道：“实在难过，就别硬撑着，一份工作而已嘛，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你不是还有我罩着吗？不怕找不到饭吃，是吧？”

    祁铭寓说这话时，好似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哥哥保护小meimei般，那种真挚的感情自然流露，更加让骅幼慈无法自己，竟然猛的一把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上哭了半晌方才收住。

    两人打完了球，收杆。来到一家意大利西餐厅。待落座点餐毕，祁铭寓才笑笑的道：“其实，今天约你，还有一件事情。”骅幼慈不觉心下一动，望着他笑道：“我说的吧，你哪次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纳闷你怎么会特意抽空来安慰我？到头来，还是有事儿！”

    祁铭寓却朝她摆了摆手道：“你别急，是好事，而且真不是要使唤你。我也没啥需要帮忙的，这个你放心。”骅幼慈便道：“那你说吧，什么事儿？让你今天跟我这儿兜了这么大一圈子，现在才说？”

    祁铭寓便道：“上次在你的生日party上，你还记得吗，我帮你找来了我们公司的三个‘高富帅’冒充你的备选男友的？其中一个叫陆涛的，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骅幼慈歪头想了想，道：“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忒幽默，把我妈逗得哈哈笑的小伙子是吗？他怎么了？”祁铭寓道：“没怎么，就是问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骅幼慈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道：“什么意思？那你给他了吗？”祁铭寓道：“给了，为什么不给？他和你联系了吗？”

    骅幼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你不会是帮你的下属说媒来的吧？什么时候你也会干这样的事儿了？”

    却见祁铭寓一脸诚恳的道：“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想当什么媒婆。今天真的只是想和你聚聚，只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就顺便提一提。如果因为这个因缘，真能促成一对鸳鸯的话，我这也算功德一件。而且也是关心你嘛，和关心你的工作也是一样的。”

    骅幼慈见他言语之间说的认真而恳切，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了。这就说明在他心里，从来对她没有过男女之念，虽然心里也很感激他对自己的这份兄长般的关照，但那股忍不住的失落感，好似湖面荡漾的涟漪，一阵一阵在心底深处起起伏伏。她很努力的不露声色，轻飘飘的道：“这种事情看缘分吧，别说他了，我今天倒是想了解了解你。这么多年了，真没打算再婚？”

    祁铭寓冷不防的被反将一军，这话峰转的太快，他也只好接道：“婚姻就像坟墓，这句话没有结过婚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对于我这样的男人来说，不是我想不想结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结婚的问题。”

    骅幼慈顿时来了兴趣，用探究的口气问道：“哦？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们这样的成功单身男士，在婚姻问题上，究竟被卡在哪里呢？”祁铭寓望着她道：“很简单，一没时间，二没兴致。”

    骅幼慈点点头，似乎是表示理解，却道：“嗯，像你们这样的男人，可以说已经是洗尽铅华，经历过巫山云雨，若不是有点调调的，都触动不到你们那根兴奋点已经很高的神经。什么女人没见过啊？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但是，越是这样，其实内心越是苦闷。因为只要是人，就必须在心里给自己找点乐子，除了事业上成功的快感和男人能风流的那点事儿以外，生活对于你们来说，有时候还真是如同嚼蜡，这才是你们内心最虚无和苦恼的地方，我说的对吗？”

    祁铭寓听完她的这一番言论，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对她说：“没想到连你都有‘仇富’心理啊？”骅幼慈连忙摇头道：“我这怎么算是‘仇富’呢？我只是在分析你们这种境界的成功商人的心理状态罢了，虽然可能分析得不一定准确。”

    祁铭寓轻轻放下手中的叉子，望着她笑道：“你的仇富，和一般人的仇富不是一回事儿。你瞧，今天我俩待在一起半天的时间，你起码就对我提到三次所谓‘阶层’。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和我以及我们这种人划分界限，在潜意识里，其实你不屑于与‘我们这种人’为伍。这一点从你刚刚那番言论中就更加明显了。你为何总是在潜意识中与我们划清界限呢？其实那是因为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你认为我们这种除了事业还是事业的商人，是不会有什么丰富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修养的，你认为在我们的世界中，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就是为了获取事业成功后的心理快感。因为，我们的心灵其实是匮乏的——我这样把你的话重新诠释一遍，对吗？”

    骅幼慈很认真的聆听着他的话，然后沉思了一会儿，又着实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否真有他所说的这种对“富人”先入为主的心态。却感到他说的似乎只是一半对一半错，便道：“你分析的似乎有一点道理，但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从内心深处排斥‘富人’。因为至少在我的意识里，我还是很渴望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富人’的啊，这一点就有点说不通。”

    祁铭寓却又笑道：“这也不难解释。我问你，你的愿望中有‘为事业献身’这一条吗？也就是说和你的事业结婚过日子，日日夜夜相守，把事业当做你的‘信仰’一般去膜拜。你希望自己活到这样的境界或者说程度吗？”

    骅幼慈立马很坚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不会将事业变成生活的全部，甚至是‘信仰’。在目前这个阶段，虽然我愿意为事业奋力拼搏一把，但是让我终身如此，我肯定不愿意。我需要更有意义的生活！”

    祁铭寓点头道：“是的，所以你并非是你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真想当一个像我们这样‘阶层’的富人。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早已将这样的阶层做了定义。这才是你的价值观。”骅幼慈从来没有听到过对自己这样的分析，不禁听得入了神，半晌，方才喃喃自语道：“我的潜意识……难道真是这样吗？”

    送骅幼慈回家的路上，祁铭寓有些闷闷的，好像在想心事。骅幼慈也不发一言，一次约会就在这样一种不太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