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犹哀思惊察地下情

    且说众人正听方菱说着话，忽听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大家各自看了看，方才发现是卢剑的手机响了。卢剑接起电话，却听他道：“哦，你好李院长，我是卢剑……对，我是叶之芮的男友，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就好了。她的父母都不在国内，也没有其他亲属。”听见是院长的电话，三人不约而同的屏声静气，一齐盯着卢剑看。却见卢剑听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生气的道：“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医院为何对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对，您这个不是理由，对不起，对于这个决定我不能接受……这样吧，我希望跟您见一次面，我们面谈好吗？”

    挂断电话，只见卢剑一脸阴霾的表情，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骅幼慈连忙问道：“怎么了？卢剑？院长给你说什么了？”卢剑却反问道：“你们是不是接受过警察的调查？”骅幼慈不禁心里一惊，赶忙回答道：“是的，我和陆涛整理她遗物的那天就接到了那个许警官的电话，第二天就到公安局进行了笔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卢剑阴沉着脸说道：“医院决定开除叶之芮的在医院的一切职务，并且还要对外通报她的过失。”

    众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都惊呆了。陆涛率先说道：“怎么会这样？人都死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什么企图？”骅幼慈问道：“理由是什么？”卢剑答道：“理由是叶之芮多次将医院的病患接至外面问诊，以谋取私利。严重影响了医院的秩序，违反了医生守则，并且造成患者的困扰。”骅幼慈一听，头皮一阵发麻，她顿时明白了那日许警官问询她的那些问题是何原因了。原来她的问询笔录竟然成为了院方开除叶之芮的证据。骅幼慈不禁怒火中烧，愤慨的道：“这还有没有公道天理啊？我本来就不是他们医院的病患，难道心理医生就不能有朋友，不能帮朋友做治疗吗？”卢剑道：“他们有你在医院挂号的记录，还有你的笔录里面交代了你们的咨询是收费的。”

    骅幼慈简直无言以对，她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心里对叶之芮和卢剑生出无限的愧疚来。却听陆涛道：“怎么会这样？院方究竟什么目的？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卢剑摇摇头，却听方菱开口道：“他们终于还是决定这样做了……”听她这么一说，三人不禁都回头看着她，只听她继续说道：“院长听到消息的当天，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是自杀，一定是谋杀。后来经警方确认是自杀后他就一直很紧张，生怕媒体将这个事儿作为新闻曝光。‘心理专家自杀’，毕竟这个标题听起来就很刺激。如果这事儿被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出来，肯定会影响到医院的声誉，我们医院这两年一直在申请升级为三级甲等专科医院。如果受到这个事儿的影响肯定泡汤的。所以，现在院长和书记他们做这样的决定，我个人认为一定是希望这样能够避免这个事件对医院的影响！”

    卢剑生气的道：“我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对待小芮的。我明天就去医院找院长讨个说法，要怎么样我奉陪到底就是了。”骅幼慈想了一下，又问道：“方菱，你们医院的医生工作守则上是否明文规定了医生不得在外给病人做收费治疗？”方菱摇摇头：“其实，心理科在我国的发展尚浅，从制度上来说还没有形成完全规范的国家标准化制度。不像别的科室，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泾渭分明。从我们医院来说，医生守则是可以年年变化的。发现问题就加一条这样cao作，主要权利掌握在院方领导的手中，如果他们说你违反了规定，基本上也就算是了。但是其实，我们国家现在精神科和心理科医生的收入大多偏低，除了在医院坐诊外，在外面接待病人收费的比比皆是。一般不涉及开处方药的患者，很多都会在外面接受咨询。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国外的心理医生也大都有自己的私人诊所。”

    陆涛听罢便道：“那这么说来，如果与院方交涉，他们态度强硬的话，我们也无可奈何喽？”卢剑冷冷的道：“现在才看出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如果明天院方不同意撤销这个决定，我就把这事儿全部捅到媒体那里去，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他们是否还撇得清干系？”骅幼慈一拍手，道：“聪明，就这么干！这才是我们跟他们谈判的条件。如果他们稍微有些脑子就会知道‘院方冷酷无情，藐视生命最后的尊严’云云，这样的标题会比‘心理专家自杀’更具杀伤力。”方菱也点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直接刺中要害。”骅幼慈忽然想起了那个sao扰电话，便道：“对了，卢剑，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我们那天去整理小芮的遗物，发现她的座机有五条新的电话录音记录。其中有一条是她的养父打来的，说是要回国，留了电话叫与他联系。另外有两条……”说到这里，骅幼慈迟疑了一下，她一想到那个性变态的sao扰电话就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于是便道：“陆涛还是你来说吧！”

    只听陆涛接口道：“有两条是一个男性病人打来的。应该是小芮的病人。他是性心理障碍，甚至性变态吧——这个是我猜想的啊。他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污言秽语，也就是性-sao扰。”卢剑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望着陆涛，又望了望骅幼慈，只见骅幼慈对他点点头。他听到这个，面色复杂的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她居然从来没有给我提过！看来一切都只是在粉饰-太平而已！都怪我，是我太不关心她了……”说着，只见他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抓挠自己的头发。方菱见状，赶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卢剑，你不要太自责了。谁让我们都选择了这个行业呢？很多事情只能自己背着，这个性-sao扰的事情我不知道发生了多久，但是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叶医生是可以报警的，但是她也没有那样做。可见，她还是为病人保留了一份仁慈！”卢剑厉声道：“她对病人仁慈，谁对她仁慈呢？她的自杀或许跟这个sao扰电话也有关呢？”骅幼慈道：“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和陆涛将录音交给了警方，希望他们能调查一下这个电话，最好能够查出这些本该保密的信息是通过什么渠道泄露的。”卢剑忽然道：“对，如果医生的保密信息泄露有院方的责任，那我会起诉他们。”

    四人从饭店出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卢剑主动提出送方菱回家，骅幼慈与方菱交换了电话号码便与陆涛先行驾车离开了。

    陆涛驾车带着骅幼慈打算直接回她的公寓。骅幼慈一脸沉重的靠在车窗上，眼睛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愣。陆涛见她情绪低落，便安慰道：“没事的，卢剑会摆平院长的。你别多想了。”骅幼慈默默的想着心事，没有回答他。陆涛见她不语，也只好作罢。

    车子行至一个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正在等红灯的档口，骅幼慈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街道旁边的名牌钻石首饰店走出来。她立起身子仔细再一看，果然是徐曼卿，与一男子甚似亲密的十指相扣，双双走出首饰店。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肖德全。骅幼慈大吃一惊，生怕自己看走了眼，立刻唤道：“陆涛，你快看，那家店门口的两个人是不是肖德全和徐曼卿？”陆涛听闻也吃惊的伸头过去仔细一看，果真是他二人。这时，绿灯早已亮起，两人却只顾看这对男女，没有察觉。只见徐曼卿手上拎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礼品袋，踮起脚来在肖德全脸上亲了一下，两人便笑着相拥离去了。

    这时，排在陆涛车后面的车主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两人才回过神来。陆涛重新启动了车子，便开了过去。骅幼慈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涛虽也吃惊，可完全不能体会骅幼慈此刻的心情。只听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道：“徐曼卿居然当了肖德全的情人，她……她怎么可以这样……陆涛，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吗？”陆涛赶忙道：“我哪里知道，他们现在也是地下情，若不是被我俩恰好看到，谁又会知道呢？”骅幼慈心痛的摇摇头，道：“真是没想到啊，当初听你说徐曼卿去做肖德全的特别助理时我就觉得这个事儿怪怪的，没想到居然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骅幼慈又转念一想，那日徐曼卿开着豪车接她们一家去自己别墅时的情形。想来那豪车别墅都是这男人相赠的了。看来，那徐曼卿果真是甘心情愿做了肖德全的情妇！

    终于到家了，陆涛进厨房给两人下面条。骅幼慈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思良久，她决定给祁铭寓打个电话。当她拿出手机，翻到已经大半年没有拨打过的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时，她望着那串数字以及那三个字，内心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一阵心痛的感觉便开始蔓延开来。

    她终于拨通了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便接通了，只听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喂，幼慈，是你吗？”此时此刻，当她再一次听见这声轻柔的呼唤时，内心的那种悸动更强烈了。她努力以一种非常平常的口吻道：“你好，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吗？”祁铭寓应道：“恩，挺好的。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一切还好吗？”她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个事情想问问你！”祁铭寓便道：“好，你请说。”骅幼慈道：“你知道徐曼卿现在和谁在一起吗？”祁铭寓沉默了一会儿，却反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好姐妹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骅幼慈道：“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如果你真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好吗？”祁铭寓继续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吧，我们也许久不见了。明天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事当面聊吧，很多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骅幼慈道：“好的。但是我不想再去餐厅吃饭了。能不能换个地方？”祁铭寓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们去梵悦会所喝茶吧，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晚上七点，如何？”骅幼慈答应了。

    电话挂断的时候，陆涛正好端了两碗面从厨房出来，看见她挂掉电话，便随口问了一句：“谁的电话？”骅幼慈沉吟了一下，方才回答道：“是祁铭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