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第一○五章 童瑜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莫末的不耐和烦躁，面色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啊？他们车也没开，万一真出事儿跑都没地儿跑，要不咱开车去接吧？” 闹哄哄的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家是一起出城过不少次，相互之间也确实是有过命的交情，可说到底，也只是一群为了生存而聚集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狩猎时，她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即使不畏生死地成为队友最坚实的后盾！毕竟，只有团队强大了，自己活着回城的几率才会更高。而回城后，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在一起训练，偶尔调笑嬉闹的同事，真心还没到为了队友可以不顾性命的地步。 而此时，外面明显危险得很，这时候让她们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毅然出门？抱歉，她们恐怕做不到。 只是，心下虽已有了决定，却没人会傻到轻易说出口。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若是直白地说出来，未免伤感情，即使只是实话实说也不例外！ 几个女孩儿心里恨不得骂死自己找死还拉她们做垫背的罪魁祸首童瑜，可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赞同的模样，好像只要老板娘点头，她们立刻就会毫不畏惧地冲出门去。 “去干什么？添乱啊！别出馊主意，就在这儿老实等消息。”没等被迫成为“焦点”的莫末开口，苏焕眼神冷厉地瞪了童瑜一眼，什么都没解释，就将莫末和何慧拉走了。 其他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没人开口“劝说”，也没人给僵在原地的童瑜打圆场。 能在狩猎部占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儿，原本就不简单，哪个不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童瑜对老大有意思？只是，她们跟莫末关系也就那样。自然不会cao闲心打抱不平。不过，如今二女争一男的戏码已经波及到她们的生命安全了，就不由得她们不站队了。而不管是在道德上还是在双方实力对比上，她们当然更倾向于“正牌大老婆”。毕竟。人家恋爱多年感情深厚还领了证儿，听说还有俩孩子，双方长辈也是关系融洽对小两口疼爱有加，不管怎么看，小三杀出重围的可能性都不大。最最重要的是。老大明显对那个挖墙脚的没丁点儿意思，反而对正牌老婆柔情蜜意到让旁人看着牙酸。 谁胜谁负不是一目了然吗？ 莫末也暗松了口气。刚刚童瑜算是将她逼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她若是否定提议，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觉得她贪生怕死，薄情寡义，对她心怀芥蒂。流言或许还会传到男职员们耳朵里，就算史逸辰很清楚她是因为听他的话才决定不去营救的，听到流言后帮她向大家解释，可坏的影响已经产生，再想消去可就不容易了。更甚者。大家会觉得史逸辰是因为太爱她而委屈自己帮她打圆场，因此而更厌恶她，也更为史逸辰不值。到时候，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若是她同意了提议，就该眼前这些女孩儿对她心生怨念了。再严重点儿，若是因为这个决定而导致谁受伤甚至是丧命，她的“罪过”就更大了，别说在狩猎部待下去，估计自己心里那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过去！ “真是小瞧她了！”何慧握着好友冰凉的手，好半天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她比莫末更早想清楚童瑜那番话的目的。只是严斌也在工地上，她身份敏感，也不好接话，当即就给苏焕使了个眼色。好在苏焕这姑娘性子虽直。却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立刻帮莫末解了围。 “没事儿。”莫末轻拍了下好友的手，小声安慰。她当然也生气，可对方只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犯不着在陌生人身上浪费感情。况且。若是乐观地想想，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之前，童瑜没有做出过任何越矩的举动，也没展露出要除掉她上位的野心，莫末虽有些膈应，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甚至因为童瑜有着让她羡慕的特制，还对这个女孩儿有种微妙的钦佩。而如今，现实无疑打了她响亮的一巴掌。不仅让她对自己之前想当然的轻率羞愧不已，也给她敲响了警钟，让她心里有了防备。言语上的陷阱，总比在狩猎时被暗害强，现在的她就算不小心着了道，也有补救的机会。可若是那女人不声不响忍到出城，到时候再下狠手，她说不定连小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补救？ 当然，有史逸辰在，这个可能成功的几率会非常非常的小。 雨越下越大了，还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莫末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窗户和暴雨坠地后溅起的水花，依然能清楚看到不断从旮旯角里冒出来的大老鼠。这些家伙比她童年记忆中家里偶然出现的要大不少，甚至比大毛毛小毛毛满月的时候都大，而且一改往日的胆小，看上去十分凶残暴戾，对于路上偶尔驶过的车辆毫无畏惧，甚至还嚣张地追着咬！ “没想到咱们这儿竟然这么多老鼠！”莫末眉头紧锁地盯着窗外。这一片都是新建不过五年的小区群，在市里算是比较干净的了，竟然还有这么多老鼠，那年代比较久远的社区，岂不是鼠患成灾？ “估计都在下水道里躲着，但这数量也太夸张了……” 莫末想到大了好几圈儿的红薯、土豆、萝卜等，不仅块头大，产量也高了很多，难不成这老鼠也是这个原理，因为在地底下生活，所以个头儿大了不少，生殖繁衍速度也加快了？ 一直等到中午，暴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大家训练了半上午，消耗本就大，刚刚又是一番忙乱，早就精疲力尽了，如今是又饿又累。可办公室一点儿吃的都没有，她们又不敢轻易出门，只能苦苦撑着，实在饿得心慌就喝一点淡盐水补充体力。 这是莫末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饥饿。她运气比较好，自小身材匀称，就算是青春期也没有发胖过。即使有时候跟风嚷嚷着要减肥。可也总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而如今生活艰难，家里的生活水平虽略有下降，可也没断过粮，她甚至顿顿能吃到荤腥！ 直到此时。她也真切地意识到，原来她如今的生活这么难能可贵！ 只是，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史逸辰和长辈们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在莫末饥饿的劲儿都过去了。只是感觉整个人浑身乏力，心慌气短，努力捧着手机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时候，暴雨终于渐渐停歇了。 在灿烂的阳光重新普照大地的那一刻，大家精神一震，猛地站起身向窗外看去。 绿化带茂盛的黄杨和圆柏被暴雨击打，被老鼠啃咬后，到处都是折断的枝条，绿叶更是撒得满地都是。不过，这世界再没什么比植物更有韧性了。莫末相信，即使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假以时日，它会再度成长为一片浓绿。 “老鼠都没了吧？”女孩儿们能清楚看到窗外的情景，可依然忍不住向身边的人求证。 “没了，都不见了。” 大家小心守在窗边观望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了老鼠的身影，街上也渐渐出现了刚刚躲起来的行人，踟蹰了片刻，终究还是出了门。 走到街道上。雨后夹杂着泥土馨香的清凉空气扑面而来。可大家却很快齐齐掩住了口鼻。因为，空气中无法忽略的血腥味儿漂了过来。 “有人受伤！” “这边也有，谁带了手机，赶紧打120！” 受伤的人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无声无息地躺在散落的枝叶上。他们大概被暴雨淋了很久，身体到处都是伤口，却没什么血迹，浑身湿淋淋的，暴露在外的皮肤青白可怖。 饶是出城跟异兽拼杀过的女孩儿们，都被吓得惊叫出声。远远站着，完全不敢靠近。 莫末自然也被吓坏了，她心想这些人大概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可看着匆匆赶来的亲人嚎啕大哭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一遍一遍地拨打着电话。可不知道是不是伤患太多的缘故，120热线竟然一直占线，她连拨了好久都没打通。 “末末！” 正努力拨电话的莫末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攥着手机飞奔过去，狠狠扑进了熟悉又安心的怀抱里。 “你们都没事儿吧？”没看到爸爸几个，莫末心里一慌，急得嘴上直哆嗦，“爸，爸爸和大伯呢？” “他们先回家报平安了，放心，大家都没事儿。”史逸辰的衣服还滴着水，整个人也看上去狼狈不堪。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莫末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也没受什么伤，顿时安心了不少。 让女职员们各自回家，并通知下午休息，不必再来公司后，史逸辰就拉着莫末回了家。同样一身狼狈的严斌和胡凡也过来接了何慧和苏焕。 小区里也是一团糟，被打落的枝条和树叶弄得遍地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树下的麦苗更别提了，大片大片地倒在地上，社区不少住户正在各自的小菜园上忙活着抢救。 大伯、严叔叔和秦泽也在忙活。秋菜收了之后，大家为了方便，多数都种下了麦子，倒没指望着收多少，只要地不闲着浪费就行。而且麦子耐寒又好打理，若是产量不错，也能省下一笔开销。 今年冬天那么冷，雪又那么大，大家以为本就种得比较晚的麦子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却没想到天气转暖后，这些顽强的小生命长势也越来越好，完全不像被厚厚的继续压在下面无力反抗的娇弱样儿。 眼看着小麦越长越高，也开始结穗了，再过个把月就能丰收了，却没想到一场暴雨差点毁了一切！ “还能活吗？”被白雾滋养的麦穗颗粒饱满，穗子又长又大，就算是小小的一块地，估计也能收不少粮食。爷爷奶奶见天地拾掇，还自制了熟肥给它们补充营养。要是看到这倒一片的凄惨样子，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应该能活，如今啥都皮实，扶一扶就行了。”严叔叔倒是挺乐观，手上麻利地一垄一垄扶起来，很快就扶正了一小片。 “你们赶紧回家吧……” 想着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史逸辰浑身还湿着，两人就没多留，赶紧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史逸辰狼狈的模样，老太太果然心疼得不行，给他灌了一大碗姜汤之后，一连声地催他去浴室好好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家里怎么样？没出现老鼠吧？”莫末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一边看着紧急播出的午间新闻，一边问坐在她身边的mama。 “没，就是黑煤球闹得厉害，嗷嗷叫着要出门，我们没办法，就放它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莫末闻言一怔，随后想黑煤球好歹是猫，还是一只很凶悍的猫，对付老鼠应该没问题的，心中稍松，可口中的面包到底吃起来没那么香了。 “咱家黑煤球有灵性，认家又念旧，肯定会平安回来的，别太担心。”莫妈见女儿怅然若失的样子，连连安慰。一直没等到黑煤球回家，她也跟着心急，心里还懊悔来着，刚刚就不应该轻易放它出门，下那么大的雨多危险啊，她当时怎么就糊涂了呢！ “我知道，没事儿。” 莫末冲mama笑了笑，啃了一大口面包。可看到电视上一个个破布娃娃一样的人被抬上担架，有好些直接盖上了白布，口中香软的面包顿时咽不下去了。她有些反胃，心里也沉甸甸的觉得很不好受，可口中的粮食珍贵，她不想有丝毫的浪费，只能艰难的嚼着硬是咽了下去。 “不想吃就别吃了。”莫妈红着眼睛揽住了女儿的肩膀。 “嗯！”莫末点点头，怔怔地盯着电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