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白色恐怖
梁三儿和温大成那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马术的精纯熟练自不在话下。 就连明川千美,也在梁三儿和温大成手把手的教导下,能自如驾驭骑乘的这匹性格温顺的桃红马。 倒是潘云逸,脸上架着副眼镜,一看就是满身书卷气的人儿,骑马,梁三儿对他是没有什么信心的。 温大成更可恶,想到被张卓分去的那部分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见潘云逸是张卓带来的人,温大成一路上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更加过分的是,他给潘云逸准备的马是匹没有阉割过的小公马,性子暴烈。就算是温大成自己,没有用一定的手段,也不敢说自己能驾驭得了这匹马。 温大成的小动作梁三儿其实注意到了。但再怎么说,他和温大成也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发小,温大成不管做什么,他也无话可说。再说,一路上枯寂无聊,看看潘云逸出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怀着鬼胎,大义凛然地护送潘云逸出发了。 果不然,一路上这匹马没少给潘云逸找麻烦。梁三儿和温大成故意远远坠在后面,假装不知道,瞧着一人一马闹别扭,他俩高兴地合不拢嘴。 潘云逸斗争经验丰富,到这一步岂能不知是谁在捣鬼? 不过他也沉得住气,并没有求助他人。而是自己想着支队懂马的队员教导的招式、办法,慢慢和这匹马磨。大青山支队骑兵的马不是靠缴获、就是从当地收购来的,自然不会有从小磨合的机会,所以倒也总结出了一些训马的技巧。潘云逸日常骑得马都是性情温顺的蒙古马,像这匹个头明显高大的河曲马他不要说骑,见都没有见过。 潘云逸到底是老革命,人的思想他能做得,马的思想他也有办法做。一路上,他把自己的口粮和盐巴省下一部分,搅和在马料里手把手的喂这匹小公马。几天过去后,不要说,小红马见到潘云逸就摇头摆尾,高兴的不得了,一路上把潘云逸端的稳稳当当,让一心想看热闹的梁三儿和温大成大跌眼镜。 到了这一步,梁三儿对这位老书生顿生敬意。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驯服一匹烈马的。尤其这位看起来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样子。 梁三儿转变了思想,温大成也不好再搞什么小动作。剩下的路,大家伙相处的气氛很融洽。 知道梁三儿是张卓的丈夫,也知道这个小青年在绥西大地掀起了巨大的风浪,是个好苗子。潘云逸在后面的路上,很和气地和梁三儿说古论今拉家常。把一些革命的政纲、理论用生动的事例讲出来,有时还故意找点漏洞让梁三儿来反驳,然后更深入的向他宣讲革命的路线、方针以及抗日统一战线的主张。 梁三儿是马匪,但骨子里接受的是中国传统教育,在江湖上论的是义气,最反感汉jian卖国贼这些大反派。听到潘云逸用很家常的道理给他讲解zhonggong的一些主张观点,他倒也听得进去,觉得其中很多主张其实也很有道理,并不像国府宣传的那样是盗匪之论。 就这样,走着说着,一行人赶到了35军的驻地。 潘云逸此次来,为防不必要的麻烦,是隐藏了身份的。要见傅作义,还需要梁三儿带进去引荐。 按说梁三儿把潘云逸送到地头,也算完成了任务。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二人一路上东拉西扯的,无形中建立了交情,相处的也算融洽。梁三儿觉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好像也说不过去。就慷然同意帮潘云逸的忙,将他引荐给傅作义后再行离开。 走到司令部门口,向岗哨说明情况后,岗哨很遗憾地告诉梁三儿,傅作义两天前到前线视察防线去了,准备应对日军的反扑。最近几天都回不来。要想找傅作义,要么在驻地所在的城里住下等,要么就直接到前线去找。 去前线与梁三儿回家的路南辕北辙,梁三儿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他很遗憾地告诉潘云逸,只能麻烦他在城里等几天了。而他和温大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要和他告辞,下回有缘再相见了。 潘云逸倒也稳重,知道这事儿急不得,语气诚恳地向梁三儿道谢,两人在一片互相珍重的告辞声中分开了。 和潘云逸分开后,梁三儿才没有兴趣等傅作义回来和他相见。先把明川千美安顿在一家客栈,他和温大成两人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来到司令部门口,找欧阳静怡来了。 这一次,梁三儿这坏小子老早就打好脚踩两只船的准备了,知道如果放了欧阳静怡的鸽子,这辈子肯定不得安生。他瞒着张卓,准备偷偷先带欧阳静怡回家见老娘。这事儿只要cao作得当,让张卓和欧阳静怡互不相见,就能瞒得过去。 至于以后万一事情败露后怎么办?梁三儿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先顾眼前的事。 至于之前没有当着潘云逸的面问欧阳静怡,那就是防着潘云逸了。万一当着他的面大大咧咧的打问欧阳静怡,这潘云逸回去后顺嘴向张卓一秃噜,梁三儿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肯定生不如死。 门岗见梁三儿晃了一圈又回来了,不禁乐了:“嗨,哥们。我都说傅司令不在,你怎么还来啊?” 梁三儿脸上露出一丝腼腆,“我这回不找傅司令,我找咱们司令部电台班的欧阳静怡长官,她在吗?” 门岗一脸遗憾:“那您来得可真不巧,她也不在。实说了吧,这司令部大部分人都随傅司令去前线了,没几天时间是回不来的。我看您面熟,记得是81军的兄弟,这才告诉你,旁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梁三儿一咧嘴,这事儿怎么搞得?竟然不在! 有心走了吧,怕欧阳静怡回来等不住自己来找迟早要翻脸,到时候打上三义县自己的家门就不好看了。要等吧,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梁三儿不禁犹豫起来,不知道到底该走还是该等? 路上和温大成商量了一番,梁三儿决定在城里等三天。三天等不到人不管什么情况都要上路,先回家看看再说其他的。 梁三儿这头消停了下来,潘云逸却利用这段时间抓紧开始活动。 和梁三儿分开后,他联系到以前派驻到35军的大青山支队政工人员,然后利用这些人建立的关系网,开始与35军的一些基层军官接洽,向他们传达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些最新进展信息,宣讲zhonggong的一些政策主张,争取扩大35军内的抗日统一战线范围。 潘云逸带来的这些新的东西是身处内陆的基层军官们无法了解和掌握的,这些新信息、新思想和新主张就像甘霖一样滋润着久旱的大地,许多35军的基层军官们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信息,许多不能理解、弄不清楚的东西在潘云逸深入浅出的剖析中,非常透彻清晰的解读出来,让大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更加坚定与日寇斗争到底的信心和决心。接受抗日统一战线主张的35军基层军官数量也越来越多。 短短几天,潘云逸取得了巨大的工作成果,争取了很大一部分进步力量。 **************************************** 夜色,漆黑如墨。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街巷口,好像要融入这夜色中。要不是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冷气息,是无人注意到他站在那里的。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喘气声,随着纷沓的脚步声响,几个头戴礼帽的青年壮汉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报告:“刘处长,都查清楚了。是八路的大青山支队派来的一个官,联合前期已经在这里的几个八路,大肆活动,蛊惑人心。这几天他们就在这里集会,很是诱骗了一些35军的军官。幸亏咱们发现的早,要不然,等他们形成气候,就麻烦了。” 那个刘处长抿着薄薄的嘴唇,站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半晌,他终于开口,用如刀片刮过钢板般刺耳的声音问:“队伍都布置好了?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此次行动务必一网打净,决不能有漏网之鱼。” 几个黑影肯定的点点头,“刘处长放心,我们把这里围了五层,绝对不会放跑一个人的。” 刘队长微微点点头,挥手示意道:“那就开始行动吧。” 一声枪响惊动了屋里所有人。还没等大家有什么反应,门、窗均被人从外面踹破,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堵住这些缺口,只要一声令下,屋里的人绝无幸存可能。 抬手制止大家的躁动。潘云逸沉稳的抬起头,“贵军这是何意?现在正是国共合作,全民抗日的关键时期,你们这么做意欲何为?” 门口闪过了刘处长的身影,他阴测测的在外面说道:“攘外必先安内。你们共匪一日不亡,国家就不得安宁。只有把你们都消灭掉,我们才会真正安心。” “哦?安心?”潘云逸脸上浮现不屑的冷笑,“才会真正安心向日本人投降卖国吗?” “你不要忘了,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损害的是四万万中国同胞共同的利益,受益的是杀我同胞、占我国土的日寇,你们逆潮流而为,是逃不过历史的审判的。” 刘处长阴冷的眼睛毒蛇一样看着潘云逸,嘴里冷冷吐出一句话:“妖言惑众。全部带走。” 这时一名35军的副团长愤然站起,“你们中统、军统的人也太过分了。趁着傅司令不在的时候在城里胡作非为,我们是35军的人,你凭什么资格来抓我们?” 另外一名35军军官也愤然附和:“你们这些人,在我们和日本人杀得尸山血海的时候从不露面,现在不仅要抢走我们拿命换来的胜利果实,对我们这些流血牺牲的人想抓就抓,想杀就杀,你们到底意欲何为?好好的国家,你们到底想折腾成什么样子?” 刘处长的情绪波澜不惊,看不出屋里军官的质问给他带来什么影响。他随意扫了屋里的人一眼后漠然说道:“看来这些人已经被****了。现在全部带头,他们所说的话都要完整记录下来,作为审判他们的证据。” 说完这些,刘处长掉头就走,嘴里低声自语:“看来有必要净化一下35军的血液了,不然,会危及党国的大业的。” *************************************** 来到城里已经第四天了。 这天,梁三儿和温大成睡到自然醒,起来吃过早饭、备好干粮后,带着明川千美准备返回三义县。 走到城门边,梁三儿明显感觉这里气氛压抑许多。许多人都被带到城门边审查拷问,甚至,不时会传来一两声枪响,有人直接被在城门附近枪决了。 “这是怎么回事?”梁三儿心里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城门口附近警戒的部队明显不是35军的,来回走动的许多人着装梁三儿都没见过。这些人明显权势滔天,直接指挥着负责警戒的部队。而这些部队,从着装看,好像是中央军。 梁三儿和温大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显的犹豫:这城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呀! 走到这里,已经退不回去了。梁三儿向温大成使了个眼色,左手大幅度的摆动了几下。 温大成眼神一缩,不明白梁三儿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信号? 到了门口,一个带着礼帽、穿着风衣的壮汉阴沉着脸看着梁三儿问:“你是干什么的?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梁三儿脸上堆满了笑容,点头哈腰的回答:“小的们是甘肃那面过来的走商,做点小买卖。这不出来有段时日了,想回家去。” 大汉阴沉着脸盯着梁三儿看,梁三儿神色保持不动,谄笑着看着他。半晌,大汉开口说:“出门我们要搜身。把你们的行李都打开,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品?” 梁三儿脸色一垮,苦着脸求饶:“长官呀,我们就是些小买卖人。哪里会有什么违禁品?我们也不懂什么是违禁品呀。求您高抬贵手,我们还有家里的女眷,不方便搜身的……” 话还没说完,大汉已经一把把梁三儿拨在了一旁,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冲上前打开梁三儿他们的包裹。顿时,几包沉甸甸的银两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大汉的脸色更加阴沉,“什么是违禁品?这就是违禁品!你们几个小买卖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两?看来很有问题呀。把他们都抓起来,搜!” 后面的明川千美发出尖叫,有个大汉的手下想扒她的衣服。 梁三儿急了,“别动我meimei。” 刚想动,周围十几把枪瞄准了他。 大汉用枪顶在梁三儿的咽喉上,冷冷地说:“我看你小子很有问题。肯定是共匪。你要是敢动,我就一枪打死你。”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走到大汉身边报告:“队长,我想起来了。这几个人正是前几天和那个共党潘云逸一起来的。他们是一伙的。” 听到这里,梁三儿心知不妙。正脑子飞转谋思脱身之计,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响,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转头一看,却是温大成跪在了地上,涕泪交加地嚎叫道:“我招,我全招。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逼的。我要检举揭发,这个人不是做买卖的,他是大青山里的大匪首梁镇云。我告诉你们,这小子和绥西的共匪走得可近了,还娶了一个女共匪当压寨夫人,你们要抓就抓他,求大人放过我吧。” 梁三儿和明川千美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大成,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般。梁三儿用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温大成问:“大成,我们是兄弟,你竟然出卖我?” “呸!”温大成跳起来大骂:“放屁。谁和你是兄弟?这些年跟着你,你天天吃rou,连rou骨头都不舍得丢给我,我早就受够你了。现在好了,终于有个摆脱你的机会,你去死吧。我温大成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才不要受你的欺负。” 梁三儿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和温大成说了。 明川千美觉得胸膛都快要气炸了,“这个温大成太无耻了,为了自己活命,竟然出卖梁三儿。这个人真正该死。” 想到这里,明川千美掏出藏在腰间的手枪,对着温大成扣动了扳机。 这一声枪响惊醒了所有人。随即有两名手下冲过去把明川千美打倒在地,用绳索牢牢捆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没用。 大汉用眼角扫了梁三儿一眼,梁三儿脸色苍白,还没有从被出卖的失魂落魄状态中苏醒过来。 温大成赤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枪打偏了,并没有打中他。 大汉微一沉吟,“既然是共匪一伙的,一块杀了算了。” 随即他又看向温大成:“既然你要投顺我,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温大成赶紧献媚:“有诚意,有十足的诚意。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只要能证明我诚意的事,我都愿意做。” 大汉很阴沉的笑笑说:“也没什么。一会儿你就跟着我的人押送这个匪首到刑场去。那里今天要枪决一批共党分子,你只要在那里亲手打死他,我就认可你的投顺。” “啊?”温大成脸色一僵,“亲手打死他?” 大汉语气不善,“怎么,你做不到吗?” 温大成浑身一激灵,“不,不。我做得到。” 说着温大成偷偷瞄了梁三儿一眼,见梁三儿用恨不能生吃了他的恶毒眼神瞪着他,吓得再也不敢看过去了。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队长,那这个女的也带到刑场枪决吗?” 大汉头也不回:“不,得留下人审问,就是她了。等枪决完犯人,你们就把她带到我的房里,我要亲自审问她。” “我这里走不开,这件事你们一定要办好,记住了吗?” 底下的人心领神会,“记住了,队长。你放心吧。” 天色有点阴沉,刑场上,潘云逸和其他几名支队政工人员被绑成一排,准备枪决。在他们前面,一排原来是35军的基层军官已经被执行了枪决。缚住手脚的尸体倒卧在地,汩汩流淌的鲜血浸红了身下的草地。 后面传来一声喊叫:“犯人验明正身,可以执行枪决。” 潘云逸觉得一股怒气燃遍全身,他高声大喝:“煮豆燃萁,相煎何急?你们这是在犯罪,你们在帮日寇做他们做不到的事,你们是民族的罪人。”
身后执行完枪决任务的人走了一批,又上来一批执行枪决的人,他们麻木冷漠,毫不在意潘云逸的话语。 远处,一声车笛响起,一辆汽车拉着梁三儿、明川千美和温大成来了。负责押解的人跑到行刑队长那里说了几句话,马上就有两名枪手过来把梁三儿抬到了潘云逸的身边。 潘云逸看到梁三儿吃了一惊,“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梁三儿苦笑:“有人看到我和你一块进的城。我手下人受不得吓,出卖了我。他们就把我绑来这里枪毙。” 潘云逸神色黯淡下来:“小友,对不住啊。是我连累你了。” 梁三儿苦笑:“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都要死的人了。” 潘云逸缓缓摇摇头:“小友,为了民族解放、人民自由、国家独立,我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人生在世,只要心怀大义,纵九死而无憾。要说遗憾,我只遗憾看不到革命胜利的那天了。” 梁三儿诧异道:“你就那么有信心你们的革命能胜利?” 潘云逸充满自豪地点点头:“一定会胜利的,小友。可惜你我都看不到了。但中国的革命事业,一定会胜利的。民众正在觉醒,改变这世界的,是人民,书写这历史的,是人民。唯有人民,才是国家民族真正的主宰。在人民觉醒的浪潮面前,任何反动势力都将土崩瓦解。” 梁三儿彻底无语:“都要死了,还这么倔强?” 身后,一名枪手把温大成领到枪位上,递给他一杆枪说:“上面有令,让你先打。” 温大成赶紧点头哈腰地接过枪,“好的,好的。我来打。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不说话了,明川千美睁大眼睛瞪着温大成,说什么也不相信他真的会开枪射击梁三儿。 “砰”的一声枪响,梁三儿应声倒地。 “砰”“砰”“砰”“砰” 枪声响成了一片,其他人也纷纷被打倒在地。鲜血,再次弥漫了大地。 “啊~” 明川千美大声哭嚎起来,拼命扭打着旁边看押她的两个人。奈何她全身被绑,这两个人力气又大,还是被压制住了。 泪水糊满了面,往昔梁三儿对自己的温言和语闪过脑海,明川千美忍不住心痛,直接崩溃,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此生此生,再也没有哥哥了。爱自己、护自己的哥哥,再也不在了。” 听到明川千美的嚎哭,温大成明显身子打着哆嗦,连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 带他来的一个黑衣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他的认可和接受。嘴里说到:“走吧。你先和我们把这个女的送到队长的屋里去。然后我送你去队长那儿,你先跟着他干事。以后都是一个锅里舀饭的兄弟了。你的招子可得放亮点,千万别惹队长生气。” 知道这是对方的善意提醒,温大成忙不迭地答应。 坐上车,一行人朝来路返回。 执行完射击任务的枪手们也排队离开了刑场。至于刑场里的尸体,自然会有役工来收拾,不用他们cao心的。 车上,明川千美不声不响,只是用狼一样的眼光瞪着温大成。温大成的眼光游移不定,不敢和她对视。 突然,温大成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的神情,伸手指着车外侧喊道:“那是什么?” 车斗里的人一愣,不由自主地朝温大成所指的方向瞧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还没反应过来,一抹光亮闪电般划过,车斗上的三个人一声不吭地倒了下来,喉咙处有大股的鲜血喷出。 明川千美感到不可思议极了。不知道这个温大成到底在做什么? 温大成站起来用手使劲敲着前面的车顶,大声喊道:“快停车,那个女的跳车跑了。” 车停了下来,司机刚露出头想看个究竟,一把匕首就插进了他的太阳xue。司机一声不吭地从刚打开的车门里跌倒在地。 匕首划过,割断了明川千美身上的绳索,温大成朝她摆摆手说:“快到前面座位上去。咱们得赶回去接三哥。” 明川千美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你骗我。我明明看到你开枪打死了哥哥。” 温大成不耐烦地催她:“快点,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我去杀三哥的人呢。同样的,就算全世界的人要杀我,三哥也不会害我。我俩的交情,你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快点走,不然三哥被捆的时间太长了,会生气的。” 明川千美这才像回过神似的,赶紧“啊哦”两声跑到了前面的座位上。 重新发动车,温大成毫不困难地原地调转车头,轰动油门朝着刑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离刑场还有几里的地方,一个身影从路边的草窠中一跃而起,拉开车门就进了驾驶室。灵活地一把把温大成推在一边,自己熟练地cao控方向盘。汽车比刚才更加迅疾地向远方的天际奔驰而去。 明川千美看着上车这个人熟悉的侧脸,心里的欢喜仿佛要爆裂开来。她激动地爬过碍事的温大成,把他踢到最边上,自己挤在梁三儿身侧,牢牢抱住他的一条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撒手,生怕哥哥再离开自己。那种生死离别的感觉,明川千美宁死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感到明川千美的兴奋,梁三儿紧绷的脸柔和了下来。他使劲瞪了温大成一眼说:“温大成你个狗东西,我藏钢片的地方你都记不得了?那一枪差点打在我rou上,震得我骨头都疼。这会儿我的胯还疼呢。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报复我的?” 温大成一脸的委屈:“我的三哥呀,咱俩藏钢片的位置我从小就牢记在心,怎么可能会打偏呢?除非,是你为了藏黄货,把钢片挤歪了,这才会有松动震动到骨头上。你老实交代,到底那个晋商乔嵩宣有没有偷偷给你小黄鱼?为什么我只见到了银两,连一锭小黄鱼都没见到?” 梁三儿神色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说什么呢?咱俩什么关系?我有小黄鱼会不分给你吗?咳咳,你多想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明川千美才不管他俩的狗屁分赃不匀事,她摇着梁三儿的胳膊问:“哥哥,我明明看到你被打倒了,怎么会没事?就算没事,你也被绑着躺在刑场那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梁三儿边开车边耸耸肩说:“我和温大成那是从小养成的默契,这一手互相出卖我俩不知使过多少次、坑过多少人、躲过多少危险了。呵呵,牛刀小试,不就轻松过关了?我身上藏着钢板,温大成朝钢板开枪,自然打不死我。至于绑我的绳索,不是我吹,不要说只绑了我上半身,就算把我全身都绑了,锁在箱子里沉进水里,我都有办法逃出来。” 温大成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三哥,咱们的东西都被他们得了去,身份已经暴露,这家,怕是回不去了。” 梁三儿脸色也阴沉下来:“咱三义县虽说天高皇帝远,但也是马司令的地盘。一旦那帮中统和军统的家伙跑到马司令那里要人,他也护不住咱们的。弄不好,咱们还得连累家里的人。这家,暂时是不能回了。咱哥俩得躲躲风头去。” 温大成脸色有点苦涩:“NND,出门这么长时间了,正要回去看看,就出这档子事儿。现在有家不能回,咱们该去那里好?” 梁三儿豪迈地一挥手:“天大地大,哪里咱爷们去不得?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那里喽。” 明川千美“咯咯”笑个不停,“对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啊。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不怕。” 温大成念头一转,赶紧堵缺口:“三哥,说好了。八路那里我可不去。” 梁三儿扫兴地瞪了他一眼:“不去就不去,看你那出息?” 温大成这才露出笑脸,“好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是当八路。呵呵,八路,你可再别来妨碍我的事儿了。” 车声轰鸣,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远的天际间。 (第一卷完)